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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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嘖了一聲:“你們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
我轉向院子裡的張嬤嬤,問:“上個月十五,是不是有個臉上帶刀疤的男人來找柳茵茵?”
張嬤嬤抖著嗓子回答:“二夫人說,那、那是她的遠房表哥……”
我呵了一聲,轉向柳茵茵說道:“你那遠房表哥自上次離開後,雖仍會定時給你傳信,但已經好些天不曾真正露面了,你就沒有起疑過?”
柳茵茵的臉色一白,瞳孔都顫動著驚恐:“你、你們把他抓了?”
我點點頭:“知道他被抓了就好,至於是因為什麼事被抓的,應該不用我說明吧?”
我又看向了丫鬟小翠:“你妹妹前幾日被柳茵茵派出去做事,是不是到現在還沒回來?”
小翠捂住了唇,驚恐中帶著哭腔:“我妹妹該不會……”
我趕緊安撫她:“別哭別哭,沒S,她隻是給柳茵茵收拾房間時,無意中看到敵國的文書,雖然她隻是個小丫鬟,壓根看不懂敵國的文字,但未免節外生枝,還是得S人滅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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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她已經脫險,被府衙的人接走了。”
隨後,我轉向柳茵茵幽幽地笑了笑——
“隻是一面之詞的話,你們肯定又要說我誣陷,那我就拿出點證據來吧。”
當著裴嗣和柳茵茵的面,我從腰間取出一份明黃色的地圖,上面標著很多朱砂紅圈。
“如果我猜的不錯,你們這又是中毒,又要回老家休養的。”
“其實是為了把這個傳遞出去吧?可你們真的以為……”
“你們送出去的那份地圖,是真的麼?”
009
裴嗣中毒的事,當然是假的。
他隻是和柳茵茵接到任務,要盜取我朝的兵防布陣圖而已。
布陣圖到手,一旦東窗事發,別說是他,整個裴家都要面臨滅頂之災。
所以,他得提前規劃,如何在朝廷的盤查和監視下,名正言順地離開。
說裴嗣中毒,身體虛弱,急需回老家休養,是再好不過的借口。
等他們真回到老家,肯定會馬不停蹄地收拾細軟,頭也不回地轉投敵國。
看到布陣圖,柳茵茵徹底絕望了。
她順著床沿,撲通一聲跌坐在地上。
臉色難看到連弱柳扶風的小白花也演不起來了。
她帶著哭腔問:“那張布陣圖是假的?”
我點了點頭,笑著回答說:“是啊,單是偽造那張圖,可是費了我好些功夫。”
“不過好在效果不錯,你們的大軍應該已經闖入我們的陷阱圈了吧?”
我一步步地朝向柳茵茵走近,逼問著——
“你說,他們會不會S不瞑目?以為是你們背叛了他們?”
對著裴嗣和柳茵茵完全愣住的模樣,我又低下身,幽幽地提醒說——
“你們以為隻要逃回去,就能拿到賞賜,從此高枕無憂了?”
“可惜啊,你們最後的生路都被堵S了。”
“嘖嘖,剛才真該放你們回去,這樣你們就能被自己人大卸八塊,以慰三軍了!”
010
外面的兵戈聲越來越近,府裡的丫鬟婆子們亂作了一團。
“什麼?他們居然是奸細?出賣咱們自己人換取榮華富貴?”
“前線打仗S了這麼多人,我兒子還在邊關呢!這狗賊好歹毒的心腸!”
“別慌別慌,幸好大夫人機敏,識破了他們的奸計,那個什麼圖的,不是沒被他們送出去嗎?聽說通敵叛國,可是抄家滅門的大罪呢!且看這個狗男女怎麼S吧!”
曾經站在柳茵茵陣營,維護裴嗣的人。
此刻手中舉著菜刀擀面杖,一個個同仇敵愾,就差衝進來跟裴嗣拼了。
裴嗣徹底頂不住了,他騰的一下抽出掛在床頭的寶劍指著我——
“妖言惑眾!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瘋!我先S了你!”
