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前夕。

 

我在男友手機上發現了很多消息。

 

一字一句，全是他發給另一個女生的。

 

「小璇，我要結婚了。」

 

「……我後悔了，我忘不了你。」

 

「我忘不了和你在一起的那兩個月。」

 

「隻要你願意，我可以為了你跟她悔婚……」

 

我把這段聊天記錄拿給他看，哭著質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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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隻是皺起眉頭看我：「行了別哭了，她就不會像你這樣哭哭啼啼的。」

 

可是後來，我如他所願解除婚約，他卻又不願意了。

 

1

 

「那天和她拍婚紗照時，攝影師讓我們做一個親密的動作，她湊上前想吻我，我竟下意識躲開了……」

 

「我看著她的臉，腦海裡卻發瘋地想起你。」

 

「那一瞬間，我終於知道原來這兩年我並沒有忘了你。」

 

「小璇，我好想你。」

 

「快要畢業的那兩個月，因為有你，才給我留下了這樣一段珍貴的回憶。」

 

「還記得我們的戀愛清單嗎？最後一件事是分手，但現在我想好了，隻要你願意，我可以為了你跟她悔婚……」

 

就著浴室淅淅瀝瀝的水聲，我翻完了沈正初發給女生的所有聊天記錄。

 

拼湊出一個顯而易見的真相——

 

沈正初出軌了。

 

兩年前，臨近大學畢業的那段時間，他喜歡上了另一個女生，背著我和她談了一段以「分手」為目的的戀愛。

 

那兩個月，他們一起吃飯、看電影、穿情侶裝、拍情侶照，一起去爬山、去看海，一起養了隻小貓……

 

他們做盡了情侶之間會做的所有浪漫的事。

 

……

 

浴室的門開了。

 

沈正初換了一身睡衣，湿漉漉的頭發還在滴水。

 

對上我視線的那一刻，他明顯愣了一下。

 

「你翻我手機？」

 

我這才發現，我手指尖正SS摳住手機邊緣，控制不住地戰慄著。

 

「沈正初……」我喊他的名字，發出的聲音嘶啞得可怖，「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這是我第一次查你手機。」

 

「夏總……小璇是誰？」

 

我翻遍他的通訊錄，點進每一個看起來不同尋常的備注，都沒發現異常。

 

直到臨退出時意外點進了這個備注為「夏總」的聊天框……

 

沈正初臉色很難看。

 

他越過我從抽屜裡拿出一支煙點上，語氣裡滿是平靜。

 

「你都看到了還有什麼可問的。」

 

「沈正初……你就沒什麼要跟我說的嗎？」

 

我怔怔地看著他，不錯過他的任何表情。

 

沈正初「嘖」了一聲，沉下臉。

 

「你看完了現在也該清楚我是怎麼想的了」他皺著眉，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麻煩，「謝汐，我後悔了。」

 

「從高三那年到現在，談了這麼多年，我們倆之間早就沒有了愛情，所以我不甘心，不甘心下半輩子要和一個不愛的人鎖在——」

 

「沈正初！」

 

我低吼出聲，猛地揚手甩了他一耳光。

 

掌心用力顫著，生疼。

 

我緊咬住唇，竭力克制著喉間哽咽。

 

「這不是你出軌的理由……婚禮就定在半個月後，你現在卻要悔婚，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羞辱我？」

 

就因為不愛了嗎？

 

我幾乎快要喘不過氣，眼淚終於大顆大顆落下，淚痕幹了湿湿了幹，澀得發疼。

 

沈正初愣住，眼神裡閃過愧疚。

 

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摁滅煙頭，抬眼看我。

 

「行了，別哭了，她就不會像你這樣哭哭啼啼的。」

 

說這話時，他皺起眉頭，嗓音裡的不耐和厭煩沒有絲毫掩飾。

 

我突然發現，自己好像不認識這個人了。

 

2

 

我和沈正初，從小一起長大。

 

可以說是別人眼中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但其實我們對彼此並沒想法，甚至每天一見面就互嗆。

 

直到高三某次月考，我發揮失常，因為性格要強，隻想獨自在走廊默默難過，卻擋不住有同學圍上來安慰我，說著說著快要忍不住眼淚，沈正初突然出現，從身後往我臉上貼了罐冰可樂。

 

硬生生把要掉不掉的眼淚激得瞬間傾瀉而出。

 

我慌忙想躲，這人一把將我的臉SS按進懷裡，笑著道：「不就冰了你一下，至於用這麼大力氣撞我胸口嗎？」

 

「……」

 

