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紅紅的，就那樣難過地望著我，整個人像是戰敗的小狗，再沒了方才的精神。

 

宋驚蟄以為自己贏了，他激動道：“我就知道，我的雲裳舍不得離開我。

 

“你放心，雖是平妻，但在我心中，你是我唯一的妻。

 

“我已經與卿卿說的很清楚了，她隻要一個名分，並不會和你爭寵。”

 

他的話音剛落，沈卿卿的貼身婢女就跑來啪啪打臉：

 

“閻王大人，我們公主有喜了，您快去看看吧。”

 

孩子？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宋驚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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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世，我隻知沈卿卿S後，宋驚蟄便發了狂。

 

我原以為他隻是後悔沒有早點明白自己的心意，卻不曾想，原來他們之間早就巫山雲雨，暗度陳倉了！

 

想至此，我瞬間嘔出一口血來！

 

我恨！若我早點發現，定會拒絕嫁給他，又怎麼會招惹到後來這些是非？

 

他們三人驚慌失措地喊道：“雲裳（阿娘）！”

 

我一把揮開想來抱我的宋驚蟄，羞憤道：“為什麼？為什麼你明明已經移情於她，為何還要將我‘困’在這冥界？

 

“你可知，為了留下來，我日日受著怎樣的煎熬？

 

“宋驚蟄，你給我滾！”

 

宋驚蟄赤紅著雙眼，慌張道：“雲裳，你別激動……我與卿卿那次，是我酒後將她錯認成了你。

 

“我不敢告知你，就是怕你傷心，我不知道她竟然懷了孩子……

 

“我愛的始終隻有你一個啊！”

 

我聞言再次噴出一口血來。

 

莫離一邊哭一邊推開他，嘶吼道：“你個畜生！趕緊滾！再不滾，難道你想讓我阿娘直接魂飛魄散嗎？”

 

宋驚蟄雖然憤怒，但一看到我灰白的神色，和越來越透明的魂體，便嚇得立馬起身道：“我……我走，我這就走。

 

“雲裳，你要保重身體，待你平靜下來，我再來看你。”

 

言罷，他便轉身飛快地離開了。

 

待他出門，我望著給我渡靈力的帝辛夷說：“辛夷，我聽聞你有一面鏡子，可窺探到別人在做什麼，可是真的？”

 

帝辛夷氣惱道：“難不成，你還不S心，還想窺探那個人渣在做什麼？他就那麼值得你愛，值得你作踐自己？”

 

我苦澀地笑了笑，淡淡道：“不，我隻是想S心罷了……”

 

說著，我便將之前宋驚蟄丟給我的那塊玉拿出來。

 

帝辛夷還想說什麼，莫離哀求道：“師父，你就讓我阿娘看看吧。

 

“也好讓阿娘徹底斷了對那個人渣的念頭。”

 

帝辛夷深深看了我一眼，眼底寫滿了心疼。

 

他終究妥協，嘆息一聲，抬手間，手上便多了一面鏡子。

 

他將玉放在鏡子上，莫念口訣，下一刻，鏡子裡便浮現出宋驚蟄的影子。

 

此時，他來到了沈卿卿的閨房。

 

他剛推開門，沈卿卿便立刻撲進了他的懷中，嬌羞地喊道：“驚蟄哥哥，你終於來了！”

 

宋驚蟄微微皺眉，眼底閃過不悅，怨怪道：“方才去通知我的婢女已經被我滅了。

 

“你記住，日後不要耍這種花招，惹雲裳不痛快。”

 

沈卿卿面色微變，隨後笑道：“一個婢女而已，S便S了。驚蟄哥哥，你S了她，就不能生我的氣咯。”

 

說著，她拿著他的手，摸向自己的小腹，柔聲道：

 

“驚蟄哥哥，我有了你的孩子，你開心嗎？”

 

宋驚蟄的眼神柔軟了幾分，頷首道：“當然了，這可是本尊的第一個孩子……”

 

沈卿卿眼神得意：“我還以為，驚蟄哥哥會覺得這個孩子來得不是時候呢。

 

“畢竟陸雲裳剛沒了孩子，我的孩子就來了。”

 

宋驚蟄臉色微變，他皺起眉頭，有些不悅道：“這件事休要再提。何況，雲裳的身體無法與你相比。

 

“即便今日沒有發生這些事，以她的身體，那個孩子也留不下來。

 

