「……所以，你真的是「瓜地裡的生姜」嗎？」

 

盛江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令人極易誤會的曖昧笑容：「你不是早知道了？」

 

我的臉紅了。短暫的沉默過後，我小聲問道：「那你今天要和誰奔現啊？」

 

「到了。」盛江搖下車窗，我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隻見一家高級日本餐廳門口站著抹纖細的身影。

 

美女朝盛江揮了揮手，盛江微微點頭回應。像極了都市愛情電影裡的畫面。

 

我的心莫名沉寂下去，真後悔自己剛剛沒有深思熟慮，問了盛江一個蠢問題。

 

不過他好像也沒聽見，他的注意力都在那位美女身上呢。

 

美女轉身進入餐廳後，盛江重新將車窗合上，我垂首發呆之際，慵懶的磁音再次在我耳邊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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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難道想在我車上過生日？」

 

我驀地抬起頭，猝不及防地落入他的眼眸。他的鼻尖甚至碰上了我的鼻尖，我往後縮，卻被座椅攔截。

 

盛江的手臂紳士地越過我，手指輕輕扣動卡扣，解開了我身上的安全帶。

 

我隨著那聲「吧嗒」，呼吸都覺得順暢了。

 

盛江下車後，又替我拉開車門：「我們先吃晚餐。」

 

8.

 

餐廳內的燈光是暖色調的，音樂輕緩，環境治愈。

 

盛江和我坐在餐桌一邊，美女坐在我們對面，正優雅地調制抹茶。

 

氤氲的水霧裡，美女穿著一條珍珠白的針織裙，長發盤成很溫柔的樣子。她好像沒怎麼化妝，天生的冷白皮，隻抹了點口紅。就是當今最受追捧的純欲風。

 

我看得有點出神，直到盛江打斷我：「你們認識？」

 

我和對面的美女都呆了一下，異口同聲道：「不認識。」

 

「可你從進來開始就一直盯著星星看。」

 

「美女，誰不喜歡啊？」

 

叫做星星的美女聽了我的話，笑了。盛江則蹙了蹙眉，三下五除二扒光一隻鰲蝦，放到我碗裡。

 

見我沒動筷子，他又開始烤和牛，然後將烤好的和牛再次堆到我碗裡。

 

我瞄了眼菜單上的價格，更加不敢動筷子了。

 

我決定斬釘截鐵，早完工早走人。

 

於是，我主動向對面的美女打招呼：「您好，我是陳橙子。是盛世集團的員工，盛總的下屬。今天能見證你們奔現，挺榮幸的。您和盛總是玩遊戲認識的嗎？」

 

還沒說完，美女已經繃不住了。她笑得前仰後伏，「小江，搞了半天你還沒跟人家表白呢。」

 

我懵了，盛江則神態自若地繼續剝蝦：「四川麻辣香腸五十二塊一斤，我給你剝了這麼長時間的蝦，你還不明白嗎？」

 

我盯著那隻由盛江親自送到我唇邊的蝦仁，心態炸了。

 

所以，今天是網友四川麻辣香腸五十二塊一斤和網友瓜地裡的生姜的奔現現場。

 

美女見我一臉茫然，忙笑著解釋：「我叫李美星，是小江的表姐。這家餐廳是我在幫小江打理，為了慶祝你生日，小江前天就讓我開始準備了。」

 

她又讓服務生端了一個壽喜鍋過來，目光瞄到桌子角落的那隻蛋糕時，說道：「咦，這個蛋糕……」

 

我剛要開口，盛江搶先說道：「我改了地址，直接送到公司了。」

 

「原來這樣，我還在想怎麼這麼久沒送過來呢。」

 

原來黑天鵝蛋糕，是盛江訂的。

 

我看向盛江，他沒有任何眼神回避。平日裡清冷矜貴的眉眼，此時半籠在壽喜鍋咕嘟咕嘟冒出的煙火氣裡，居然生出一股子溫柔來。

 

見我盯著他看，盛江笑了笑，眼中的溫柔更甚。

 

「前 CP，生日快樂。」

 

9.