上課鈴響，所有人散去後他才松開我。

 

指腹輕輕擦過我眼角，溫柔道：「行了，別哭了，多大點事啊。」

 

「以後要是想哭又怕被人看見，盡管來哥懷裡哭，咱倆認識這麼多年，這點用處還是有的……」

 

我沒回話，看著他頸窩處那塊沾湿的布料，頭一次沒嗆他。

 

後來正式在一起，我們感情順遂，很少吵架。

 

僅有的幾次，也都因為我的眼淚而休戰。

 

他說，一見我哭，就生不動氣了，隻想服軟認錯。

 

我怎麼會想到。

 

時過境遷，那個慣會寵著我的他，現在卻近乎冷酷無情地告訴我。

 

他不愛我了？

 

他不愛我了。

 

「謝汐，你別這樣看著我。」

 

「你一向聰明，也知道不能在一棵樹上吊S不是嗎？」

 

沈正初抽了張紙巾想要靠近我，被我躲開。

 

我麻木地看著眼前陌生的他。

 

腦海裡閃過萬千畫面，最後落在高考結束的那天下午。

 

我們在校門口匯合，擠在人群裡往前走。

 

肩撞到肩，手碰到手。

 

我正不耐，手心卻被他握住。

 

人聲鼎沸中，我轉過頭看他，看他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手心的汗打湿了我的手心。

 

我聽見他問：「喂，你要不要和我試試坐實謠言？」

 

十二載讀書生涯，我和他的距離從沒超出同一所學校。

 

因為「青梅竹馬」的名頭，我和他早戀的謠言滿天飛。

 

那天我看著他，笑道：「好啊。」

 

一如我現在的答復。

 

「好……」我極力克制著語氣，然而開口的聲音還是有些發顫，「那就悔婚吧。」

 

3

 

冷，真的很冷。

 

明明是盛夏的夜晚，我卻感覺渾身發冷。

 

我盯著電梯數字一層一層往下落，用力噬咬著虎口的肉，似乎隻有這樣，才能把嗚咽重新塞回腔內。

 

出了電梯，車水馬龍。

 

不夜城仍在狂歡，我跌撞著往車邊走去，半路忽地伸出一隻手將我拉進懷裡。

 

小孩騎著自行車疾馳而過，幾聲含糊的對不起遠遠落在身後。

 

我回過神，看向身後人，不由愣住，忍了一路的眼淚險些落下。

 

「學長……」

 

宋嶺寒沉靜的視線掃過我臉頰，輕嘆了一聲。

 

「怎麼弄成這樣？」

 

我下意識別開眼，抬手想擦幹臉上的淚。

 

卻被宋嶺寒拉住手腕，他從兜裡掏出紙巾遞給我。

 

「擦一下臉。」

 

等整理好自己，我平靜下來。

 

看向身側安靜站著的宋嶺寒，似察覺到我的視線，他回頭朝我遞了個眼神。

 

「怎麼了？」

 

瞥了眼他手裡的便利袋，上面印著小區樓下便利店的 logo。

 

我搖搖頭，「沒什麼。」

 

「就是想跟學長道聲謝，不管是剛才拉了我一把，還是其他什麼，謝謝了。」

 

宋嶺寒神色不變，平靜地「嗯」了一聲。

 

他果然知道。

 

我淡了笑。

 

和沈正初在一起的這些年，我從未翻過他的手機，而這次也並非臨時起意。

 

三天前，公司派我接見新項目的合作人。

 

到了現場才發現是大學時認識的學長，宋嶺寒。

 

因為是熟人所以談得也算愉快。

 

臨告別時，宋嶺寒喊住我說了一句話。

 

「聽夏璇說你和沈正初就要結婚了，恭喜。」

 

我笑著應下這句祝賀，直到凌晨突然意識到不對勁——

 

夏璇是誰？

 

知道我們婚禮的多是關系好的共友，我和宋嶺寒並不熟，所以他是聽說來的也正常。

 

可是，夏璇是誰？

 

我和沈正初的共友裡，並沒有這個人。

 

我從未聽他提起過這個名字。

 

那時的我根本不會想到，一次疑心竟會撞破這樣不堪的真相。

 

說到底，我要多謝宋嶺寒的提醒。

 

沒有多深的情誼，卻還是攪和了進來。

 

也不怕我知道後反過來埋怨他多管闲事。

 

4

 

那天晚上宋嶺寒主動提出送我回家。

 

我沒拒絕。

 

攥緊仍在發顫的手心，上了他的車。

 

