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同意，但要立即打款，錢到位，我籤字。」

 

「可以。」

及時止損，見好就收是我一貫的風格，此刻更應如此。

 

吳副總又試探著問我：「能不能請你最後再幫公司一次，就當是賣我個面子？」

 

我想了想，答應了他。

 

做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嘛。

 

更何況，後面的雷還多著呢，不愁沒機會報仇。

 

賠償款到位後，我一秒都沒耽擱，幫助公司修復好後臺之後，馬上開啟交接模式。

 

其他各項交接都很順利，到我的本職工作時卻被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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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根本找不到交接的人。

 

姜嘉誠交代讓唐劍接盤，但唐劍S活不肯，甚至不惜搬出大股東做擋箭牌。

 

黃莉莉和吳副總也沒辦法。

 

而我為了避免後患，又堅持要求必須有人在這一項交接上籤字。

 

最後還是黃莉莉膽大，小手一揚，籤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收好交接單，抱著個人物品，麻溜地離開了公司。

 

11

 

走出公司大門，隻覺得天高雲淡，渾身通暢，腳步都輕快了許多。

 

然而由於事情變化得太快，我還沒來得及和妻子商量，她若知道我失了業，不知道會是什麼反應？

 

這幾年她的壓力也很大，經常夜裡捂在被子裡偷偷哭。

 

這些我都知道，卻不知該如何安慰她，隻有更拼命地賺錢，盡最大努力給她們娘倆能力範圍內最好的生活。

 

可是現在，這一切都被打亂了，我一時還沒想好如何面對她。

 

想到這裡，我決定還是先不告訴她，等到了下班時間再回家。

 

坐在公園的長椅上，我看著周圍來來往往的人群中，除了老人就是小孩，以及帶著孩子的媽媽，幾乎沒有一個像我這樣的大男人。

 

那一刻，失業的後勁才一點點湧了上來……

 

我雖然拿到了不菲的賠償金，但如果隻出不進，這筆錢也維持不了多久，我必須盡快找到新工作。

 

可在如今這種形勢下，像我這種臨近 35 歲「職場生S線」，拖家帶口，又無背景、無人脈、無資源的普通人，找工作的難度堪比登天……

 

我一遍一遍劃拉著手機上的招聘軟件，茫無頭緒。

 

「爸爸！」耳邊突然傳來一個軟糯的聲音。

 

抬頭一看，竟然是妻子帶著女兒來了。

 

「果果？你們怎麼來了？」

 

「我們來接你回家啊。」女兒邊說邊跑過來撲到我懷裡。

 

我看著她那張天真可愛的小臉，心中五味雜陳。

 

妻子說她都已經知道了，叫我不要多想，先回家吃飯。

 

我鼻子一酸，差點流下淚來。

 

我一手抱著女兒，一手拉著妻子：「好，回家吃飯。」

 

晚飯後，闲著也是闲著，我一個人到公司外面蹲點。

 

直到晚上十點，姜嘉誠才從公司出來。讓我意外的是，黃莉莉也跟著。

 

兩人竟然手拉著手，曖昧無比。

 

我記得黃莉莉是有男朋友的，不久前聚餐的時候Ťü⁴還見過，是一個知名公司的 IT，實力很強，人很憨厚。

 

上了姜嘉誠的豪車，兩人就忍不住抱著啃。

 

不忍直視。

 

本來隻想報復姜嘉誠的，沒想到買一送一！

 

我站在角落裡拍了個小視頻，用小號發給了黃莉莉的男朋友。

 

憑什麼老實人就要接盤，就要被戴帽子。能救一個是一個。

 

三分鍾後，黃莉莉驚慌下車，四處張望，打著電話匆匆離開了。

 

黃莉莉離開後，我看到姜嘉誠氣急敗壞，好事被破壞，他下車來到附近一處偏僻的酒吧尋樂。

 

我在那個沒有監控的暗巷裡貓著，戴上手套和口罩，背包裡放了一個麻袋。

 

等姜嘉誠醉醺醺出來路過，我見四處無人，從背後給他套上麻袋，一頓拳打腳踢。直到他求饒後才離開。

 

這是報他強行讓保安按我籤字和威脅我家人的仇！

 

在姜嘉誠的哀嚎和嘔吐聲中，我轉身離開。

 

這個虧，他隻能生吞下去。除了沒有證據之外，他今晚本身也沒幹啥合法的事，經不住查。

 

我剛到家，一個陌生號碼來電。

 

接通後他說他是 Ethan，我半天沒想起是誰。

 

後來才反應過來，原來他就是某站上我的那個粉絲。

 

他也沒跟我廢話，說是從前公司要到了我的電話，讓我通過一下微信。

 

剛驗證通過，他直接給我發來一封面試邀請函。

 

打開一看，我簡直驚呆了！

 

竟然是 AC 集團發過來的面試邀請！

 

AC 集團是知名大廠，實力強業務廣，在線教育服務也是其中的一個分支業務，但依然是行業翹楚。

 

當初我就是看了他們的成功案例才建議姜嘉誠轉型的。

 

對於這樣的名企，我這種學歷一般，履歷普通的人，曾經連簡歷都不敢投……

 

然而邀請函上，我的面試職位卻是「運維主管」？薪資還比之前翻了一倍多？

 

我問 Ethan：「是不是搞錯了？」

 

他隻說讓明天去公司面談。

 

莫非我真的走狗屎運了？

 

12

 

第二天到了 AC 集團我才知道，原來 Ethan 的真名叫於昊。

 

而他的真實身份是集團董事長於大海的獨子，一個平時隻能在新聞上看到的人。

 

目前他正在集團的在線教育事業部鍛煉，為之後的接班做準備。

 