他的劍向我劈下來的瞬間,一支細小的箭自門口穿梭而來,將他的劍打偏了。
望著持著袖箭對準裴嗣的那個人,我嘆了口氣::“師兄啊,你要是再不來,我可就S了。”
師兄一步步走來,對著我嘖了一聲——
“你會S?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裴嗣的身上下了十七八種毒。”
“莫說S你,他現在動一動,都有可能會S。”
師兄的話音剛落,裴嗣舉著劍的身體就晃了晃,瞬間頭暈目眩地跌在地上。
他先是鼻子出血,驚慌失措地去擦,卻發現怎麼也擦不完。
下一刻,又從他的眼睛和耳朵裡密密麻麻地爬出黑色的小蟲子來。
公婆和柳茵茵都快嚇瘋了,尖叫一聲,趕緊跟他拉開距離。
裴嗣也慌了,顫聲問我:“這是什麼?”
我眨了眨眼睛,回答說:“蠱蟲啊,還有些斷腸草,噬心散之類的……”
聽到這些,裴嗣都快嚇S了,趕緊扒拉著自己的身體。
仿佛這樣就能把身上的蠱蟲和毒弄掉似的。
他痛哭流涕:“你瘋了?快給我解毒!你怎麼敢對我下毒!”
我又純良無辜地眨了眨眼睛,表示——
“找柳茵茵啊!你不是說她是神醫麼?剛才還大顯神威救了你的命。”
“她能解你第一次毒,應該能解下一次吧?”
柳茵茵當然解不了,配合裴嗣裝模作樣演戲還行。
看見那些黑乎乎的蠱蟲從裴嗣的身上爬下來,蠕動著衝向自己,她嚇得蜷縮在角落中。
“別過來,你們別過來……”
011
這次帶兵圍府的人是我的師兄顧文昭。
當年我們倆一起在藥王谷學藝,我學醫術,他學兵法。
後來,聽聞朝廷起了兵亂,師兄不顧師父的反對,毅然下山投軍,去了邊關。
於是,我們倆就好像那個大冤種似的,被裴嗣坑到褲衩都快沒了。
師兄在邊關遇到裴嗣,被他假仁假義、小白臉的斯文氣質吸引,以為他是個正人君子。
對裴嗣那叫一個稱兄道弟,掏心掏肺。
裴嗣不慎被敵軍俘虜的時候,他還絞盡腦汁地組織營救裴嗣,卻不料誤中了敵軍的陷阱。
他在邊關拼S建立下來的那些功績,都成了裴嗣的。
為了掩蓋真相,裴嗣和柳茵茵甚至還下令燒毀了邊陲好幾個村莊,S了許多的百姓。
但他們萬萬沒想到,師兄能九S一生地逃回來。
還冒S闖宮,向陛下揭穿了裴嗣通敵叛國的罪行。
所以在裴嗣意得志滿,以為偷了功績兩頭吃,能混得風生水起,得到陛下賞識器重時……
其實我們早就發現了他的計劃。
他以為演的一場好戲,給我們挖了個陷阱,卻殊不知,這個陷阱其實是給他的牢籠。
見到師兄,裴嗣的臉更是扭曲到了極點。
他齒縫間滲出怒意和恐懼:“你、你還活著?”
師兄衝他點了點頭:“看來,你還記得我。”
“裴嗣,你以為你在陛下面前編的那些謊話,陛下就真的會相信嗎?”
“你跟素素當年成婚的真相如何,陛下隻需派人暗中查探一番就會知道,你投軍之後,素素對你的父母如何,左鄰右舍也總會給個見證。”
“陛下九五至尊,又豈會相信你們的一面之詞?”
這世上最難以接受的是,莫過於當你以為自己是個聰明人,把其他人當成傻子的時候,卻突然發現原來所有人都是聰明人,隻有你是被蒙在鼓裡的傻子。
不過是演技好了點,做的戲逼真了點兒,就讓人進了套,活在自以為的陷阱中。
這樣的真相,讓裴嗣難以接受。
柳茵茵也是如此,她顫抖著聲音,不可置信地說:“怎麼會?你那時明明……”
“還有你的手……你怎麼可能一開始就知道?”
