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結束後，我估計我這輩子再也追不到宋聿了。

 

看著佛祖金身，趁著求高中的香沒燃盡，我忍不住提了一嘴那從沒順利過的桃花。

 

「美男唇下S，做鬼也風流……」

 

「舔狗算什麼，要真能搞到宋聿，真變成狗也行啊。」

 

第二天，看著周身的垃圾和巨大無比的人類，我陷入了沉思。

 

佛祖……真他爺的法力無邊。

 

1

 

我是被嚇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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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裡我穿著白裙子，坐在宋聿的自行車後座上。

 

正想環上他的腰，一陣巨大嘈雜的聲音就在耳邊炸響。

 

「臥槽！」

 

「汪汪！」

 

……什麼S動靜？

 

「嗡嗡，滴，嘟。」

 

睜開眼，大青蒼蠅撲面而來，它停在我的鼻尖，放大數十倍的面目醜惡猙獰。

 

「什麼玩意——」

 

「汪汪汪汪！」

 

一串狗叫聲從我喉嚨裡蹦出來，從天而降的垃圾狠狠砸下，我驚得往後狂退數步還是砸到了腳。

 

「流浪狗，你別去抓它，小心別有什麼病毒。」

 

「哈哈哈，到時候咬你一口有你好受的。」

 

兩道人聲遠去，我低下頭，垃圾堆的髒水裡映出一個灰撲撲的腦袋。

 

那是一隻小土狗，臉髒兮兮的，但肚子很大，不知道在垃圾堆撿了些什麼東西吃。

 

腳上真實的疼痛和四周熟悉真切的人聲告訴我，這一切不是夢。

 

我動了動，水裡的小狗也跟著我動了動。

 

不會吧？佛祖這麼快就顯靈了？

 

2

 

三天前，蘇曉邀請我和她一起去市裡據說最靈的一個寺廟。

 

那時我正因為畢業後要和宋聿斷掉聯系而鬱鬱寡歡，蘇曉看不過去，直接到家裡來堵我。

 

「初霽，我說你有沒有出息，追不到宋聿，大學都不上了？」

 

我喜歡了宋聿三年。

 

平時和他的交際也就止在解題和打掃衛生上，一想到高考結束就沒了這些機會，頓時做什麼都沒有動力。

 

「大學當然要上，宋聿我也想……」

 

「打住，別說那些虎狼之詞。」

 

蘇曉知道我是口嗨型選手，當即把我從床上薅了起來，生拉硬扯著把我拽去了寺廟裡，和她一起祈求高中。

 

我舉著一支孤香跪在蒲團上，腦中默念完蘇曉教我的求佛說辭，突然，宋聿的臉就竄了出來。

 

「不是，這可是佛前。」

 

我在心裡告誡自己，但越看金燦燦的佛像，就越覺得應該對佛祖坦誠相待。

 

「美男唇下S，做鬼也風流……」

 

「舔狗算什麼，要真能搞到宋聿，真變成狗也行啊。」

 

趁著手裡的孤香還沒燃盡，我補了兩句。

 

高不高中我不知道，反正現在，狗我是先變了。

 

隻是這醒來的地方不太好，睜眼就在垃圾堆裡。

 

高溫炙烤過的食物發出腐爛的味道，四周蒼蠅爬蟲遍布，不時還有腥臭的水從邊緣滴落。

 

狗是變了，但我懷疑我沒命再見宋聿。

 

我掙扎著用爪子扒拉著周圍的垃圾，費了半條命，才爬出了垃圾堆。

 

正愁怎麼找宋聿，一道熟悉的人聲就從對面綠化帶傳了過來。

 

「你是腿長，能不能照顧一下我啊宋同學？！」

 

我伸長脖子，看見高陽拔著腿小跑，他算得上是宋聿為數不多的朋友，兩人經常出現在一起。

 

果然，宋聿就在幾步前，對面的綠化帶裡。

 

天助我也！我佛佑我！

 

「汪汪汪！」

 

我不受控制地欣喜大叫起來，甩著小短腿就奔向了宋聿。

 

3

 

「哎，突然竄出來個什麼玩意？大黑耗子！」

 

我衝到宋聿的腳邊，還沒來得及咬住他的褲腿，就差點被高陽一腳踹飛。

 

「你是不是眼瞎啊？」

 

