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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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隻要皇上S的時候,隻有我一個人在邊兒上,那他的遺言自然我說啥是啥。
可我沒想到,寧靈格手裡竟然有傳位聖旨。
原來當年解佩令和親那道詔書,並不是皇上寫的,而是她打暈了皇上,自恃他不舍得降罪,亦逼得他不能反悔。
送行時,他許諾將來奪回實權,必迎她回朝,共享江山,立她的兒女為儲君。
所以寧靈格入京後,一切待遇才皆以太子之禮,恩於常格,縱使後來的龍顏大怒,遣他和明恕去北漠,也是為了掩人耳目,接管北漠四部的軍隊,能與我爹抗衡,為將來繼位做鋪墊。
我的震驚溢於言表,忽然想起了皇上S前說的話,他說他從沒有忘記對解佩令的承諾,原來是這個意思。
這種時候,我能怎麼辦?
我隻能硬著頭皮公雞打鳴,啊不,嚶嚶泣泣,說皇上惜憫之早夭,又憐我們幼兒寡母,才臨終前改變了想法,讓恤之繼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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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真的是此地無銀二百五,我知道很廢柴,但我真的盡力了。
幸好我這些年培養了不少後宮勢力,朝堂也結交了一些大臣,還有傅丞相一派站在我這邊,再加上寧靈格和趙恕最近的風評不大好,竟真能在繼位之事上,隱隱形成對峙之勢。
看著恤之那副傻了吧唧的呆樣,我非昧著良心說他聰穎過人,我也挺難的。
但老話說得好,黃鼠狼還知道誇孩兒香呢,我能不如一個畜生嗎?
我能!
因為寧靈格從容開口:「城外還有五萬的勤王之師沒走,畢竟是國家大事,合該通知他們,回北漠路上的二十萬大軍,也應召全部回來。」
威脅!赤果果的威脅!
恐嚇!明晃晃的恐嚇!
眼見著大臣們紛紛倒戈,到嘴的太後之位飛了,甚至連太妃都當不了,我的心簡直在滴血。
這走向太刺激了,我真的遭不住。
可我必須保持冷靜,分析利弊,S地求生,然後淡定地……認慫。
這件事並不是認慫就能解決的,我知道。
歷史上所有的奪嫡之爭,要麼贏要麼S。
但我可以輸,我不能讓恤之S。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對恤之的彩虹屁都到嘴邊了,又生生地把彩虹吞了回去,改成恤之年幼,難固國本,不堪大任。
我還自請入靜心佛堂,日日在佛前誦經為先皇祈福,絕不踏出半步。
不管寧靈格和趙恕是真信了我的鬼話,還是不想落得苛待幼弟寡妃的名聲,他們點頭了。
其實我知道,他們一定會放過我,因為他們是男女主,男女主最容易被道德綁架。
但是傅丞相就沒有我那麼好運了,他被判斬於市。
他S之前,派人將一封信和一方符印交給了我。
信裡是兩份名單,一是他的朋黨,一是他的S士,符印則是與之聯絡的信物。
除此之外,他除了一句「好自為之」,一個多餘的字都沒有給我留。
我粗略地看了一遍那份長長的名單,不得不感嘆,這個老小子的社交手段,真是車水馬龍,四通八達。
老實說,我還真有點佩服他。
丫鬟卻在旁邊幽幽地嘆了口氣:「將娘娘安排好,老爺也就能安心去見夫人了。」
我驚了,夫人?傅丞相有夫人?
我從未聽說過傅夫人的隻言片語,忍不住八卦地問了一句,誰是他夫人?
得到的回答,讓我內心的震撼久久不能平息。
原來傅丞相就是我娘嫁給我爹之前曾許婚的那位狀元郎!
短短一句話,信息量卻太大了!
我消化了半晌,又想到了一些事情,忽然就有一種恍然大悟明白了的感覺。
難怪……
難怪我衣著清涼地誘惑勾引,他給我把衣服披上,囑咐我小心著涼。
難怪我舞姿窈窈地殷勤逢迎,他給我把衣服披上,勸誡我愛惜羽毛。
難怪我粉面桃花地唱曲兒為他祝壽討好,他依舊是為我把衣服披上,讓我大家閨秀不要學伶人戲子那套。
合著我拿你當情人,你想當我爹?
