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我作為公主替身，入北魏為質。

 

直到南梁大軍攻入燕京，我重回故地，

 

才發現，爹娘早已收養了另一個女兒。

 

她佔據了我的一切。

 

我的爹娘，我的家，甚至我青梅竹馬的未婚夫，都成了她的。

 

就連我在敵國為質的功勞，好似也成了她的。

 

宮裡人人敬她愛她，仿佛她才是那個功臣。

 

她在我的茶水裡下毒，躲在我的未婚夫身後，看著我痛到面目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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彌留之際，我撲向身旁的侍衛，拔出他的佩刀，對著她砍了下去。

 

既然我不能活，那就一起S。

 

再睜眼，我重生回到了南梁大軍攻入北魏的那天。

 

1

 

北魏宮內，我用一把骨簪抵在北魏君主的脖子上。

 

等南梁大軍攻入殿內，我轉身昂首道：「終於來了，你們讓本宮等得好苦。」

 

「末將救駕來遲，懇請公主贖罪！」

 

隻身生擒北魏廢帝，這一世，我的功勞更大，榮寵更盛。

 

回到南梁時。

 

帝後率領文武百官親自迎接。

 

不僅是迎接凱旋歸來的將士，更是迎接我這位，為國隱忍數年，不久前還生擒了敵國主君的功臣。

 

五年前，皇上舍不得自己的女兒為質子，於是決定從群臣家中認養一位公主。

 

父親為了仕途，不惜把我獻上。

 

於是，我成了康樂公主，隻身前往北魏。

 

城門前，我對著皇上俯身叩首：「多年未見，父皇安好。兒臣不負所託，已生擒北魏廢帝。」

 

皇上欣然頷首，「此番伐魏，我兒康樂，功勞最大。」

 

一言定乾坤。

 

此後，我便是南梁最大的功臣。

 

當晚宮宴，我隨帝後一同入座。

 

我的席位，隻在他二人之下，萬人之上。

 

眾人便知道，我不是棄子，而是公主之首。

 

我曾經受過的折磨，如今都成了功勳。

 

誰與我為難，便是有罪。

 

我一一看過宮宴上的眾人，眼神恰好與宋初晴對上。

 

那張臉似是人畜無害，眉眼彎彎，與我有七分相似。

 

如此楚楚動人的一張臉。

 

卻是前世蛇蠍心腸，下毒害我之人。

 

2

 

宴會上，皇上滿含慈愛地問我：「康樂為國立下汗馬功勞，有何心願？」

 

「啟奏父皇，女兒想請您恩賜一所公主府，以圖來日清淨。」

 

有心人一聽便知，我這是在暗示對父母的不滿。

 

堂下立刻有不少異樣的目光投向了我父母，父親的臉登時變得難看起來。

 

上一世我安然歸來後，他們因我曾為北魏質子，於名節有損而厭棄我，甚至要求我以S洗清汙名。

 

宋初晴一次又一次的陷害，我的親生父母難道真的看不出來？

 

細細回憶這許多事，他們分明不是無辜的。

 

皇上的目光沉凝了一瞬，掃了我父親一眼，隨後笑意盈盈地對我說：「朕允了你的請求。」

 

我俯身行禮。

 

皇後接著說：「康樂出嫁那年，方才十五歲，如今正值韶華，不如皇上為她定下一樁好婚事。」

 

皇上沉思一會兒，輕輕點頭，又問我：「康樂有何看法？」

 

我目光再次掃過在座的眾人，當看到孟瑾瑜時，他急忙垂下頭，避開視線，生怕與我對視後，我會堅持要嫁給他。

 

我與他自幼相知，曾是青梅竹馬，因為我孤身入北魏為質子而解除了婚約。

 

他愛上了別的女子，我不怨他。

 

但他愛上的竟然是那個搶走我順遂人生的女子，甚至一次又一次地縱容她對我不利。

 

甚至在知曉她給我下毒後，仍舊護著她，親眼看著我毒發痛苦而S。

 

那種五髒六腑仿佛被火吞噬的痛苦，每每想起，都化作對眼前人的恨。

 

3

 

我深吸一口氣，緩聲開口。

 

「女兒剛歸故裡，願先歇息一段時日，餘事全聽父皇日後的安排。」

 

皇上點頭允了。

 

這個議題就暫時擱置。

 

眾人也松口氣。

 