“你不同，你可是轉輪王之女，是我們冥界最強的血脈之一。

 

“我們的孩子注定一出生，便是這冥界兩殿閻羅之主。”

 

帝辛夷氣憤地破口大罵起來，他收了鏡子，心疼地看著我說：“夠了，不要再折磨你自己了！

 

“雲裳，我帶你離開，我們回妖界，讓我照顧你……好不好？”

 

7

 

帝辛夷突如其來的告白，打得我措手不及。

 

我避開他微紅的雙眸，低聲道：“抱歉，我有我自己要走的路，我亦不能成為兩界的罪人。”

 

帝辛夷搖搖頭，迫切地勸我道：“雲裳，我知你怕引起冥妖兩界的戰亂。

 

“但是你放心，如今冥妖兩界皆由天界管轄。

 

“若宋驚蟄因一己之私對我妖界出手，天帝絕對不會坐視不理的。

 

“宋驚蟄這種自私自利的小人，是絕對不會為了任何人而損壞自己的利益的。”

 

我搖搖頭，曾經我也這麼以為，可是經歷了上一世的事情，我才知道宋驚蟄有多偏執。

 

何況，天帝是不會對他動手的。

 

他乃天帝的私生子，上一世正因如此，我才有冤無處深。

 

可我不能說。

 

莫離以為我在猶豫，也勸起我來：“阿娘，你就跟著師父回去吧。

 

“師父他一直記掛著您呢。他在妖界連一個侍妾都沒有，喝醉了也隻會喊你的名字。”

 

我有些意外地看向帝辛夷。

 

他神色慌亂，如做錯事的孩子般低下頭。

 

原來，在我為另一個人付出一切、受盡折磨的時候，另一個人也在為我受盡相思的折磨。

 

可惜，我不能回應他。

 

我嘆息一聲，對莫離說道：“今日你便隨你師父回妖界吧。”

 

莫離不解地問道：“為何？阿娘，你不要阿離了嗎？”

 

帝辛夷猩紅著雙眼，又氣又急，委屈地望著我：“你就那麼討厭我？

 

“我承認我心悅於你，可我從未想過要趁虛而入。

 

“我隻是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保護你而已……

 

“你不願意見我，我守在外面便是了，何至於連阿離都趕走？”

 

我看他那副恨不得把自己嘔S的樣子，連忙解釋道：“你別誤會，我沒那個意思。

 

“實話和你說了吧，我有我的機緣，也有我的計劃，讓阿離離開，是為了保護他。”

 

帝辛夷的臉色緩和了幾分，問道：“你有什麼計劃？”

 

我沒說，而是握住了他的手。

 

他渾身一個激靈，整個人緊張地不敢動彈，眼眸微微睜大，似是不敢相信我會如此親近他。

 

我望著他，語氣誠懇：“辛夷，你是了解我的。

 

“我從來不是坐以待斃的性格，何況我與他們有著深仇大恨……

 

“我不能和你回妖界，但我懇求你，一定要保護好阿離。

 

“他是我的命，我不希望他出現一點意外。”

 

莫離聽到這話，抱著我大哭道：“阿娘……阿離不想離開你。”

 

我摸著他的頭，笑著安慰道：“乖呀，阿離，你不是說要努力修煉，保護好我嗎？”

 

最終，莫離還是跟著帝辛夷離開了。

 

臨走前，帝辛夷把那面鏡子送給了我。

 

當晚，宋驚蟄沒有過來。

 

通過鏡子，我看到他和輪轉王、沈卿卿坐在一起幸福地享用著團圓飯。

 

我放下鏡子，拖著病體來到了地藏菩薩的翠雲宮。

 

我虔誠地跪在地上：“菩薩，信女願去九華山，修無情道，為冤魂申冤，為惡鬼化解怨氣，還冥界一派清明。”

 

翠雲宮的大門緩緩打開，一道柔和的光落在我的身上。

 

那道光很溫暖，它將我身上所有的傷痕全部修復，我感覺，我的身體裡似乎都擁有了無限的生機。

 

一道溫和的聲音傳來：“這次，你想明白了嗎？”

 

我匍匐在地，堅定地說：“信女想明白了！”

 

地藏菩薩滿意道：“很好，既如此，三日後，你便跳下忘川吧，我會送你入九華山。”

 

……

 

話落，宮門關閉。

 

我再次叩首，這才起身離開。

 

