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是她最好的學生。

 

……

 

我與蘇氏攜手上街採買，舉止親密，謠言不攻自破。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入宮的日子。

 

宋昭月遠遠瞧見我，笑得步搖亂晃。

 

「姐姐，你如今這幅尊榮，與其進宮丟我們宋家的人，還不如一根白綾了結，世人還贊你一句紅顏薄命！」

 

「古有李夫人色衰不願見武帝，今有宋娘子貌醜無顏見天子，好歹也算是一樁美談！」

 

她的話雖難聽卻是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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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進宮的關鍵時期，我面上起了紅瘡，不得不以紗覆面遮擋一二。

 

然而她卻並未等到我氣惱又難堪的表情，我隻彎了彎眼睛，輕聲道：「那就預祝妹妹俘獲聖上歡心，一舉得寵！」

 

宋昭月一口氣堵在胸口，冷笑道：

 

「等進了宮你就知道什麼叫人情冷暖了。」

 

「看在是姐妹的份上好心提醒你一句，那高貴妃可最是厭惡你這般假模假樣的清高樣子。」

 

「你啊，還是要保重自己，別哪天悄無聲息就S了。」

 

我福了福身，「妹妹到了宮中可不要這般無禮，宮中人多眼雜，小心衝撞了貴人。」

 

「你！」

 

宋昭月臉色一變就要發怒，但隨即又掩唇嬌笑：

 

「從小你就會裝，現在裝得風輕雲淡，其實牙都快咬碎了吧？」

 

「你且等著看吧，我一定會過得比你好的。」

 

說完，她轉身就走。

 

進宮的小轎早已候在門前。

 

蘇氏哭的梨花帶雨靠在父親懷中，唯一的女兒進宮她自是依依不舍。

 

父親也眼眶微紅，囑咐了我幾句後親自為了掀開轎簾，將我送進了小轎中。

 

一入宮門深似海，下次再見不知何時。

 

不知為何，我心中竟沒有一絲感傷。

 

許是早就對所謂家人不抱希望，許是面對未知命運的恐懼壓制了一切情感。

 

我此刻隻有一個念頭—

 

害我慘S之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5

 

這一批進宮的小姐中，我與宋昭月沾了父親的光，被封為美人，其餘七人都是才人、貴人。

 

進宮後，我們被小太監領去各自的宮苑。

 

安頓好後，就有小太監前來通知各位新妃嫔面見太後。

 

我到慈安宮時，宋昭月正同幾位妃嫔在小花園中談笑。

 

一見到我，她先是輕蔑地看了我一眼，而後朝身邊人小聲說了什麼。

 

那幾人不懷好意地上下打量我一番，又用絲帕掩住紅唇嬌笑。

 

不用猜也知道，她們定是在嘲笑我臉上的紅瘡。

 

嬤嬤將眾人領進殿內。

 

太後象徵性地訓誡了我們一番，又讓宮女將準備好的賞賜端上來讓我們挑選。

 

宋昭月表現得很積極，興致勃勃地看著託盤。

 

我輕聲感嘆：「那支蝴蝶步搖清新雅致，可真好看。」

 

待宮女走到近前讓我們挑選時，宋昭月搶先一步擋住我半個身子，精準拿起了那支蝴蝶步搖。

 

我遺憾地小聲嘆氣，遲疑片刻拿起另一支玉蘭發簪。

 

在別人看不見的角度，宋昭月朝我投來得意的眼神。

 

可她卻不知道，這正是我送給她的第一場機遇。

 

前世，我選了蝴蝶步搖，面見聖上時便簪的這支步搖。

 

聖上誇我妝容雅致裝扮也清麗可人，當晚就招幸了我。

 

宋昭月既然想做新妃嫔中承寵第一人，那我就成全她。

 

果不其然，待眾人選完後，內侍尖利的通傳聲就響了起來。

 