我滾在地上，對著高陽狂吠。

 

「不是老鼠，是修勾……真可愛！」

 

「……」

 

體型相差太過的時候，果然你就算生氣，別人也覺得是在賣萌。

 

我直接避開高陽想要過來拎我的手，一口咬在了宋聿的鞋上。

 

宋聿低下頭，我看著他狂搖尾巴，拿專屬小狗烏溜溜的眼睛對著他放電。

 

要是能讓宋聿把我撿回家，攻略不就水到渠成了？

 

如此想著，小尾巴搖得更賣力了，宋聿看著我，蹲下身抬起了我的下巴。

 

這情節夢裡有過，我頓時害羞地閉上了眼。

 

「這小流浪，好像懷孕了。」

 

宋聿的手從我下巴上撤開，改換成捏住後脖頸，我被半託著身子仰了起來。

 

「是不是要送去絕育？」

 

？？？

 

「誰家狗懷孕了送去絕育啊！！」

 

「看不出來我還沒滿月嗎？那是吃的，是吃的！！」

 

我悲憤地直吱哇亂叫，但小狗鬥不過小人，我還是被拎去了最近的寵物醫院。

 

4

 

高陽和宋聿都被醫生給罵了一頓。

 

洗完澡香噴噴的我也站在醫生桌子上，對著二人狂吠。

 

這叫什麼？狗仗人勢。

 

「小是小，看起來可胖了，誰知道是吃的。」

 

高陽嘟囔了幾聲，又對宋聿道，「小東西挺兇的，誰家會願意領養啊？」

 

一聽到領養，我趕緊閉上嘴巴，溫順且乖巧地走到宋聿面前。

 

宋聿看著前一秒還在狂吠的我，「……」

 

「我怎麼感覺，它好像想跟你走？」

 

高陽看我判若兩狗，想要提起我，我轉過頭對著他就是一爪子，然後拿頭去蹭宋聿。

 

百般殷勤討好之下，宋聿帶我回了家。

 

醫生看他沒有任何養犬經驗，給他配了一些基礎的東西，宋聿回到家就在擺弄學習，看起來和他上學時一樣認真。

 

高考之前，我和宋聿有過一段短暫的同桌情誼。

 

宋聿學習成績很好，穩定在年級前三，而我是勉強處於上遊，時不時還會被考試大浪毫不留情拍S在岸上那種。

 

因為喜歡宋聿，所以和他做同桌時，難免有些小心思。

 

有時候看著看著黑板，目光就拐了彎。

 

宋聿側臉很好看，瞳色有些淺，專注地看著板書或筆記的時候，模樣和輕小說封面男主如出一轍。

 

就像現在這樣，他半蹲在地上，正仔細看著罐頭附帶的說明書，還一邊拿手機在百度。

 

美色當前，我屁顛顛湊上前去，想借狗身親之。

 

還沒蹭到宋聿的手指，我就被屏幕上的搜索詞炸裂到了。

 

【怎麼教小狗排泄】

 

【小狗很笨很兇怎麼教上廁所】

 

……

 

我想要晃動賣萌的腦袋停了幾秒，又見宋聿伸出手指點了下面的相關搜索。

 

【小狗排軟便是身體有問題嗎？】

 

「汪汪汪汪汪汪汪！」

 

我羞憤交加，對著宋聿狂吠。

 

不是，誰家吃和拉一起看的啊？！！

 

5

 

當小狗的感覺還挺舒服的。

 

尤其是當宋聿家的小狗。

 

宋聿的父母這幾天都不在家，他就隨著我在客廳裡亂晃，然後一邊給我置辦新的東西。

 

我看著宋聿的購物軟件一點點成熟起來，然後大部分版面被寵物用品佔據。

 

幾天摸索下來，宋聿的搜索方法也成熟了許多。

 

至少他現在不會再搜，【狗的衣服】，而是會直接打，【寵物，衣服，可愛】了。

 

宋聿領著我拿完快遞，回到家就開始一邊看圖解一邊拆。

 

「阿嚏。」

 

宋聿轉頭看了眼我，拿紙擦了擦我不存在的鼻涕，打開微信開始求助。

 

「鄭醫生，小狗總是打噴嚏。」

 

我轉頭，朝一進門就被開到 16 度的空調翻了個白眼。

 

「大哥，我知道現在是夏天，我一身毛確實熱，但你也用不著開這麼冷吧？」

 