 

吃完晚餐，已近九點。臨走時，盛江去上了個洗手間。

 

李美星往我手裡塞了兩盒草莓大福，趁機和我八卦盛江。

 

「小江剛去洗手間，要不你坐下來等？」

 

我想起之前他加班拉屎帶我打遊戲打了一個多小時這件事，脫口而出道：「好，他估計要一個小時。」

 

空氣突然的安靜，手裡的草莓大福盒子被我捏的嘎吱作響。

 

李美星爽朗地大笑：「不愧是小江的初戀啊！你連這個都知道，小江還騙我說你都沒正式答應當他女友呢。」

 

「額，我們隻是上下屬關系。」

 

「哦，懂的懂的。辦公室戀情一定很刺激！」

 

「……」

 

我差點就被李美星的純欲外表給騙了，她問的問題是一個比一個奔放。奔放到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

 

最後，她突然一手遮風湊近我小聲問道：「對了，關於小江他個人的其他小秘密，你也知道了嗎？」

 

其他的小秘密？是我所想的那個不？

 

我遲疑了一下，然後點點頭。

 

李美星立刻睜大眼睛，非常吃驚道：「你都知道啦？那你不介意嗎？」

 

他是我老板，我敢介意這些嗎。我搖搖頭說完全不介意。

 

「哦，那我就放心了，他本人可在意這個了。」李美星松了一口氣，抖著眉毛再次露出了八卦笑容：「不過那都是過去式了，我們家小江現在可以說非常完美了。長的好看，身材也很棒，是不是？」

 

是的，盛江在我們公司有著「人間妄想」的美譽，那稱號可不是空穴來風，是無數女同事茶餘飯後一致討論得出的結果。

 

盛江這時走了出來，奇怪地看了我和李美星一眼，「你們在聊什麼？」

 

「沒什麼！」我和李美星再次異口同聲。

 

10.

 

隻剩我和盛江兩個人的時候，我又化身盯窗狂魔，好像外面的街景是救命的繩索。

 

看似神態愜意輕松，實則緊張得一批。

 

嘎吱，嘎吱。手裡的草莓大福盒子又在我手中發出響聲。

 

盛江不禁低笑了兩聲：「就你這膽量，還想約男人晚上去你家裡坐坐，嗯？」

 

「……」我的臉騰地燒起來，忙解釋道：「不是的！那次是我媽要我約你的！約……約吃飯！因為你算是我家臘腸生意上的大客戶，我本人可從來都沒有給別的男人發過這種消息。」

 

「原來是這樣。」盛江嘆了口氣：「可惜錯過了，早知道是你，我一定赴約。」

 

「沒關系！還有機會的！你要是還想來……」可能在職場上混久了，阿諛奉承金主爸爸的話那是張嘴就來。

 

還沒說完我就後悔了，咬著嘴唇不敢再說下去。

 

可是盛江他卻笑了，他說：「我想來，你記得約我。」

 

光怪陸離的城市燈光從他臉上掠過去，惑人的不可思議。

 

一路上我們沒有更多交流，可車廂中的氣氛卻變得很微妙。電臺播著情歌，我的心髒莫名跳的很快。

 

不過，盛江應該沒發現我的異樣，說實話他專注開車的模樣也挺迷人。

 

晚上郊區車不多，一個小時不到他的車就停在我家門口。

 

我禮貌性地對他說盛總，謝謝您今晚的款待。

 

他似乎不太高興，然後看著我掰了幾次車門也沒掰開，他又有點高興。

 

他的手離開方向盤，側過身順勢撐在我的椅背上：「陳橙子，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我了？」

 

我直著脖子，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的臉。最後得出的結論是：他的皮膚怎麼能這麼好，好到半點毛孔粉刺都沒有。

 

我回答他：「記得，瓜地裡的生姜，氪金排行榜第一的大佬。」

 

盛江有點失望，他給了我一個禮物袋，對我說：「注意安全，明天見。」

 

我哦了一聲，下車時塞給他一盒草莓大福。然後，頭也不回地往樓道裡鑽。

 

一口氣跑到三樓，我忍不住透過窗口偷偷地瞧他。

 

我沒看錯吧？

 

盛總正坐在車裡吃草莓大福，沾了奶油的唇角，彎起一抹小弧，笑容餍足的像個孩子。

 

站在玄關換鞋時，我又想起那個吃大福吃的滿嘴奶油的盛江，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電光石火間，腦中突然浮現另一張臉。正回想時，老媽突然放大的臉把我嚇了一跳。

 

「我就聞聞看你喝沒喝酒，緊張啥子。」老媽打開客廳的燈，一邊解下圍裙一邊問我：「今天你過生日，怎麼這麼晚回家？」

 

「和同事一起吃了個晚飯。」

 

「你已經吃過飯啦？媽剛還給你煮了碗長壽面。」老媽揭開桌子上的菜罩，裡面是一碗熱氣騰騰的臘味荷包蛋面。

 

