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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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妹貪玩,被一塊花糕哄進了林府。
再出來的時候,是被人抬著扔出來的。
阿娘給她縫制的新衣裳被扒了個精光,面上的眼睛處隻剩兩個血淋淋的大洞。
來年開春,林母自江南回長安,日日想念江南的花糕。
正巧,我做的一手好糕點。
01
阿妹S後的第一個月,阿娘也S了。
我賣了屋子在城裡尋了處宅子住下,趁夜尋到那花柳巷的最後一間屋子,找到了柳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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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巷子裡春樓的頭牌姑娘,是她這裡的常客,她會用銀針沾胭脂,刺出各種奇妙好看的花在姑娘的背上,刺出來後妖豔迷眼,叫那些客人夜夜流連不知家在何處。
我露出白嫩的背脊坐在了柳姑娘身邊。
她以掌拂過我蝴蝶骨處的舊疤,酥酥麻麻的。
「姑娘想要什麼?」
我想了想:
「就刺鈴蘭吧。」
柳姑娘笑了,開始落針。
疼,真的很疼。
但這點疼大概比不上阿妹臨S前的萬分之一吧。
我嘴裡含繡帕,攥緊的拳頭上青筋突兀。
不知過了幾個時辰,柳姑娘終於停針了。
她替我攏好衣衫,取下口中的絲帕後,又替我擦拭著額頭上的薄汗。
「姑娘倒是個心硬的,沒人能在我這裡超過三聲不叫喊出來,你從頭到尾倒是安靜得很。」
我牽起蒼白的嘴角朝她笑了笑。
一個月後,蝴蝶骨那處鈴蘭徹底長好。
花色清麗、神態活現,仿佛真是從那處鑽出來的。
與此同時,林府張貼了尋會做花糕廚娘的告示。
我揭下告示,入了林府。
02
我做花糕的手藝,是跟我阿娘學的。
當初在江南老家的時候,阿娘開了一家遠近馳名的糕點鋪子,有些貴人為了這一口,還會專程從鄰縣趕過來。
別人家的花糕上的顏色,是糕好之後染上去的,而我家的,則是阿娘親手熬制的鮮花汁子在和面之時便會添加進去,根據每道工序的不同,一點一點地添加,讓鮮花的香味完全浸入到糕裡面,而那些可入食的花瓣,都是阿娘每日清晨去摘的,那個時候的,才新鮮,做出來的糕,總是讓不喜甜食的人,都忍不住隔三岔五的買上一塊來解解饞。
阿娘忙著的時候,我跟阿妹就喜歡在旁邊蹲著。
阿娘笑話我倆又在討食了。
一邊說著,一邊給我倆一塊剛出蒸籠的糕。
笑眯眯地盯著我們兩個吃得狼吞虎咽。
阿娘支起的小攤,曾經是我跟阿妹記憶中最快樂的地方。
直到我及笄後,阿妹也成了大姑娘的模樣,阿娘卻再也不準我們守在她的蒸籠旁邊。
我知道為什麼,因為我跟阿妹都是美人坯子。
偏偏,阿妹的心智如三歲稚童,那趙老爺的手在她腰上揉搓了許久,她還傻乎乎的隻知狼吞虎咽地吃糕。
隨著這樣的事情愈發頻繁,阿娘深知家裡沒個男人是護不住我跟阿妹的,索性結束了攤子,帶我們從江南老家搬到了都城。
「都城在天子腳下,總比咱娘仨無依無靠的在這裡好,那裡的人都是貴人,不會欺負我們的。」
我頻頻回頭張望以前那間小屋子的時候。
阿娘是這樣安慰我的。