分別時，我跟他約定有空了請他吃飯。

 

等到了家門口，手機響了一聲。

 

是宋嶺寒的消息。

 

點進一個置頂的聊天框，裡邊隻有一句剛發來的消息。

 

「看你，我隨時有空。」

 

我回了個「好」。

 

5

 

隔天下班回家，一進屋就見我爸媽滿臉不虞。

 

「你和正初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婚期就差半個月了，怎麼突然鬧著說不結婚了？都多大的人了還這麼任性——」

 

我爸還想接著吼，就被我媽按住。

 

「你給我少說兩句，我來問小汐。」

 

「小汐啊，」我媽拉著我坐下，手掌輕撫著我手背，「媽媽聽小初那孩子說，他兩年前跟那女孩的事惹你不高興了對吧？」

 

「但你看他現在又沒和那女孩發生什麼，再說那都是兩年前的事了，你們倆這麼多年感情，連吵架都很少，最後因為這個就散了，你能舍得嗎？」

 

「……」

 

我啞了啞。

 

「媽，你們就是這樣想的？」

 

「小汐，」我媽頓了頓，「我知道你心裡有氣，但你們倆這婚禮請帖都發出去了，現在為了兩年前的事鬧成這樣，我們兩家也不好看對吧？」

 

我深吸了口氣，啞聲道：

 

「媽，如果想悔婚的不是我呢？」

 

「這話…是什麼意思？」

 

當著爸媽的面，我撥了一個電話。

 

接通後，一道陌生女聲傳來。

 

「你是？」

 

「我是謝汐，沈正初的女朋友。」

 

「……」

 

電話那頭的人沉默了。

 

我繼續說道：「沈正初發給你的消息都看了嗎？」

 

「看了的話麻煩你告訴我，你答應他了嗎？」

 

沈正初和夏璇的聊天框，隻有他在單向輸出。

 

夏璇隻字未回。

 

我握緊手機，濃濃的不甘湧上來。

 

這就是他上趕著要跟我悔婚的女生。

 

真是讓人……嫉妒啊。

 

「我怎麼會答應他啊，我可是有男朋友的，」那頭的夏璇輕笑一聲，「我看啊，他想跟你悔婚也不全是為了我，估計是還沒玩夠吧。」

 

「兩年前那事是我對不住你，我跟你道個歉，但這次的事我不想背鍋，你也知道他給我發了這麼多消息我都沒回過一句，所以你要找麻煩還是找他吧。」

 

聞言，我張了張口。

 

喉間一片苦澀。

 

「你們那時候…是怎麼在一起的？」

 

「……我們是在自習室認識的，我先去搭訕的他，他也跟我說了有女朋友，隻能做朋友，隻是後來出現了點…意外，但他舍不得你，覺得對不起你，就說隻和我談那兩個月，等到畢業後再也不聯系……」

 

掛斷電話後。

 

對上爸媽擔憂的臉色，我勉強笑了笑。

 

似乎有血腥味冒上喉口，我輕聲道：

 

「不是我先想的悔婚，是他先拋下我了。」

 

其實我早該發現的，拍結婚照那天，我自然湊上前卻被他下意識躲開的吻，就已經給了我提醒。

 

是我對他，對這些年的感情太自信。

 

到頭來還讓這件事成為他向別人以示「忠貞」的例子。

 

真可笑啊。

 

6

 

那天爸媽回去後，取消婚禮的消息傳了個遍，一時間手機裡多了很多消息。

 

我正挑著回復完幾位好友，沈正初的消息又發來了。

 

「小汐，我們談談好嗎？」

 

剛放出消息那天，沈正初忽然開始陸陸續續給我發消息打電話。

 

翻來覆去就是那幾句問我在哪，能不能見面談談……

 

電話我沒接，消息也沒回。

 

但我也沒拉黑他。

 

「不接電話嗎？」

 

宋嶺寒正看著合同，掃了眼亮屏振動的手機。

 

「阿初」二字晃著動著，沒停歇。

 

我搖了搖頭。

 

等手機自動掛斷。

 

這次沈正初好似很急，掛斷後又打過來，振動到停歇反復折騰了四五遍才沒了動靜。

 

我扯了扯唇。

 

對上宋嶺寒探究的視線時，我問道：「學長，我是不是很壞？」

 

「我明明可以直接拉黑他，老S不相往來，但我沒有。」

 

「我要他打得通我的電話，能發出消息給我，讓他意識到自己到現在也沒被我拉黑，每次心存一絲僥幸聯系我卻隻能等待著，永遠得不到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