宋昭月一聽聖上到了，慌忙讓侍女將原本頭上的步搖取下，換上蝴蝶步搖。

 

我冷眼看著她的動作，默默後退了一步。

 

與聖上一起來的，還有高貴妃和良妃。

 

不管是不是出自真心，她們也都為新妃嫔準備了見面禮。

 

聖上讓我們各自介紹。

 

宋昭月行了個禮，聲音清脆：「臣妾美人宋氏，見過皇上。」

 

聖上果然被她頭上的蝴蝶步搖吸引了視線，贊了一句：

 

「疏簾卷春曉，胡蝶忽飛來。」

 

「你這蝴蝶步搖甚是靈動可愛，叫什麼名字？」

 

宋昭月雙頰犯春，羞澀道：「臣妾宋氏昭月。」

 

聖上點了點頭，沒再言語。

 

可所有人都能看出來。

 

宋昭月，怕是要一飛衝天了。

 

宋昭月沉浸在喜悅中，自是沒發現，從聖上誇贊她開始，就有一道陰狠的視線牢牢鎖定在她身上。

 

我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上位者們，紗巾下的唇角淺淺勾起。

 

一進宮就出這麼大風頭，看來這芳華姑姑是根本沒教過宋昭月「藏拙」二字啊。

 

這樣下去，還不等我出手，她就先把自己玩S了。

 

……

 

理所應當的，宋昭月成了第一個侍寢的妃子。

 

我倒是想看看，這輩子的她是否還能讓聖上像從前那般喜愛呢？

 

派出去打聽的小太監並沒有打聽到什麼異常。

 

想想也是，芳華姑姑教我都是刻意所為，定不會教宋昭月在第一次見面的男子面前跳豔舞。

 

因此宋昭月也不會和我一樣被趕出寢宮。

 

第二日，聖上賜了宋昭月「舒」為封號。

 

小宋美人有封號出了頭，我這個大宋美人的處境一下就變得尷尬起來。

 

路過御花園時，常能聽見她們聚在一起恭維宋昭月：

 

「舒姐姐才貌雙全，侍寢第一次就得了封號，福氣還在後頭呢！」

 

而我作為她的長姐，自然是拿來做對照組的：

 

「那位宋美人進宮半月了還沒拿下紗巾，還在閨閣時聽說她詩詞歌賦樣樣精通，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比不上舒姐姐一根手指頭！」

 

「在這後宮中啊，什麼都不重要，聖上的寵愛最重要。」

 

宋昭月總是聽她們說，並不插話，隻等她們說得差不多時幫我說話：「別這樣說，我姐姐隻是不屑爭寵罷了，她以後定能比我做得好的。」

 

往往這些話說完，她們眼中的鄙夷就會更甚一分。

 

進宮就是為了爭寵，不爭寵進什麼宮？

 

每當這時，我身邊的翠竹就會氣憤不已，想要上前去找她們理論。

 

我攔住她，搖了搖頭。

 

我當然不是不屑爭寵，芳華姑姑有一句話說得很對：

 

「女人在後宮的戰爭就是爭寵，不爭寵就會被吃的骨頭都不剩。」

 

既然進宮，那我定要做到最好。

 

如今明裡暗裡的視線都在宋昭月身上，那我也不必繼續藏拙了。

 

我讓翠竹打來一盆清水，往其中滴入幾滴藥水，再用水洗面。

 

不過片刻，我臉上的紅瘡消失無蹤，入目一片光潔細膩。

 

在這宮中，所有人都是依附皇帝而活。

 

既要爭寵，就必須要打探聖上的喜好。

 

靜言姑姑告訴我：

 

「槍打出頭鳥，藏鋒以待時機。」

 

現在，時機到了。

 

6

 

進宮後一個月，芳菲四月天。

 

我帶著翠竹在御花園一角放風箏。

 

卻不知從哪裡傳來細細弱弱的貓兒哀鳴。

 

找尋良久後終於在一棵高高的樹上發現一隻雪白的小狸貓。

 