可她沒想到,貴人才是真正的吃人不吐骨頭。
貴人,要的是窮人的命。
阿娘拿出大部分繼續在都城的城郊處置了一個小屋,成為了我們的新家,晚上她熬夜做花糕,白日就拿去給城裡的酒樓老板,他們誇阿娘做的糕好,紛紛表示她做多少收多少,阿娘為了維持生計,日夜操勞。
她叮囑我們,她不在家的時候,我們一定要在家乖乖等她回來,阿沒很聽話,拉著我衣裙的手一刻也沒有松過。
她唯一一次不聽話的時候,便是那日我帶她進城給阿娘送她遺落在家的一擔食盒,阿娘太辛苦了,我們也懂事的不再對著她的花糕眼巴巴地看著,她太久沒吃花糕,饞得緊,所以當有人拿出了一塊花糕引誘著她過去的時候,她松開了拉著我衣角的手。
都城街頭的人太多了,多的我找不到我的阿妹了。
「糕……花糕……阿娘辛苦,我們不能再貪吃了……」
「帶……帶回去……給阿姐……阿姐也好久沒嘗過了……阿姐阿娘照顧我,辛苦……帶回去……給她們吃……」
阿妹小時候發過一場高燒,注定了她不會聰慧。
可她從未喪失愛人的本能。
我從未想過,我會因為一塊花糕失去阿妹。
等我找到阿妹,她隻剩微弱的氣息。
她是被林府的下人從大門口丟出來的。
那身著綾羅的嬌小姐還晦氣地啐了一聲:
「哪裡來的不長眼的小偷,也敢到林府來打秋風?」
大門隨後被緊閉,再無一人站在門外。
我瘋了一般地撲上去,擋住那些人流露在阿妹身上不懷好意的眼神。
此時的阿妹未著寸縷,阿娘給她新做的衣裳不知去向,裸露的身子上全是大大小小的淤青,原本可愛白嫩的面孔之上,布滿鮮血,靈動又清澈的雙眸沒了,取而代之的是兩個血淋淋的大洞。
「這……這裡的……花糕不好吃……沒有阿娘做的好吃……」
「秦……秦肖雪壞……阿姐……我疼……帶我回家。」
原來,那位趾高氣揚的嬌小姐,叫做秦肖雪啊。
她是林夫人娘家的侄女兒,都城有名的美人兒。
秦肖雪在街頭一眼看出了阿妹的特別,她起了捉弄的心思,想要逗逗這個「小傻子」。
妹妹被诓騙到林府後,她像是逗弄著小狗玩了一會兒,沒過多久,便生了厭煩,她命丫鬟把阿妹趕走,阿妹卻盯著石桌上的花糕不放。
如此,便耽誤些了時間。
那林家的大少爺回來了,他隨意看了一眼阿妹,不經意地說了一句。
「哪裡來的小丫頭,眼睛生得還怪好看的。」
秦肖雪笑了,親自送林肆回了書房。
再出來時,阿妹已經被人綁著了。
她居高臨下地盯著什麼都不懂的阿妹掩嘴一笑:「林哥哥誇你眼睛好看呢,讓本小姐看看,你這眼睛,到底有何不同?」
阿妹發出的慘叫更加取悅了她,她把那對血淋淋的眼珠子隨手丟給了府裡的狗。
「我當有多特別呢,血淋淋的,惡心S了!」
她看著奄奄一息的阿妹,眼神全是嫉妒同怨毒:
「一個痴傻的下等人,也配得到林哥哥看上幾眼?除了我,林哥哥的眼神不準放在任何一個女子身上,你算個什麼狐媚子東西?發騷發到本小姐面前了?!」
03
秦肖雪最受不住的,就是她林哥哥對她忽視。
她是林夫人娘家的侄女,父母身S後獨自來到林家尋求庇佑。
她幼時曾救過落水的林肆,睜眼看到她的那一刻,林肆便把她放在了心上。
但林母好像有些顧慮,雖收留了她,也知她同自家兒子兩情相悅,偏偏假裝看不見,還張羅著,給林肆挑選適齡的姑娘,準備娶妻。
秦肖雪日日急的眼睛都紅了,偏偏林肆是個孝順的,不肯忤逆母親的話,但也不願心上人受委屈,便隻能拖著娶妻一事,對秦肖雪更加上心,以示安撫。
秦肖雪說:「雪兒家道中落,對林哥哥的仕途毫無幫助,姨母此舉也是迫不得已,你且放心,隻要能留在你的身邊,哪怕是為奴為婢,雪兒也是歡喜的。」