我挑了挑眉,舉起曾經不斷顫抖的手,反問:“你說的是這個?”
“你該不會真的以為裴嗣能把我的手廢掉吧?我可是神醫啊……”
曾經異常彎曲的手,發出‘咔咔‘清脆的聲響,竟恢復如初,變得與常人無異。
柳茵茵和裴嗣變得更加難以接受了。
他們顫抖著聲音,咬牙切齒著——
“所以,一直以來,你都是裝的?”
012
裝的,當然是裝的。
以我的性格,在裴嗣背信棄義,帶其他女人回家的時候,我就已經跟他一刀兩斷了。
又怎會哭哭啼啼,糾纏不清,爭風吃醋?
裴嗣帶著柳茵茵回來的目的,是仗著自己入朝為官的機會,探聽朝廷的機密。
陛下和師兄的計劃是,讓他們自以為拿到了機密,將對我們有利的消息秘密傳送回敵國。
雙方諜中諜鬥法,總要有個中間盯梢的人。
任何被臨時安插進來的人,都會引起他們的懷疑,但是我這個早就存在的糟糠妻不一樣。
所以我們在裴嗣面前演了出苦肉計。
我聲情並茂地控訴裴嗣的無情無義,逼著他將柳茵茵趕出家門。
裴嗣還指著柳茵茵帶自己去敵國建功封賞呢!當然不敢得罪她。
為了不讓我這個糟糠妻礙事,當然會把我有多遠趕多遠。
於是我被他們打發到荒無人跡的廢園內。
他們以為對我眼不見心不煩,殊不知,正好給了我盯梢他們的方便。
我扭動著手腕,對師兄抱怨:“都怪你!若不是為了幫你,我也不用吃這麼大的苦頭,你可要跟陛下好好說一說,讓他論功行賞的時候記我頭功!”
“畢竟當初挨板子的時候,我可太疼了!”
“被這狗東西生生扭斷手腕的時候,我也是冒著這輩子都不能再施針的風險的。”
師兄無可奈何地抽了抽唇角:“知道了知道了,你小時候什麼樣,我能不知道?”
“學施針的時候,把自己全身扎得像刺蝟一樣,跟師父學跌打損傷,從懸崖上跳下去,把自己摔的躺在床上兩個月起不來的人是誰?”
聽到我跟師兄的對話,裴思和柳茵茵的臉部扭曲了又扭曲。
公婆也是嚇得臉色蒼白,全身哆嗦。
他們又撲通一聲向我跪了下來:“素素,這可不關阿嗣的事啊!”
“都是柳茵茵那個女人逼迫他的!你跟阿嗣是夫妻,拜過堂的,這一日夫妻百日恩,你的胳膊肘可不能往外拐!不能眼睜睜看著咱們全家被問罪吧?”
說完,他們又討好地轉向了我的師兄,露出了笑容:“你不是說這是你師兄嗎?既然你的師兄在為陛下辦事,那就讓他在陛下面前說說情……”
見此情景,我瞬間悲哀地笑了。
“以前我對你們那麼好,你們覺得我沒用,毫不猶豫就把我拋棄了,現在知道柳茵茵沒用了,又哭著回來找我,在我面前演什麼相親相愛一家人呢?”
我瞥了坐在床上呆愣如泥的裴嗣一眼,幽幽地傾吐說:“你們一家子還真是毫無廉恥,毫無感恩,早知今日,當年我就該讓你們活活凍S!”