「開這麼冷就算了，你是給我買衣服了，但你把空調打上去行不？」

 

「我不穿也不冷了啊！」

 

我一邊打噴嚏一邊朝空調吠叫，宋聿抬頭看了眼，伸手把我撈了起來。

 

「醫生說了，狗不能吃太多冰淇淋。」

 

他像是對著我又像是自言自語，從冰箱裡拿了一個盒裝小雪糕。

 

這幾天宋聿發現我對狗糧罐頭都不怎麼感興趣，反而對人類的食物吃得津津有味。

 

為了哄著我多吃點正經東西，他會在飯前獎勵我吃一點點冰淇淋。

 

眼看宋聿會錯了意，我正準備表達不滿，他卻把我放在沙發上。

 

垂下頭，用我的小勺子舀了一口香草冰淇淋，蹲在我面前。

 

……？美人計是吧？

 

上一秒我是決定不吃的，但這一秒，我覺得不吃是浪費資源。

 

宋聿喂了我十分之一，就不準我再吃了，順帶還給我穿上了防寒的衣服。

 

他盯著我看了一會，把我放在掌心，想要拍一張照。

 

鄭醫生的消息彈了出來。

 

「還有什麼其他症狀沒有？」

 

宋聿點進去回復，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微信界面。

 

隻看一眼，我就呆住了。

 

鄭醫生這幾天和宋聿的聊天有些頻繁，但他的消息框卻不是第一個。

 

第一個是我。

 

我……是宋聿的微信置頂。

 

6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雖然認識宋聿三年，和他還做過兩個月的同桌，但我並不認為，我對他來說有什麼特別。

 

宋聿在整個年級都非常有名，原因無外乎三個。

 

成績好、長得好看、話還少。

 

這些形容詞，最常出現在少女漫中。

 

現實中有那麼一兩個能對上號的，同樣和漫畫中的男主一樣，會成為無數少女心中的悸動的源頭。

 

我是一個很俗的人，不可避免地被這些特質吸引，和其他人一樣暗戀起了宋聿。

 

都說暗戀是一個人的兵荒馬亂，有那麼多人和我一起，我反倒覺得不孤獨。

 

宋聿成績好，所以我可以心安理得地用這個理由激勵自己學習。

 

從中遊到上遊，花了大半年的時間，盡管如此，我的排名還是在離宋聿很遠的版面。

 

不過好在這個進步被人看到，進行輪坐制的時候，我排在了宋聿的旁邊。

 

「這下你嘴都要合不攏了吧？不用天天斜著眼看人了。」

 

蘇曉那時還打趣我，說我要近水樓臺先得月，現在搞好關系，畢業就拿下宋聿。

 

「我跟你講，不是我吹牛皮，這世上，就沒有我初霽拿不下的人。」

 

我向來是語言上的巨人，一被激勵就說要拿下宋聿，但其實內心害怕得要S。

 

同桌兩個月，我和宋聿一起值日，一起上課，也共看過一本書一張卷子。

 

甚至有好多次下雨在教學樓門口遇見，他借我傘，然後自己走進雨裡，我看著他的背影，也沒有說一句出格的話。

 

宋聿是個很有分寸的人，他做的事都在情理之內，不會讓人產生幻想。

 

所以那兩個月內，即使我發現自己好像真正意義上喜歡上了宋聿，對著近在咫尺的臉，也什麼都表達不出來。

 

佛前幾句，不過是我的妄言。

 

誰知夙願，竟能成真。

 

7

 

我就這麼在宋聿懷裡愣著，半天沒反應過來。

 

宋聿大概有清消息的習慣，微信界面中隻有寥寥幾個聊天框。

 

除了置頂的我，高陽和鄭醫生外，就隻有兩個頭像看起來年紀比較大的人。

 

宋聿還在跟鄭醫生說我的情況，時不時回高陽那個話痨一兩句，我看著看著腦袋就抽了一下，伸出了狗爪。

 

本來是想點進宋聿跟我那個聊天界面的，但一不小心，撥了個電話給高陽。

 

中二的鈴聲霎時間在房間裡回蕩，宋聿抓住我的手，捏了捏犯事的肉墊。

 

「喂——」

 

高陽幾乎秒接，「難得宋同學能主動給我打電話。」

 

「不是我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