昭寧公主自始至終未發一言，直到宴會結束，她才跟在我身後，小聲地叫我：「玉汝姐姐。」

 

她叫的是我原本的名字，而不是康樂這個封號。

 

五年前，原本預定的質子，正是昭寧公主。

 

她的母親劉貴妃不忍女兒受苦，在御書房外跪了好幾個小時，才讓皇上改變了主意。

 

最後，代她前往北魏的人就成了我。

 

昭寧低著頭輕聲說：「對不起。」

 

我望著她俯首低頭的姿態，目光微微一凝。

 

我對她，自然是有些怨言的。

 

怨她享受公主的尊榮，卻不願意背負起公主的使命。

 

如果不是她，我就不會成為那個被犧牲的人。

 

但相比怨她，我更加痛恨我的親生父母。

 

他們為了追求榮華，葬送了我的人生。

 

還找來一個替身日日惡心我，陷害我，直至我命喪黃泉。

 

「玉汝姐姐，我明白是因為我自私怯弱，才讓你不得不去北魏。我不奢望你能原諒我，隻是希望能為你做些事情。」

 

我沉靜地看著她：「什麼事都可以嗎？」

 

她一開始猶豫了一會兒，而後眼神堅定地說：「什麼都可以。」

 

我輕輕地回了一個「好」。

 

昭寧立刻喜不自勝，殷殷地望著我。

 

我輕抿嘴角，笑容未達眼底。

 

前世她因為對我感到愧疚，處處提攜宋初晴，讓她一個籍籍無名的替身，成了名門貴女。

 

現在，沒了昭寧的庇護，我倒要看看宋初晴如何自處？

 

4

 

在宮門外，沈家的人都在等我。

 

父親面無表情，母親和宋初晴一起坐在馬車上。

 

看到我走近，他們不但沒有上前迎接，反而流露出不滿的神色。

 

我身邊的宮女溶月是皇後所賜，她上前對著沈家人高聲道：「公主歸宅，沈家上下行半禮。」

 

父親不可置信地瞪著我，但看到我身後的排場，還是不情願地彎腰行了半禮。

 

聽見父親的聲音，母親和宋初晴才匆匆忙忙下了車，向我行禮。

 

我輕蔑地冷笑一聲，登上了沈家最豪華的那輛馬車。

 

宋初晴正扶著母親想要同乘。

 

溶月擋在了她們面前：「公主在車上，沈夫人與宋小姐請回避，另外乘車。」

 

沈家的人臉色都變了。

 

可我就喜歡看他們恨我，卻又不得不向我低頭的樣子。

 

按照這輩子的時間，五年之後，我才會重新踏入沈家。

 

這裡，曾是我的家。

 

但現在，我精心設計的院子，變成了宋初晴的。

 

我的家，現在都是她的了。

 

上一世，母親告訴我，她為我準備了另一處院子。

 

五年間，我一直思念家人，聽母親這麼說，我便沒有堅持，直接搬去了別院。

 

但這一次，我命人將宋初晴的東西統統扔了出去。

 

宋初晴看到這一幕，急忙上前阻攔，在父母面前泫泫欲泣：「姐姐若想要我的院子，直接說就是了。」

 

「為何要把我的東西丟出去？未免太霸道了！」

 

第2章 2

 

我做了個手勢。

 

嬤嬤上前，對著宋初晴左右開弓，給了她兩個耳光。

 

宋初晴哭起來，淚眼朦朧的樣子頗為動人。

 

所以，我決定要讓她哭得更動人些。

 

我使了一個眼色，溶月便會意：「對公主不敬，責打二十板。」

 

嬤嬤繼續動手。

 

父親和母親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他們手指著我，滿腔怒火卻不敢發作，最終隻能無奈地放下手，一句話也說不出。

 

我輕蔑地掃了他們一眼，轉身進屋休息。

 

5

 

破曉之前，我便醒了。

 

在北魏那五年，我總是在天不亮就起床服侍北魏皇帝。早早地準備他的早飯，伺候他起床。

 

如果我服侍不好他，就要去伺候更多的人。

 

即使現在我回到了南梁，那些年做質子時身上的傷疤卻難以撫平，養成的習慣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改變。

 

我睜開眼，直到陽光透過窗戶灑滿房間，才起身。

 

梳洗完畢後，母親身旁的丫鬟來傳話，訓斥我貪睡不去請安。

 