它畏高，無論我和翠竹怎麼喚始終都不肯下來。

 

隻有爬到樹上將它抱下來才行。

 

翠竹跑著去找小太監來爬樹，我在樹下擔心地看著。

 

可她前腳剛走，那小狸貓腳下一滑就要掉下來，好在爪子鋒利才堪堪穩住。

 

已經不能再耽擱了。

 

我咬咬牙，克服恐懼爬上了樹，並成功將小狸貓抱進懷中。

 

但我終究是太高估自己，樹枝那般高，我根本不敢往下跳。

 

翠竹久久未歸，我等得雙腳發麻。

 

就在這時，一行人卻從樹下經過。

 

我趕緊叫住他們，露出一個略顯尷尬的笑：

 

「勞駕，能不能接我一下，我腳麻了。」

 

等翠竹帶著人趕到時，見到就是我被男人攔腰抱在懷中。

 

她著急想上前制止，卻被一同前來的小太監拉住：「你不要命了，那可是聖上！」

 

而被聖上抱在懷中的我，將臉藏在懷中時瞬間冷了下來。

 

是的。

 

我是故意的。

 

放風箏、救狸貓都是有意設計。

 

我觀察了一旬才摸清皇帝每日路線，發現他幾乎每日都要去冷宮處走一走。

 

御花園這個角落，就是他的必經之路。

 

上一世，我被趕出寢宮時，皇帝斥我：

 

「空有其貌，不見風骨。」

 

這一世，在我的軟磨硬泡下終於從靜言姑姑口中探得蹤跡。

 

原來，聖上年幼時，生母早逝又無外家支撐，在宮中過得很是艱難。

 

若不是有個小宮女一直照顧他保護他，他定是不能長大。

 

後來聖上攪進奪嫡之爭，憑借高超的手段將太子之位收入囊中。

 

卻終究還是年輕氣盛，被對手發現了軟肋。

 

對手抓了小宮女做人質，要挾他自願退出皇位之爭。

 

小宮女卻極其剛烈，不願聖上陷入兩難的境地，自己撞上對手鋒利的劍刃，就這樣S在黎明前夕。

 

靜言姑姑告訴我：「那段時光是聖上最快的日子，值得用一生銘記。」

 

她還說：「那小宮女也算我看著長大，最是鮮活善良。」

 

還有一點她沒說，我與那小宮女長得有幾分相似。

 

美人計，從來都不是妖娆美人。

 

而是攻心。

 

……

 

我被聖上帶回養心殿，一連三日未歸。

 

滿宮的人都翹首以盼，等著看我出來後聖上會給我什麼位份。

 

可他們卻什麼也沒等到。

 

沒有晉位分，沒有給封號，甚至連賞賜都沒有。

 

反而是宋昭月又升了一階成了舒婕妤，搬去了淑華宮，賞賜豐厚。

 

人人都在猜測，我是不是使了什麼狐媚手段才能勾得聖上一連寵幸我三天。

 

聖上時明君，定不恥這種下作手段爭寵，所以才既沒賞賜又沒晉位分。

 

而就在這時，宋昭月在給太後請安時幹嘔不止，太醫一把脈，竟是已有身孕。

 

這可是聖上的第一個孩子。

 

一時間，淑華宮人來人往，風頭無兩。

 

連繼母蘇氏也被請進宮照顧宋昭月。

 

宮裡有人歡喜有人愁，有人咬碎了銀牙，有人事不關己。

 

聖上將我攬進懷中，輕聲問道：

 

「讓你遭受這些非議，你會不會怪我？」

 

7

 

我搖搖頭，「六郎是為護我，我又怎會怪你呢？」

 

「更何況，是我不想太張揚，隻要能和六郎在一起就已經足夠了。」

 

他將下巴抵在我頭頂，輕輕蹭了蹭。

 

侍寢後，聖上原本要晉我為昭儀，封號為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