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字體大小:
他驚奇地發現,罵街竟然是這樣舒服的一件事,於是笑盈盈地又小聲嘀咕了一句:“你個拿錢不好好辦事,吃飯不拉人屎的老龜孫。”
說完好好咂摸了一下這句話,隻覺得心情舒暢、滿口餘香,於是心滿意足地順著河邊慢慢走了出去。
周子舒東遊西逛地轉了整整一天,一直晚上,轉悠到了城外,找了個小水塘,才把自己這自己都快忍不下去的酸腐洗了洗,好歹把自己涮得像個人了,這才琢磨著找個地方對付一宿,又走了約莫一裡地,看見一個破破爛爛的荒廟,他便走了進去,將茅草鋪開,在我佛腳下縮起身子,打了個哈欠,睡了。
盡管他現在心裡沒事,腦袋一碰茅草就能一覺睡到第二天天亮,仍然是得在沒人打擾的情況下,半夜的時候,不遠處的一陣腳步聲和人聲還是把他吵醒了。
三個人出現在荒廟門口,一股子血腥味就撲面而來,周子舒睜開眼皺皺眉。
受傷的人頭上戴著鬥笠,不知道有沒有意識,整個人被個十四五的半大少年架著,那少年看來有些功夫底子,卻也氣力不濟,氣喘得像病牛一樣,吃力地架著受傷的人,旁邊跟著個下人打扮的老婦,懷裡抱著個布包,踉踉跄跄地一路小跑。
少年進廟門的一刻,像個受驚的小獸似的,小心翼翼地眼珠四處一掃,周子舒人躺在佛像的陰影裡,氣息放得又極輕,少年一開始也沒留神到他,低聲對那帶鬥笠的男人道:“李伯伯,咱們在這躲上一會吧,我瞧您的傷……”
他話還沒說完,那就剩半條命的人便從少年身上掙脫出來,勉勵站直了,雙手對著周子舒的方向一抱拳道:“咳……這位朋友……”
他這一抬頭,話音登時頓住,周子舒也看清了,這人正是擺渡了他的那老漁樵,胸口後背各有一處刀傷,整個人血葫蘆一般,當即坐直了身體:“是你?”
老漁樵苦笑一聲:“他娘的,是你這要飯花子……”
話音未落,整個人便往前撲去,那少年忙伸手去扶,自己卻也力竭,被他一起帶得摔倒在地上,話音裡都帶了哭腔:“李伯伯……”
老漁樵周身抽動了一下,周子舒忍不住探起身,見他那血流出來帶了一絲詭異的紫色,連帶著他的嘴唇都是鐵青的,便皺了皺眉。
老漁樵勉強笑了笑,低聲道:“你他娘的還是不是爺們兒,哪來那麼多馬尿?老子……老子還沒死透哪……”
一邊的婦人也抹淚道:“李大爺,您若也有個三長兩短,我們少爺可指望誰去呀?”
老漁樵瞪了她一眼,用力吸了一口氣,顫顫巍巍地對那少年說道:“我……也是個沒出息的……隻是當年受了你爹的恩,拿命報了,也沒別的東西啦……”他咳嗽起來,沒咳嗽一下,身體就抽動有一回,“小子,你記著……”
記著什麼還沒說完,廟門口便又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黑衣人大步走進來,那黑人未曾蒙面,臉上有一塊刀疤,見了這窮途末路的三個人,貓捉耗子似的歪嘴一樂:“好哇,你們跑得倒是遠。”
Advertisement
那少年咬咬牙,從腰間抽出一把劍,便像黑衣人撲過去:“我殺了你!”