上一世，在我和宋驚蟄成婚前，地藏王菩薩曾想收我為徒。

 

他說我雖是為了留在冥界才日日渡化冤魂怨鬼。

 

可若沒有一顆憐憫善良的心，我是不會成功的。

 

更不可能在翠雲宮待得了這麼久。

 

他說這冥界表面上運轉穩定，內裡已經腐朽不堪。

 

該渡化的，不僅是這些冤魂怨鬼，還有那些開始搞旁門左道的掌權者。

 

他問我願不願意舍棄個人情愛，助他一臂之力。

 

可我卻選擇留在宋驚蟄的身邊，做他的閻王妻。

 

如今，重活一世，經歷了那些痛苦，我才明白自己有多蠢。

 

8

 

回到海棠苑的時候，我發現海棠花開始枯萎了。

 

我毫不意外，因為這些海棠花本就不該在冥界盛開。

 

當初宋驚蟄因我愛海棠，便從天界尋得一寶，又從人間移植了大片的海棠，讓它們在我的院中盛開。

 

可如今，那寶貝大抵是被他拿走了。

 

剛收回思緒，沈卿卿便得意洋洋地走了進來。

 

她嘲諷地看著我，摸了摸頭上的發簪。

 

我呼吸一滯，那是我在人間時，宋驚蟄送我的定情信物。

 

她眉眼含笑，嗤笑一聲：“陸雲裳，你不過是個普通人類，又怎麼贏得過我這個輪轉王的女兒？

 

“以前驚蟄哥哥隻是圖個新鮮，可如今，他把送你的定情信物給了我，把能讓花開的寶貝送到了我的院子裡，就連閻王以後的位置，他都毫不猶豫地留給我的孩子。”

 

說至此，她上下打量著我道：“我真不知道你怎麼還有臉留在這兒？我若是你，早就跳下忘川河了。”

 

我垂眸淡笑道：“那又如何？宋驚蟄肯為了你改變娶我為平妻的念頭嗎？

 

“你說得不錯，我不過是一個普通人，可金尊玉貴的輪轉王之女，卻要和我一個小小的人類共享夫君。”

 

說至此，我學著她的樣子，上下打量著她，眼底俱是不屑：“我為何要跳下忘川？

 

“我可不像你，即便不用跳忘川威脅他，他也依然要娶我。”

 

沈卿卿氣急敗壞地狠狠甩了我一巴掌，我本要躲開，可當看到門口的來人後，我生生挨了這一巴掌。

 

下一刻，我倒地吐血，神情悲戚地說：“王妃你既已經搶走了我的一切，又何必咄咄逼人，逼我跳忘川？”

 

沈卿卿還未說話，宋驚蟄便驚慌失措地衝過來。

 

他一邊將我扶起來，一邊問道：“誰要逼你跳忘川？”

 

我冷冷掃了他一眼，推開他，一言不發地轉身朝著房間走去。

 

宋驚蟄憤怒地瞪著沈卿卿，沉著臉說：“本尊不是和你說過，不準過來打擾雲裳的嗎？”

 

沈卿卿委屈地說：“驚蟄哥哥，你兇我？我可懷了你的孩子……你怎麼可以兇我？

 

“若讓父皇知道，他定要生氣的！”

 

宋驚蟄冷著臉道：“你是在拿義父來威脅我？”

 

沈卿卿搖搖頭，忙道：“我沒這個意思……”

 

說話間，她已經哭了出來，好似受委屈的人是她一樣。

 

宋驚蟄嘆息一聲，擺擺手道：“罷了，你回去吧。日後，不要來找雲裳的不快。”

 

沈卿卿不再多言，轉身氣鼓鼓地離開了。

 

我坐在窗前，看著這一幕，隻覺得無趣。

 

原以為能離間這倆人，誰知，宋驚蟄竟那麼心疼她，不痛不痒地訓斥兩句便放她走了。

 

看來，他還真是愛慘了她。

 

正想著，宋驚蟄走了進來。

 

我不欲搭理他。

 

他躊躇著來到我的身邊，想來拉我的手。

 

我避開他，他有些受傷地說：“你還在生我的氣？”

 

我淡淡道：“宋驚蟄，人不能既要又要。我雖答應嫁給你，但那是因為我怕你傷害阿離。

 

“至於你我之間，已經毫無感情可言，你也不必如此惺惺作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