我手持茶杯沒有動作，溶月上前毫不猶豫地給了丫鬟一巴掌。

 

這丫鬟一向倚仗母親的勢力，橫行霸道。

 

上一世我剛回到府中，她就四處散播，說我失去了貞節，應當自盡保全家族的名聲。

 

我在北魏為質為國免去戰事，在她眼裡卻成了不可饒恕的罪行。

 

我本想打發了她。

 

然而父母卻極力阻止我，甚至斥責我殘忍無情。

 

這一世，丫鬟被打了耳光後，難以置信地喊道：「我是夫人的丫鬟！」

 

溶月輕蔑一笑：「我是皇後娘娘賞賜給公主的首席宮女。」

 

一提到皇後，丫鬟立刻氣焰全消。

 

我命人將她綁了，帶到前院行杖刑。

 

母親和宋初晴很快就到了。

 

那丫鬟如獲救星，忙喊道：「夫人，小姐，救救我！」

 

母親如同上一世般責罵我。

 

她悲痛欲絕地說：「我怎麼生了你這樣無情無義的東西？」

 

我稍抬眼皮，提醒她：

 

「若非我，你們怎會有今日的富貴？」

 

「我為國深入北魏為質子，連皇上都贊我有功，怎麼在母親口中，我反成了罪人？」

 

「難道母親認為，皇上的話有誤嗎？」

 

母親嚇得面色蒼白，連忙否認。

 

父親這時終於匆匆趕到，我好心提醒他，母親方才言語間對皇上多有不敬。

 

父親立刻抬手，給了母親一巴掌。

 

我示意左右把她二人放開。

 

他們立刻爭執起來。

 

這場自家人相互撕扯的鬧劇，頗為有趣。

 

我前世竟未曾見過。

 

真是遺憾。

 

6

 

在前一世，我過於重視親情，才會被他們踐踏。

 

這一世，我慈悲為懷，讓嬤嬤教他們如何規矩。

 

我是公主，在沈府之中，不是我去向他們問安，而是他們應向我行禮。

 

午時，孟瑾瑜找到了我。

 

他表現出濃厚的關心，想要復續舊情。

 

我輕輕挑動著手指，不經意地詢問：「那宋初晴該如何是好？」

 

他真摯地回答：「玉汝，她長得與你相似。」

 

「這五年間，我時刻思念著你，隻有在她面前，我才能稍微減輕我對你的思念。」

 

「我心中，始終隻有你一人。如今你歸來，我怎能還念及他人？」

 

他的話聽起來不是自相矛盾嗎？

 

不過，那已經不重要了。

 

關鍵是，他竟然想對我使用美男計。

 

為了這樣的目的，他必定有所圖謀。

 

如果按照我以往的想法，我應該與他周旋，弄清他的真意。

 

但我對他實在是厭惡至極。

 

我輕蔑地挑起眉毛，冷笑道：「無恥之徒，竟敢覬覦本公主。有人嗎，把他送往宗人府！」

 

我怎能對他有半分好臉？

 

那不就浪費了重生的機會？

 

侍衛將孟瑾瑜押送至宗人府。

 

我吩咐溶月跟隨一同前往，向宗人府的宗令詳述經過。

 

途中無論誰阻攔都不行。

 

我的父母、孟瑾瑜的父母，都來向我求情。

 

但我堅不為所動。

 

我寧願發呆也不願理會他們。

 

孟瑾瑜最終被宗令訓斥後釋放。

 

我並未期待他會因此被關押太久。

 

隻是想讓他的名聲受損。

 

看他以後如何再扮演完美紳士？

 

幾天後，關於我的流言開始在京城蔓延。

 

說我在北魏時荒淫無度，給北魏的男人跳舞，多次流產。

 

不管這流言是誰散播的。

 

我徑直進宮，在皇上和皇後面前痛哭流涕。

 

我是皇上的義女，榮獲公主之封，為國出嫁，俘獲敵國君主。

 

皇上親自表揚了我的功績。

 

現在這種流言無疑是對皇上的侮辱。

 

更能證明我為南梁犧牲了一切，在北魏遭受了苦難。

 

理應得到妥善的補償。

 

所以，這些流言又怎能傷害我？

 

哦，對了，如果我心性脆弱，在乎女子的名節，可能真會自盡了。

 

但我是出嫁的公主，我是國家的功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