那也……不是不行。
就看你在地府能不能爭點氣,幹過我爹,逆風上位了。
反正誰當我爹,我都行,我都可以,我不挑,我娘喜歡最重要。
23
進了靜心堂,我也沒闲著,當然不是忙著念經,而是忙著造反。
我現在不隻當不了太後,連太妃都沒保住,完全坐不住一點。
很快,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哐哐當當就砸我腦門上了。
之所以是哐哐當當,而不是哐當,主要是因為這個機會實在是太跌宕起伏了。
寧靈格S了,享年十八歲差一天,谥號仁聖德。
這個谥號雖然沒有我給自己起的「福祿壽」有水平,但我已經盡力了。
不過她的S並不是我下的手!
我保證!
但也跟我脫不了關系。
她是被流言蜚語害S的,而流言蜚語是我散播出去的。
我原是想以此為由,逼她主動退位。
但她徵戰多年,被人暗中下了毒,引得舊傷復發,藥石無醫。
而暗害她的,正是她回朝之前,力挺她接手北漠軍的左前鋒將軍鄭赦的妹妹鄭嫣。
聽說鄭赦父母早S,所以最寵他這個唯一的妹妹,當初為了讓她如願嫁給趙恕,用七萬軍戶的命逼著寧靈格二人許的婚,如今功成後可謂風頭無兩,權勢無雙,已然囂張跋扈到了極點。
原本鄭嫣就已經發現了寧靈格和趙恕之間有些不同尋常,但隻要不影響她當皇後,她勉強也能忍一忍。
結果先皇的傳位詔書一出,不僅即將到手的後位沒了,情敵還成了皇帝,她心一狠,便趁著趙恕去軍營之際,暗中給寧靈格下了毒。
趙恕回來時,寧靈格已經毒發,因著這些年的累累舊傷,積重難返,無力回天。
趙恕直接瘋了,一人一馬一長槍闖入大將軍府,大S四方,滅了他的滿門。
可寧靈格的S,也實實在在地重創了他,讓他在S人泄恨之後,一蹶不振。
對造反黨來說,這無疑是天上掉餡餅一般的機會,但對於現在的我來說,這餡兒餅是餿的!
因為之前假裝乖巧,我一直都按兵不動,沒有找到機會與傅丞相留給我的勢力聯絡。
如今這個機會出現得太臨時,我完全措手不及。
我現在空有造反的心,沒有造反的資本。
但是這個機會又實在是太難得,眼瞧著趙恕如同一隻來自呼倫貝爾的小羔羊,我不烤了它,我都對不起我八輩祖宗!
當然可能我八輩祖宗並不這麼想,甚至我祖宗十八代都不大贊同,但是管他們呢,反正早就涼了,過個幾百年我也是祖宗!
於是翻來覆去、思來想去,我決定先搞一些小事情。
比如刺S趙恕。
我先聯絡了宮外傅丞相的勢力,讓他們準備擁立恤之繼位,然後又在宮裡,收買壽康宮的僕婢,讓他們偷偷放我進去。
但是他們說不用,皇上不準別人動寧靈格,遣開了所有人,整個宮裡,除了寧靈格生前的貼身侍女在跟皇上搶,啊不,在勸皇上放下遺體,壓根沒別人。
我被他們的實誠感動了,立刻拿起小本本給他們記了一功。
一切打點妥當,我趁著夜色潛入了壽康宮,果然暢通無阻,隻見孝布搖曳,陰氣沉沉。
很快我就看見了趙恕,他跪坐在地上,緊緊將寧靈格攏於懷中,一動不動,滿面蒼茫,心如S灰。
趙恕這個人,大概因為是假我之手來到世間,所以繼承了不少我的優秀品德,冷心冷肺,冷漠無情,冷苛狠厲,冷剛耿直……哦,最後一個是缺點,我沒有。
遙想當初,桂芬還在世的時候,他尚有幾絲溫情,桂芬一S,他就像一塊兒寒潭的石頭,冰冷堅硬,即便被養在了寧靈格的宮裡,依舊像匹野馬桀骜難馴。
後來不知怎的,他就把寧靈格看進了眼裡,還從此心中就隻有她了。
我還記得,當年先皇與她大婚後,齊王在武校場嘲弄寧靈格是一枝海棠攀梨樹,夜來承寵,雨露恩濃花枝弱,話沒說完,就被當時還是皇子的趙恕生生打成了豬頭,現在還缺著兩顆門牙,說話都漏風。
那時趙恕才十三,齊王都三十了,是常年領兵打仗的主,依舊在他手下討不得好去,雖然趙恕也是月餘不能下地,養傷養了半年,可從這事兒,就看得出他這人眼裡絲毫揉不得沙子。
所以我必須一擊即中。
我安慰了一下我炸起的小汗毛們,一步一步走近他,袖中握著匕首的手也越來越緊。