於昊說，他一直在關注我，了解我所有的職業軌跡，包括我們公司為什麼轉型，以及我是如何被逼走的。

 

所以他對我的能力和人品足夠信任，正是他想要找的事業伙伴。

 

他說：「優秀的人很多，但優秀又靠譜的，不多。」

 

最後他伸出手，問我願不願意幫他？

 

說實話，從進入 AC 大樓到現在，我腦子一直是蒙的，有種被潑天富貴砸到的夢幻感……

 

「如果沒想好的話，我可以多給你一些時間，反正已經等很久了，不在乎再多等幾天。」

 

我回握住他的手：「不用了，我什麼時候可以上班？」

 

「明天。」

 

面試完我才忽然想起來，於昊，這不就是當初幫我報警的「熱心網友」嗎？

 

原來他真的一直在關注我。

 

新工作對我來說輕車熟路，所以上手很快，還解決了幾個之前遺留的沉疴舊病，很順利就通過了試用期。

 

於昊年輕有活力，性格也開朗，營造的公司氛圍很好。

 

工作當然也辛苦，但老板不惡意打壓，同事之間也就沒有那麼多的勾心鬥角，大家互幫互助相處愉快。

 

工作效率高了，對客戶服務也更好了，公司業績自然就增長了，多方共贏。

 

現在我每天都是高高興興上班，開開心心下班。

 

而且女兒的病情也有所好轉，如果沒有前公司的騷擾，如今我的生活簡直完美！

 

我離開後，姜嘉誠果然沒有再招新的運維，我之前的工作被強行推給了唐劍的研發部。

 

唐劍多番拒絕都被駁回，雙方鬧得很僵，但他還牽涉到另一個股東的關系，一時還不能離開。

 

萬般無奈，唐劍隻能一次次來求我。

 

一開始，我看在他曾經為我說過話的份上，能幫的我都盡量幫忙。

 

但要完全教會一個外行，工作量實在是太大了，我也有自己的工作，不可能一直為他服務。

 

在第五次幫他處理完 bug 之後，我告訴他：「這是最後一次。」

 

之後直接拉黑了唐劍。

 

世界終於清靜了。

 

再次聽到 DS 公司的消息，是在兩個月後，他們因違約被客戶集體告上了法庭。

 

了解後才知道，其實就是後臺系統一再崩壞，嚴重影響客戶使用，並給對方造成了不小的損失。

 

呵呵，這不是我早就埋好的雷嗎？

 

我是幫對方處理幾次 bug，但也暗中埋了一點雷，還是致命的那種。

 

幫忙是情分，報仇是本分。兩不耽誤。

 

第二天上班，於昊突然問我知不知道 DS 公司正在業界重金尋找「技術大牛」解決難題？

 

我當然知道。

 

我撤了之後, 唐劍最後還是搬出大股東, 說服姜嘉誠招了個運維人員。

 

但新人水平一般，加上沒有經過交接, 短時間內根本無法上手, 隻能任由後臺一崩再崩，直到被客戶集體退貨, 公司還因此吃上了官司……

 

於昊一臉惡搞的表情，問我：「怎麼樣？想不想賺點外快？」

 

我笑：「公司允許接私活？」

 

「別的不行，這個可以。」

 

13

 

我去 DS 公司的時候，他們專門派了豪車來接。

 

當姜嘉誠知道他們花了天價請來的「技術大牛」就是我的時候, 震驚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哦忘了說了, 上次姜嘉誠脅迫我的事，最後被警方定性為「尋釁滋事」。

 

但由於「尚未構成犯罪」，最後隻被處十四日拘留, 並兩千元罰款。

 

而因為我撤銷了仲裁申請和工商舉報，公司最後也隻被警告一次。

 

不過姜嘉誠十四天的「免費牢飯」還是吃完了的。

 

仇人相見, 分外眼紅。

 

他隨手拿起一隻水杯就要往我頭上砸，被吳副總和其他幾個人按住了。

 

我微笑問道：「姜總, 免費飯的滋味不咋地吧？您還想嘗嘗嗎？」

 

我又指了指電腦：「要不我走？不過定金可是不退的哦。」

 

這單活兒價值百萬，於昊替我接下的時候，特意籤訂了協議，先付一半定金再幹活。

 

「姜總，解決問題要緊。」

 

「是啊, 公司現在等著人家救命呢！」

 

在幾個高管的勸說之下, 姜嘉誠終於低下了頭。

 

系統是我搭建的, 我自然知道怎麼解決問題, 很快就搞定了。

 

但這次他們也學精了，要求我必須重新做一個全面的交接, 還要負責這次活兒的售後。

 

第一個要求我答應了, 本身我也是這麼打算的, 職業道德不能丟。

 

至於第二個要求，那是另外的價錢。

 

再次走出 DS 公司的時候，我竟有些感慨。

 

曾經我也是一心一意想在這裡幹下去的, 所以竭盡所能, 當牛做馬，在所不辭。

 

然而到頭來卻發現，這隻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老板真的隻把你當作牛馬。

 

而且最好是那種隻幹活不吃草，可以任意宰割還毫不反抗的牛馬！

 

這種被侮辱、被背刺的感覺，實在是太糟了。

 

其實普通打工人的想法很簡單, 我給公司勞動，公司付我報酬。大家都在一個鍋裡吃飯，沒有人真的希望公司倒閉。

 

大家更希望自己和公司的關系是「戰友」或者「同盟」, 彼此需要, 彼此尊重，齊心協力把蛋糕做大。

 

可以共苦，但也要同甘。

 

可惜很多格局小的老板都把員工當成了「必須戰勝和壓制的敵人」，非要爭個你S我活, 到最後隻能是兩敗俱傷。

 

唉。

 

願職場多一些真誠，少一些套路。

 

加油吧，打工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