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倆一唱一和，罵完就走，壓根不給我們還嘴的機會。

 

我沒有波動，但我哥受到了打擊。

 

他畢竟還是少年心態，而且從小就因為瘸腿遭到過嘲笑。

我看見他低著頭，眼睛泛了紅。

 

姑姑也發現了，立刻安慰：「阿銘，你爸爸當大官的，你怎麼會娶不到老婆呢？」

 

「我不想靠爸爸，我要靠自己討老婆。」我哥抿著嘴，似乎一下子找到了未來的路。

 

姑父笑了起來：「阿銘，我從來不要求你什麼，你去打工我也沒攔著，你有自己的想法很好，爸爸很支持你。」

 

「不過單靠打工是不能成功的，你有沒有想過在廣東做生意發家致富？如果我像你一樣年輕，我會去廣東經商，哪怕擺攤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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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父的話意味深長。

 

他看得長遠，似乎看見廣東屹立著一座金山。

 

哥哥沉思了起來，隨後鄭重點頭。

 

30

 

哥哥第二天就回廣東去了，帶上了姑姑幫他存著的工資。

 

我看著他一瘸一拐的背影，莫名有種預感，哥哥一定會挖一座金山回來的。

 

我跟姑父姑姑繼續留在村裡，要忙著修房子的事。

 

其間，中考出分了。

 

班主任給姑姑打來電話，興奮地告知了我的分數。

 

741！

 

高城中學的錄取線是 715！

 

我進入高城中學穩穩當當了。

 

姑父和姑姑高興壞了，立刻打電話告訴哥哥。

 

哥哥一邊喘著氣一邊誇我：「妹妹厲害啊，哎喲我的媽呀，廠區太大了，我推著米粉車跑斷了腿哈哈。」

 

他在廠區賣米粉了。

 

我有點心疼：「哥，別太累啊。」

 

「不累，我是瘸腿水上飛！」

 

一家人都笑。

 

與此同時，黃叔帶來一個消息。

 

「朱立成竟然考了 630 分，穩上四大中了！」

 

高城四大中，除了高城中學赫赫有名外，還有三家重點高中。

 

一中、二中、四中。

 

630 的分數，是可以分配到其餘三所高中的。

 

這在農村可不多見，在朱立成的村子裡也是頭一遭。

 

我驚詫不已，朱立成什麼情況？

 

姑父和姑姑也愣住了，面面相覷。

 

畢竟在我們印象中，朱立成是個腦癱啊。

 

不等多想，趙翠就帶著朱立成來了。

 

她趾高氣揚，滿面紅光，在門口大聲叫嚷：「張國華、朱愛玲，明天去我家吃飯啊，我家擺十臺，慶祝我兒子考上四大中！」

 

我們出去看她，發現已經有很多村民圍過來了。

 

趙翠更加得意，拉著朱立成跟眾人問好。

 

朱立成竟也乖巧問好：「叔叔阿姨們好。」

 

村民們嘖嘖稱奇，也恭喜朱立成考上了四大中。

 

一個男娃，能考上四大中，堪稱光宗耀祖了，隻要好好學，將來上個本科大有希望。

 

「大嫂，恭喜了。」姑姑也恭喜一聲。

 

趙翠嘴角翹上天：「有啥好恭喜的，對了，你兒子呢？他考上了嗎……哎呀我糊塗了，你兒子瘸腿，讀不好書，早就去打工了，不好意思啊。」

 

這話把姑姑的臉都氣黑了。

 

趙翠一臉舒爽，又問我：「張晚希，你考得咋樣？」

 

「高城中學。」我考得更好。

 

村民們一陣哗然，轉頭瘋狂恭維姑父和姑姑。

 

趙翠冷哼了一聲，撇著嘴笑：「不錯啊，可惜是個女娃，讀完高中就該嫁人了，要是那瘸腿的兒子考上高城中學就厲害了。」

 

「是啊，要是張銘考上就好了。」

 

「張銘不是讀書的料，沒想到十裡八鄉考得最好的男娃是成仔。」

 

眾人一番惋惜，焦點回到了朱立成身上。

 

我就疑惑了，聽起來朱立成考得比我還好啊，難道國家實行了男性生殖器加分政策嗎？

 