「吃過了，但不妨礙我吃媽煮的面。別說一碗，就算是兩碗我照樣一掃光。」我端起面碗，迫不及待地先吸溜一口湯汁。

 

「橙子，你還記得我們在四川老家的鄰居許奶奶嗎？她的外孫子那時和你玩的可好了。那孩子也最愛吃媽煮的臘腸面了。」老媽說起以前的事，臉上笑容變得很溫暖。

 

「記得，許奶奶的外孫老胖，人長得白白胖胖，笑起來像國寶熊貓，特別可愛。而且他很慷慨，每次去城裡買了肉松壽司，奶油蛋糕，回來總會分給我……」我說著說著突然呆住了，嘴裡咬了一口的荷包蛋掉回湯碗裡。

 

「怎麼啦？噎住了？」媽見我坐著一動不動，忙過來拍我的背。

 

「媽，你知道許奶奶家的外孫叫什麼名字？」

 

「盛江啊，怎麼了？你們寒暑假整天湊一塊，你連他名字都不知道啊？」

 

「……盛江。」

 

11.

 

我回到房間，打開盛江給我的禮物袋，裡面躺著一張折成心形的舊信紙。時隔十年，信紙除了折痕處有些泛黃，幾乎和當年親手送出去時候一模一樣。

 

原來，我年少的心意被他保護的好好的。

 

我輕輕展開它，回憶鋪天蓋地地襲來。信紙上寫著：「老胖，我馬上就要跟著爸爸媽媽去上海生活了。在走之前，我想告訴你，你笑起來像草莓一樣甜，你長的也很可愛。（你要是能瘦點，就更好看了。）喜歡你的小橙子親筆。」

 

當初，寫這封情書的時候，青澀懵懂。現在拿出來讀，我直接老臉一紅。

 

蒼天啊丘比特啊！我的老板不但是我的網戀對象，他居然還是我小時候的暗戀對象！

 

哀嚎止於門外更加嘹亮的一聲尖叫。

 

老媽舉著手機衝進來，差點又要在我床邊來一段廣場舞。

 

她拉著我，向我展示她手機銀行上最新的一條記錄。

 

「看見沒？臘腸大……大大大客戶又來單子了！十萬塊！」

 

「老媽，你就沒注意到這位大客戶的匯款姓名嗎？」

 

「看了，是個聽上去就很響亮的公司抬頭。盛世集團。」老媽撐著眼尾紋，激動地對我說：「橙子，就這個周末。這次怎麼說也得請咱們的這位大客戶吃頓飯！」

 

我不禁感慨，不愧是商界精英，做事一整個就雷厲風行，十分講究效率。

 

12.

 

第二天早上，我在鏡子前比劃了三套衣服仍是拿不定主意。最後在田小南電話催促下，我換了條黑色針織裙匆匆出了門。

 

在地鐵站，田小南老遠見到我就驚呼道：「乖乖，今天噶漂亮啊，你要釣凱子去哦？」

 

「……這麼明顯？」

 

「是阿拉部門那個小奶狗嗎？」

 

田小南口中的小奶狗是李想，但我顯然不是為了他。其實我也不是想釣誰，純粹是想在「初戀」面前挽回一下之前大口吃臘腸的形象。

 

走進部門，就看見李想還穿著昨天那套衣服，頂著兩個熊貓眼趴在桌子上。

 

我遞給他一杯美式，他連喝幾口才緩過來。

 

「救命恩人啊，在下願意以身相許！」

 

「你加了一晚上班？」

 

「是啊，盛總想要我小命。」李想皺了皺鼻子，忽然像是滿血復活般滑動椅子閃現到我身旁。

 

「師父，你今天身上的香水味道好乖好甜。是什麼牌子的啊？」

 

「我過年時網購的，我給你翻翻記錄。」我笑著，拿出手機翻起來：「喏，就是這款。」

 

李想馬上將腦袋湊過來，在旁人眼中就是我倆交頭接耳，有說有笑，十分甜蜜。

 

田小南託著咖啡杯，站在門口嘖嘖不停：「沒想到哇，橙子釣凱子這麼有一套。兩個人看起來好配哦。」

 

「配什麼。」一道低沉的聲音在田小南身後響起，田小南嚇得忙喊道：「盛總！早。」

 

我循聲看過去，隻見盛江沉著臉立在門外，手裡提著兩份早餐，生氣的很明顯。

 

「陳橙子，跟我來一下辦公室。」

 

那天，我在盛世集團一百來號人的注目禮下，被盛江拉著手帶進了辦公室。

 

剛合上門，盛江就將我堵在了牆角。

 