「自從幼時你贈我同心結後,我便認定我是你的妻,世俗的枷鎖有何難破?這世間的長相廝守從來不止一種,隻要你心中有我,流言蜚語又有何懼?」
林肆感動極了,自林母去了江南休養後,對她愈發的驕縱起來。
城中有仰慕林肆的女子大膽上門,秦肖雪什麼都未說,隻是紅了眼眶,就惹的林肆親自把人趕了出去,還當街痛斥對方不知廉恥,上門勾引,惹的姑娘無顏苟活,尋了個深夜投了井。
林肆正在準備科考,她隻是微微嘆一口氣,林肆便放下手中的書卷,帶她去城郊踏青散心、去鄰縣遊玩解悶,導致他當年名落孫山,隻得來年再戰。
林肆當時是聽到了阿妹的慘叫聲的,但他第一反應是今日回府之時,自己的確忽視了他的雪兒。
懊惱跟愧疚在他心裡交織蔓延,既然如此,讓她出出氣也是好的。
看到阿妹的慘狀,他也隻是輕輕捏了一下秦肖雪的鼻頭。
「你啊,動這麼大的怒?手疼不疼?下次記得不要從大門丟出去了,被別人看到隻會對你的名聲有礙,早個草席卷著,丟去亂葬崗不就好了?」
「不過是對眼睛,剜了就剜了吧,以後叫府門口的小廝機靈點,不要什麼人都能靠近林府。」
林家祖上受了皇恩,到了林肆這一代雖無官名但卻有庇護。
林夫人有太後親封的诰命在身,根本不懼我等蝼蟻。
阿妹的命,在他們眼裡又算得了什麼呢?
——
我抱著血淋淋的阿妹回家的時候,阿娘頓時癱軟在了地上,然後她迅速地爬起來,穩穩當當地從手上接過了阿妹,小心翼翼地把她放置在了床上。
阿妹喊了一夜的疼,始終吊著一口氣。
後來,我撐不住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阿妹已經走了。
阿娘的手在顫抖,把那塊跟了她半輩子的手帕丟進灶膛裡燒了。
隨後,她恢復了鎮定,給阿妹擦身、換衣、梳頭。
「星兒別怪阿娘,星兒太疼了,阿娘看著心疼。」
我們把阿妹埋在了後山上。
從那晚起,阿娘發起了高熱,一個月裡時清醒時糊塗。
在一個如常的清晨,她仿佛又變回了那個堅毅的阿娘。
她拉著我的手絮絮叨叨了很多:
「玥兒,待過幾天,你便離開這裡吧,阿娘的手藝你自小就會,尋個去處後總是餓不S的。」
「你跟星兒從小就懂事,你們爹去世後,阿娘便覺得這一輩子活著的指望,就是你們兩個了。」
「星兒率真純良,你堅毅聰慧,沒了阿娘跟阿妹,我的玥兒也能好好活是不是?」
最後,她猩紅著眼ťūₗ,SS抓著我的手:
「阿娘知道你在想什麼,不要!千萬不要!權貴是會吃人的野獸,我隻要玥兒一生平安。」
我讀懂了阿娘的回光返照,輕輕地攬住了她。
「阿娘說什麼呢,玥兒什麼都沒想,就想著什麼時候才能再吃上阿娘做的花糕,什麼時候再能聽阿妹叫上一聲阿姊。」
「這權貴啊,哪裡是我能惹得起的,玥兒不會犯渾的。」
「阿娘啊阿娘,你不必愧疚,你把我同阿妹養得很好,當初同齡的女子沒有一個人能去學堂,阿娘供我供到了私塾先生過世,阿妹受人欺負,你跟人拼命頭都破了,員外家的老爺看上了你,卻嫌棄我跟阿妹是拖油瓶,你為了我們放棄了錦衣玉食的生活,立誓終身不嫁,為了保護我們,外祖父給你留下的祖產你都舍得變賣,背井離鄉也要護我們周全,我知道,阿妹也知道,阿娘快快好起來吧,阿妹不會怪你的。」
「阿娘,你怎麼在抖?是不是冷啊……」
「冷的話,玥兒給你加床棉被好不好?」
阿娘最後是在我的懷裡咽氣的。
林府下人的聲音把我從回憶裡喚了出來。
「姑娘,夫人等了很久了,隨我去廚房吧。」
我終於,踏進了林府大門。
04