013
裴嗣和柳茵茵被抓了。
那兩公婆自然也知道柳茵茵的來歷,因此也是從犯。
以前他們夢想著能靠賣國在敵國換取官位利益的美夢破碎,如今怎麼S的都不知道了。
因柳茵茵和裴嗣提供的假地圖,邊關連續大捷,讓敵軍元氣大傷,不得不停戰求和。
聽說公婆被抓走之後,婆婆因擔憂驚嚇過度,最終引發心疾過世。
公公待在那又冷又湿的水牢中,被泡的雙腿疼痛入骨,整日嘶啞著嗓子哀嚎著。
起初喊人放了自己,後來實在撐不住了,就喊人S了自己。
而裴嗣呢?從意氣風發的少年將軍,變成通敵叛國的階下囚。
他將自己在邊關被俘虜,跟敵軍合謀的事交代的清清楚楚,剩下的,就是個等S了。
反倒是柳茵茵,在被抓當天,將她移交給刑部時。
趁獄卒一時沒看住,讓她咬碎了嘴裡的毒囊,當場一命嗚呼。
而我和師兄,自然被論功行賞了。
從宮裡出來那天,有人給我傳信,說裴嗣想見我。
在天牢中,我見到了裴嗣,他全身邋裡邋遢的,聽說為了逼供,讓他受了不少苦頭。
身上都是腐爛的血肉,散發著濃烈的惡臭。
看到我,他的眼睛恢復了些許光亮,隨後又苦澀地扯開了唇。
“我真傻,素素……”
“其實當年我想娶你,發誓要建功立業,讓你幸福,都是真心的。”
“可是我沒辦法……”
他紅了眼圈,哽咽的聲音帶著無盡的懊悔:“建功沒建成,我就被抓了,我不想S啊,我想回來見你,見爹娘,讓你和爹娘過上好日子啊,我隻能跟他們合作……”
“是他們逼我的,我不想做個壞人的……”
他吸了吸鼻子,又說:“其實那天,我假意中毒,不隻是為了逃回老家。”
“我要休你,是因為我知道,一旦我帶著爹娘去了敵國,等著你的,肯定就是個S。”
“也許,等我休了你,跟你徹底斷了關系,就能保你一命……”
最終,他抬頭望著我,喃喃地問:“我現在說這樣的話,你還願意相信麼?”
014
人都說,人之將S,其言也善。
或許,我應該相信他的。
畢竟在裴嗣的計劃中,鬧著休妻,本就多此一舉。
可事到如今,相不相信,已經沒有區別了。
我隻是反問:“你說自己被逼迫,不答應就是個S,所以你怕了?”
裴嗣斬釘截鐵地回答:“是!我隻是運氣不好!”
我直接打斷他的話,問:“你知道我師兄當初為了救你,中了敵軍的奸細,又是怎麼脫困的麼?他也被抓過,也曾面臨著S亡的威脅,以我師兄的本事,許給他的好處隻多不少。”
“為什麼他沒走你的這條路?為什麼他沒有變成你這樣?”
裴嗣被我問得啞口無言,呼吸微促。
我卻笑了:“裴嗣,不要再為自己找理由,怪自己時運不濟。”
“你就是人品不好,就是比不上我師兄,哪怕重來一次,也依然如此。”
裴嗣愣在了原地,原先的那些痛哭流涕,追悔莫及,都變成了麻木和絕望。
最終,他掀開苦澀的唇:“是啊,我注定……永遠也比不上他。”
出了天牢,我看到等在外面的師兄。
師兄背著手,月光下,拉長了挺拔的身影。
見我出來,他笑著向我招手,一把摟過我的肩膀::“走!好不容易來趟皇城,師兄請你吃飯!我記得,你最喜歡吃火鍋了,瞧你現在瘦的,這幾年吃了不少苦吧?”
我對著他翻了個白眼,問:“師兄啊,你真要留下來當官?”
師兄嘖了一下,壓低了聲音:“其實我已經跟陛下辭官了。”
“出谷這麼多年,也不知道師父他老人家如何了。”
想到師兄離開前,師父氣得吹胡子瞪眼的模樣,我一陣唏噓,為師兄的命運感到同情。
師兄卻說:“再怎麼說,我也比你好點兒!”
“至少我沒剛下山就被人騙去私定終身,給人當牛做馬這些年。”
“師父即便要問罪,也該先拿你開刀!”
我瞬間被戳中了痛點,狠狠地在他腳上踩了一下:“走開啊!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師兄吸溜吸溜地呼痛,又發出爽朗的笑聲。
明月下,皇城內,星光萬點,燈火璀璨如琉璃。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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