31

 

趙翠可威風壞了。

 

還說朱天去邀請親朋好友了，明天擺臺吃席，大家都去。

 

她這是要把棺材本都拿出來請客吃飯。

 

我姑父拒絕Ŧů⁽去吃飯，因為怕打起來。

 

趙翠更加威風了，拉著朱立成一邊去別家一邊陰陽怪氣。

 

「好一個書記官啊，吃個飯都不敢，喲喲喲，也知道自家瘸腿的兒子和晦氣的女兒比不上我成仔啊？」

 

村民們對視，都沒說什麼。

 

這一局，趙翠贏翻了。

 

姑姑皺著眉，說不應該啊，朱立成怎麼會考上四大中呢？

 

姑父也懷疑是吹牛的，就打電話給鎮上中學了解了一下情況。

 

結果竟然是真的。

 

朱立成的班主任說，朱立成初中三年十分刻苦，一點都不懶惰，每天都學到很晚。

 

雖然他天賦不好，但夠努力夠堅定，能考上四大中也不奇怪。

 

「看來嫂子家要翻身了，也挺好，唉，畢竟是我們親生兒子。」姑姑感嘆了一句。

 

她生性善良，覺得成仔一家這麼多年受的苦也夠了，翻身也不錯。

 

我覺得很鬱悶，因為朱立成給我的感覺極其難受。

 

他是乖巧了，平和了，可每次看我的眼神都讓我如芒在背，就仿佛一條毒蛇盯著我一般。

 

晚些時候，麻老頭竟然出現了。

 

多年過去了，他也年邁了許多，但依舊很有精神，挎著個青布麻袋，眼神很深邃。

 

姑父把他請進屋裡倒茶。

 

他抿著茶打量我，笑眯眯點頭：「好好好，紫微星越來越亮了，等你成年，就是紫微星大亮之時，你姑父肯定會走大運。」

 

我成年的時候，不就是高考後嗎？

 

「晚希高考後，老張有大運啊？」姑姑好奇。

 

麻老頭摸起了胡須：「是啊，小張是大人物，小地方肯定困不住他的。」

 

姑父忙道謝。

 

麻老頭將茶水喝幹，忽地目光一凝，盯著我看了半晌。

 

姑姑一緊：「麻先生，怎麼了？」

 

麻老頭思忖道：「紫微星有一劫難，奇了怪了，她可是紫微星，怎麼會有劫難？」

 

姑父變了臉色：「我女兒會出事？」

 

麻老頭不語，起身來看我，然後掐指算了起來。

 

片刻後他鄭重點頭：「確實有劫難，能對紫微星造成劫難的，無非是S破狼三星，難道是破軍？」

 

32

 

破軍！

 

不就是朱立成？

 

姑父連忙詳細訴說最近朱立成的變化，特別是他一鳴驚人考上了四大中。

 

麻老頭一聽也驚了：「他考上四大中了？這不得了啊，破軍走上正途了！」

 

「什麼是正途？」

 

「破軍命格雖然主災禍，但若教化得好，也能成為有魄力、有能力的大人物，甚至是王侯將相，比如商紂王，他就是典型的破軍命格。」

 

麻老頭分析起來：「朱天一家對朱立成寵溺無度，家風敗壞，斷然是不可能教化好的，所以我一直認定朱立成是禍星，誰知道他竟變化這麼大。」

 

我們聽得驚奇。

 

姑姑不由詢問：「也就是說，我大哥大嫂把成仔教育好了？」

 

「不應該，你大哥大嫂從未改變，我上次見到他們，他們面相依舊醜陋不堪，不可能教化好破軍的。」

 

麻老頭自己也迷茫了，隨後說他明天去蹭朱立成的酒席，觀察一下。

 

我們隻能等消息。

 

姑父其實一直不相信這一套，但事情詭異，他也隻能信了。

 

翌日，麻老頭吃完酒來了。

 

他一來就關好了門窗，跟我們低聲道：「我記得我跟小張說過，破軍一旦平和乖巧，一定是憋著煞，所以煞氣隻能往家裡泄，這才導致朱天家那麼慘。」

 

「對，您說過。」

 