林夫人對我很滿意:
「你這手藝是從哪裡學來的?我曾在江南一個村莊吃過一家花糕,可惜啊,那戶人家後來舉家牽走了,我尋了很久也未尋到,今日竟吃出了幾分故人的滋味。」
我連忙低頭:
「奴婢自小在ṱû₎都城長大,阿娘曾去江南尋遊過,在那邊學會了花糕,回來傳授給了奴婢,能對夫人的胃口便好。」
林夫人做主把我留了下來。
「晚飯後我還想再食一些,你去採買點材料回府。」
我乖巧的退了下去,身後一道影子悄悄地跟上了我。
行至鬧市,我突然被人鉗制住。
還未來得及反應,一巴掌就落了下來。
我跌坐在地上,旁邊包子攤滾燙的蒸籠悉數落在了我的身上。
疼……
「哪裡來的身份不明的賤人?框的了老夫人,可框不了我!」
我抬頭,是秦肖雪。
見我目光未露膽怯,她抬手便又是一個巴掌重重地掌摑在了我的臉上。
「本小姐看著你那對眼睛就心煩!」
是了,阿妹同我的眼睛,長得很像很像。
她還想抬手再打,忽然被一個聲音阻止了下來。
「雪兒,當街掌摑,成何體統?」
聚眾看熱鬧的百姓自發讓出了一個缺口,林肆一身玄色長袍,手裡拿著筆墨紙砚走到了她的身邊。
他隻是淡淡掃視了一眼周圍,那些還想再看熱鬧的人便自動散開。
「這林家可惹不起,趕緊走吧。」
「是了,聽說他們家裡無人在朝為官,這林夫人卻能自由出入皇宮同太後相聚,誰知道這背後的勢力有多大啊。」
「走走走,趕緊走,別惹上麻煩。」
他皺眉看向秦肖雪:
「母親本對你就有誤解,這丫頭是她親自拍板留下的吧,你這一鬧,該怎麼收場?」
秦肖雪斂了惡毒的神情,看向林肆的眼眶微微泛紅:
「可是……我從未見過姨母對誰有過這般的和顏悅色,你知道的,我本就擔心姨媽不再疼愛我。」
「本來是想跟姑娘商量一下,可否想個別的出路,誰知她就這麼瞪著我……」
「林哥哥,你向來是舍不得我受一丁點兒委屈的,這卑賤的下人居然敢瞪我,我隻是一時氣不過……」
說完這句話,那滴掛在眼眶的眼淚恰到好處地滴了下來。
當真是我見猶憐。
林肆最怕看到她這副樣子。
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微微嘆氣:
「既是如此,你同雪兒道個歉吧。」
我點了點頭,欲從地上爬起來。
可我腳崴了,隻能伸手扶著旁邊桌子的木桌顫顫巍巍地起身。
我低著的頭也抬了起來,林肆對著我的眼睛,有些微微失神。
衣襟在拉扯間滑到了肩膀下面,我紅著面孔轉身,輕輕拉起滑落的袖帶。
那朵鈴蘭,落在了林肆眼裡。
轉身看去,他的神情微愣。
饒是秦肖雪喚了好幾聲,他也沒有回過神來。
旁邊包子攤的蒸籠本就搖搖欲墜,被我一撐,剩下的蒸籠眼見著就衝我已經被燙得滿是水泡的雙手倒過來。
下意識的,林肆伸手替我擋住。
但很快,他便又收了回去。
秦肖雪驚呼一聲,忙撲過去查看他的傷勢。
他卻把手藏在身後,順勢摟住了秦肖雪的肩。
聲音溫柔得不像話:「我沒事,我們趕緊回去吧。」
我靜靜地站在原地,目送著他們的背影。
秦肖雪回頭,看向我的眼神恨不得將我剝皮拆骨。
05
林夫人飯後沒有見到花糕,皺眉看向下人問是怎麼回事。
候在門口好久的我走了進去:
「奴婢手傷了,唯恐汙了夫人的吃食,還請夫人暫且忍耐幾日。」
林夫人看到我滿手的水泡,也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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