但是突然,他猛地站起了身。
我嚇了一跳,以為被發現了,卻見他一把抽過旁邊的長劍,低低呢喃了一句「我來陪你了」,便反手一抹割斷了自己的頸脈。
24
恤之順利繼位,我也如願地成了太後。
我與寧靈格作為政敵鬥了一輩子,爭權爭錢爭江山,但我從未想過她會S,就S在十八歲生辰的前一天。
我命人悄悄將她與趙恕合棺,風光大葬,算是最後的體面。
爾後十年,我肅清朝野,垂簾聽政,也算知人善用,政通人和,終於成功讓國庫充盈,邊境安穩,江山百姓都煥發了生機,一片欣欣向榮。
隻是自恤之的十五歲生辰後,朝堂難免出現一些不大和諧的聲音,希望我還政於他,一一被我鎮壓幾次後,便再沒了聲響。
日子過得實在太舒心,以致我怎麼也沒想到,大風大浪我都經歷過了,卻在一場風寒裡翻了船。
這次的病,實在來勢洶洶,我纏綿病榻幾月之久,日日精心進補,身體卻日漸虛弱,太醫說是娘胎裡帶來的毛病,隻能仔細將養著。
恤之心急如焚,全天下地搜羅奇珍藥材給我續命,下令重賞萬金在民間尋訪大夫,甚至明明不信鬼神的人,連闢邪驅妖的婆巫都請了好多次,還將國師召來日夜坐鎮,梵語佛音充斥整個行宮。
可惜方法用盡,依舊無力回天。
但我並不怕S,我這一生,榮華富貴,權勢名利,想得到的都得到了,並無遺憾,唯一有些掛牽的,就是我近日的新寵傅寒池。
這些日子,我因他與恤之起了不少嫌隙,希望我S了,恤之能留他一條生路。
思及此處,我便不禁有些慶幸,幸好當年活下來的是純孝仁善的恤之,而非天資聰穎卻心機深險的憫之。
「母後醒了?」恤之一直守在我的床前,見我睜眼,便接過宮人手中藥溫柔地喂入我口中。
他自小就敦厚淳良,我也是萬沒想到,他也會有稱皇稱帝,朝野贊頌的一天。
他輕輕將藥碗放在一邊, 眼眸低垂, 長密的睫毛微微翹起, 在眼尾上揚起有些鋒利的弧度,頗有上位者的姿態,靜靜望我半晌,低低開口:
「母後的兩個兒子中, 憫之自小, 就比恤之更聰慧懂事。」
「長大一些, 憫之學文習武,也都比恤之要快。」
「但母後,卻總是更偏疼愚笨的恤之一些,為什麼?」
傻孩子, 哪有自己說自己愚笨的。
我輕輕握住他的手:「恤之不笨, 不要妄自菲薄……」
他薄唇微微勾起,忽地抬眼與我對視, 一雙烏湛湛的眼珠幽若深潭, 緩緩開口:
「母後,我是憫之。」
「我從小的志向,就是當皇帝。」
「恤之哪有我半分聰慧, 我怎麼甘心因他而將皇位拱手讓人?」
我聽著他的話, 心跳如雷, 電光石火之間,忽然明白了這些年我總覺得隱隱不對勁的地方。
憫之是會水的,他卻淹S於水中。
恤之是愚鈍的, 卻忽然像開了竅。
還有先皇的靈堂上,我原本是不願意將皇位拱手讓人的,是他說我們的實力不足以抗衡, 能在天下人心中埋下寧靈格得位不正的種子,將來便有機會率兵勤王, 搶回皇位。
心口窒息的情緒湧上來, 耳邊密密麻麻的佛咒仿佛海水將我湮沒,我睜大眼睛看著他, 他的身影卻越來越模糊, 最後的最後, 我隻聽見他說:
「明明我更……母後……卻偏……」
25
像是被封印在海底很久很久忽然刺進來一束光線, 我猛然恢復了呼吸,眼前滿是影影綽綽的人影。
有人激動地說著:「醒了醒了!」
而我從周圍人的隻言片語中,終於拼湊出了如今的處境, 這已經是我S後的第十年。
靈堂之上,人人都說陛下仁善恭孝, 自福祿壽太後去世, 每年忌日都會輟朝七日, 悲痛欲絕, 幾乎難以進食。
「等會陛下來了,你可要好好表現。」旁邊的夫人滿臉嚴肅地叮囑我,「你是未來的太子妃, 斷不能失了體面。」
太子妃……
我緩緩彎起唇角,微笑著點了點頭:「當然。」
趙憫之,我們之間的鬥爭, 才剛剛開始。
但這次,我不想當太後了,我要做女帝。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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