怎奈氣勢驚人,實在是一身三腳貓的功夫,瞧著濃眉大眼挺靈氣,人卻笨手笨腳的,一招都沒使出來,便被那人輕描淡寫地挑了兵器去,反掌一拍,正好拍在他小腹上,逗貓似的將他彈出一丈多遠。
少年隨後起身,灰頭土臉的大叫一聲,卻絲毫不見害怕,又赤手撲上去。
老漁樵急了,似乎想爬起來,卻傷得太重,動了一下,又重重地摔在地上。
黑衣人冷笑道:“小兔兒爺還要咬人不成麼?”便側身閃過,屈指為爪,抓向那少年後心,月光下他那手章竟不似血肉做的一般,泛著淡青色的冷光,要痛下殺手。
周子舒本不欲管闲事,想著畢竟和那老漁樵有個“同船渡”的緣分,這少年又小,不願意見他這麼點年紀便送死,手中已經扣上一顆小石子,手掌一翻,才要彈出去,忽然一聲唿哨,那黑衣人目光一凜,平地翻了個跟頭,那少年撲了個空。
方才黑衣人站的地方卻釘上了一個一寸長的蓮花形狀的暗器。
隻聽一個少女嬌滴滴地道:“好家伙,深更半夜的,竟有這樣不要臉的人,在荒郊野外欺負老婦弱子。”
周子舒心裡一動,這聲音耳熟——便將那粒未出手的小石子又收回來,慢吞吞地躺了回去,靜觀其變。
那黑衣人臉抽動了一下,眼睛突突地跳著——周子舒覺得是他臉上那道疤傷得,臉有些僵硬,像中了風的,兇狠中又有些可笑,隻聽他怒道:“哪裡來的小賤人?”
那少女笑了笑,周子舒定睛望去,見門口一道紫色身影閃過,進來的正是那今日揚言要毒死他的小姑娘,便覺得自己今天是定然有此奇遇了,這荒廟中的恩怨情仇竟有小一半人都是他遇上過的。
不知這紫衣少女的那主子去哪了,她歪了頭,一臉天真爛漫地靠在門口,指尖繞著自己的辯稍,一面用食指在臉上輕輕一刮,笑道:“老賤人,你羞也不羞,欺負人家老人小孩,還有個快死的。”
老漁樵也不知有氣沒氣,白天還神氣活現地罵人,這會聽人說他是個“快死的”,竟還真就快死的似的倒在地上,一個屁都放不出來。
第四章 義士
黑衣人和紫衣少女很快鬥在一處,周子舒旁觀者清地看著,這兩人的功夫路數是不大一樣,狠辣缺德程度卻不相上下,不像所謂名門正派裡出來的。
走了不過十四五招,那黑衣人忽然就著少女的一掌往後虛晃一下,隨即一腳踢向她膻中穴,少女側身躲開,輕叱一聲,並指做掌抬手下劈,分明是要當場將他膝蓋骨廢去,豈料那黑衣人褲子上忽然有什麼東西響了一聲,小腿上竟彈出一個機簧,一根斷箭迸出來,直取少女下颌。
少女功夫不錯,似是要比那黑衣人高出一籌,卻沒料到他還有這麼賤的一著,嚇了一跳,再想躲,便已經來不及了,周子舒扣在手心的小石子終於出手,正彈在箭尖上,箭尖險險地擦著她的鬢角過去。
那少女經了這般風險,竟全不似普通人似的知道後怕,反倒惱羞成怒起來,片刻都沒猶豫,下劈的手翻作爪,一把抓住黑衣人的腿骨,一折一扣,黑衣人慘叫一聲,竟生生被她拗斷了腿骨,她還不罷休,青蔥一樣的小手伸出來,掌中竟帶了藍光,狠狠地拍在黑衣人胸口上,黑衣人往後飛出去,一條斷腿蜷著,臉上迅速泛起了紫灰色,瞠目欲裂地指著那少女道:“你是紫……紫……”
“紫”什麼他沒說完,便兩眼一翻去見了閻王。
一邊的老婦見這漂漂亮亮的姑娘竟然出手這樣狠,嚇得沒了動靜。
倒是那少年,看著憨憨實實的,卻先一步反應過來,撲到老漁樵身邊,急急地問道:“李伯伯,你怎麼樣了?你……”
老漁樵好像還有口氣在,費力地伸手抓住了少年的衣袖,那少年忙小心地將他拖起來,抱在懷裡,紫衣少女見狀,也湊過來,伸手翻了翻老漁樵的眼皮,皺皺眉,嘴裡直白地說道:“是三更斷腸散,再加上流了這麼多血,我看他沒救了,你節哀吧。”
少年一把拍開她的手,瞪著她大聲道:“你胡說什麼?”