他非常高，俯視著我的樣子，極具壓迫感。我盯著他襯衫領口那一顆沒扣的扣子，吞了吞口水。

 

「昨晚給你的袋子打開看了嗎？」

 

「嗯，看過了。」

 

盛江聽了我的回答，深吸了一口氣，雪白頸部那兀立的喉結也跟著動了動。

 

他似在極力克制什麼，又矛盾地急於表達，一貫冷靜的他，聲音都顯慌亂。

 

「所以，你打算喜歡別人，不喜歡我了？」

 

我沒想到他會如此直接的問我，不禁抬起頭，半天才憋出一個「不」字。

 

還想再說什麼，盛江就已經低頭吻住了我的唇。

 

身為總裁，他的吻並不霸道，相反很輕柔，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他抱著我，聲音有點澀：「小時候，我因為車禍治療用了很多激素藥，整個人變得很胖。很多孩子都笑我，隻有你真心和我玩，甚至還寫信說喜歡我。橙子，是你說的，我瘦點會更好看。」

 

我在他老胖般的溫柔攻勢下, 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背：「我不喜歡李想，也沒有喜歡別人。」

 

盛江瞬間像個得了糖的孩子, 眉間陰鬱一掃而光。

 

「四川老麻抄手和方油糕。」他遞給我一份早餐，說道：「這些都你過去很喜歡吃的。」

 

當盛江的特助推開門時, 我和盛江正伏在小會議桌上，張著嘴斯哈斯哈。

 

兩個人吃的面紅耳赤, 酣暢淋漓。老麻抄手真的老麻辣了。

 

吃完這頓早餐, 我好像也沒那麼怕盛江了。兩個人周身彌漫著一種奇妙的感覺。

 

我說：「盛總, 要不這個周末上我家坐坐？」

 

盛江微笑：「隨叫隨到。」

 

13.

 

當老媽得知自己的大客戶就是盛江，而盛江已經成了我男朋友後, 她驚得差點打翻一碟臘味拼盤。

 

老媽邊往盛江碗裡瘋狂夾肉，邊拿出手機：「小江這麼多年沒見，你怎麼瘦的, 怪好看的！能讓阿姨拍張合照, 曬個朋友圈嗎？」

 

「……媽！」我急忙上前阻止, 老媽有點不高興地嘟哝道：「男朋友這麼帥, 你自己不秀恩愛, 還不許我炫耀女婿了？」

 

「橙子, 我覺得阿姨說的對。」盛江調整完坐姿，還順帶拉過我的手搭到他肩上, 他另一隻手則攬住我的腰。

 

「阿姨，多拍幾張。發完朋友圈, 親朋好友群也順帶發一下。」

 

我媽怔了怔, 隨即朝他翹起大拇哥：「好主意。」

 

「……」至於我, 算了，工具人沒有資格說 NO。

 

在之後的日子中，盛江帶我反復應徵了李美星的那句話——辦公室戀情真刺激。

 

一年後，盛江向我求婚, 我們在四川和上海舉辦了兩場婚禮。

 

上海的遊輪婚宴上，李美星和李想同時走過來和我們碰酒杯。

 

盛江直接略過李想，碰了下李美星手裡的高腳杯。

 

「表哥！」李想忍不住了，委屈巴巴地說道：「要不是我以身犯險，故意激將你。你還深陷暗戀我師父的泥潭，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行動呢！」

 

盛江冷哼：「不叫嫂子叫師父？」

 

「忘記和你說了，李想是我的弟弟。」李美星走過來, 拉著我的手笑道：「那段時間，盛江像瘋了一樣看見四川臘腸就網購，不管正不正宗吃不完就送給我們這些親戚。李想一打聽, 才知道原來是為了公司裡的女員工。小江聽說她很想念家鄉的臘味, 又不好意思單獨送給她, 就想到採購回去當年貨這個辦法。小江沒有戀愛經驗，所以在追女孩子這種事上就比較一根筋。」

 

李想一聽到臘腸, 又痛苦地皺起臉：「何止一根筋，簡直一根臘腸執著的恐怖。我懷疑他之前很胖的時候, 瘋狂健身減肥也是為了……」

 

「敢說你表哥胖, 你不想在他公司混了？」

 

李想還沒說完, 就被李美星強行拽著領結拖走了。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笑著調侃盛江：「原來你的小秘密，是減肥啊。」

 

盛江握住我的腰, 貼近我。

 

「老婆，你不會還以為我不行吧？」

 

我連忙朝他豎起大拇哥：「不，全世界我老公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