那是三年前的事了，我上初中，朱立成也上初中，可他從未騷擾過我，乖得很。

 

姑父就請教了麻老頭。

 

「我這次看了朱立成，可以確定了，他依舊是憋著煞氣，他壓住了煞，所以能一往無前，達成自己的目標。

 

「等什麼時候實現了目標，他的煞就會爆發了，那時也就是紫微星的劫難。」

 

麻老頭看了我一眼：「張晚希要小心點了，不要靠近朱立成。」

 

33

 

麻老頭的話讓姑父和姑姑膽戰心驚。

 

雖然不知道朱立成具體是什麼情況，但寢食難安。

 

我們決定提前回鎮上，修房子的事就委託給黃叔，我們給他費用就行了。

 

但收拾東西的時候，我S活找不到自己的內衣內褲。

 

我明明掛在屋後的鐵架子上的。

 

黃嬸幫我找也沒找到，她皺眉猜測：「不會是讓人偷了吧？我昨晚半夜聽見屋後有動靜，還以為是耗子呢。」

 

誰偷了我內衣內褲？

 

我也沒辦法繼續找了，索性不要了。

 

出村口的時候，我們遇到了姑姑的一個表姐，她住在朱立成家旁邊的。

 

她拉住姑姑，神秘兮兮問：「妹子，你們要回鎮上啦？有沒有丟什麼東西？」

 

姑姑一怔：「什麼？」

 

「你們有沒有丟東西？比如首飾項鏈啥的。」

 

「我丟了內衣。」我回應。

 

表姐啊了一聲，一臉古怪：「趙翠跑去偷你內衣了？」

 

我們全都愣了。

 

表姐細說了起來，原來她昨晚起來屙夜尿，聽見朱立成在大吼大叫。

 

「我受不了了，我現在就要她，去啊，找她！」

 

趙翠安撫：「你別吵，我這就去朱愛玲家裡……」

 

由於距離太遠，表姐沒聽清趙翠具體要幹啥，所以懷疑她是想來偷金銀首飾。

 

姑父臉色鐵青：「朱立成讓他媽來偷晚希的內衣？畜生玩意！」

 

姑姑也意識到了什麼，氣壞了。

 

但她不肯帶我去當面對質，因為麻老頭讓我遠離朱立成。

 

姑父就自己去了。

 

他開著摩託衝到了朱立成家裡，一通大罵，罕見地失了冷靜。

 

但這件事不了了之，因為姑父找不到我的內衣，趙翠也不承認。

 

朱天更是當著村民們的面大聲汙蔑：「聽聽他說的什麼話？我兒子可是四大中高才生，會偷他女兒的內衣？」

 

「分明是張晚希那個小畜生勾引我兒子，勾引不成就造謠，有種報警啊，讓警察來看看張書記的女兒是什麼蕩婦！」

 

姑父差點氣暈過去，他畢竟是書記官了，沒辦法做到跟潑婦一樣亂罵，已然是罵不過成仔一家了。

 

我姑姑怕姑父氣過頭壞事，跑去把他拉走了。

 

34

 

回到鎮上，我讓姑父別生氣了，成仔一家會得到報應的。

 

姑父也沒時間生氣了，因為上頭來了任務，他要去鄰近的鎮上考察出差。

 

這事隻能放一邊了。

 

日子重歸平靜，我在酷暑裡等來了自己的高中。

 

我在高城縣最好的高中，是不可能再碰見朱立成的。

 

因此我漸漸放下心來，專注地學習。

 

高中的課程並不難，我依舊是手到擒來，從高一下學期開始就一直保持著年級第一。

 

到了高二下學期，我哥傳來了好消息。

 

他在深圳開了一家飯店，主營工人快餐，全靠自己存的錢。

 

我們看了他發來的照片，那真是一家漂亮的飯店，員工都有五六個，快餐也賣相不錯。

 

這個時候，北京奧運會如同煙花一樣璀璨綻放，刺破夜空的光芒昭示著國家進入高速發展期。

 

官莊鎮在這年一鳴驚人，邁入了全縣十強鎮之首，而以往排在十五名開外。

 

毫無意外，姑父踏入了縣政府當差，並且出任城東新興工業園區負責人，統籌城東發展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