紫衣少女眉頭一皺,俊俏的笑臉上又泛起殺意,想起了什麼似的,忍了忍,將那殺意強行壓了下去,站起來雙臂抱在胸前,事不關己地冷笑道:“不識好人心的狗崽子。”
老漁樵發濁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又掠過,轉了一圈,一直落到佛像腳下、頭發上還斜插著兩根稻草、形象可笑的周子舒身上,對著他的方向張張嘴。
所有人就都隨著他的目光望向了周子舒,那少女“哎呀”一聲,笑道:“我還道是哪位高人幫了我一回呢,沒想到是你,我請你喝酒,你替我打架,正好咱倆誰也不欠誰了。”
她這話說得十分得便宜賣乖,不過鑑於她是個漂亮姑娘,周子舒決定不跟她一般計較,便笑了笑,湊到走到老漁樵旁邊蹲下:“老兄,你叫我呀。”
老漁樵極費力地將手伸進懷裡,在場其他四個人八隻眼睛都等著看他掏出什麼,半晌,老漁樵把拳頭伸出來,遞到周子舒面前,掙扎地看著他。周子舒猶豫了一下,伸手去接,隻見亮光一閃,一錠碎銀子就躺在他手心。
老漁樵開口道:“我……把銀子還給你,白讓你坐一回船,你替我……替我……”
周子舒還沒聽完替他幹什麼,便啼笑皆非,搖搖頭要站起身來,誰知老漁樵伸出手,死死地攥住他的手腕:“替我……將這孩子送到太湖趙家莊……”
這位可不是漂亮姑娘,於是周子舒嘆了口氣,說道:“我說這位老兄……”
老漁樵截口打斷他:“滴水……之恩……當、當……湧泉相報……”
周子舒抬眼,憂鬱地望向這荒野破廟的門外,那四下籠罩的夜色,心裡琢磨著是不是應該換張臉,現在這張臉面,難道是這面黃肌瘦不夠,有那麼像冤大頭麼?
老漁樵不知是不是回光返照,抓著他的那隻手力氣越來越大,氣息淺淺地仿佛就在喉嚨裡徘徊,說話的時候帶著倒氣的音,顫顫巍巍的:“你就當積德吧,積德吧!還有後輩兒孫呢……就算斷子……絕孫,還有下輩……下輩子呢。”
這話如同一道閃電一樣,狠狠地劈在了周子舒心上,胸口上的七竅三秋釘好像又疼了起來,像是要鑽到他肉裡一樣——還有下輩子呢,這輩子造過那麼多孽,三年後一死了之,縱然一了百了,可……還有下輩子呢。
半晌,周子舒嘆了口氣,將那顆碎銀子輕輕拋棄,又接住,緩緩地將其收入懷中。
老漁樵已經渾濁的眼睛就亮了起來,嘴唇哆嗦了幾下,沒發出聲音來,隨後眼中的微末光芒慢慢地暗淡下去,抓著周子舒的手再也無力為繼,軟綿綿地垂下來,嘴裡兀自在喋喋不休地說著什麼。
周子舒慢慢地將耳朵貼到他嘴邊,隻聽他斷斷續續地道:“你要……你要做不到……你要……我……下、下去……也要操、操……你祖宗十八輩……”
周子舒直起腰來,簡直無話可說,然後老漁樵頭一歪,沒氣了,少年驚天動地地嚎哭起來。
那老婦人像是個老媽子之類的,也是個沒主意的,六神無主地跟著在一邊抹眼淚,周子舒便自動地和那紫衣少女站在一邊。紫衣少女一雙大大眼睛骨碌一轉,輕聲問道:“我家主人說你厲害,我還沒瞧出來,你是哪門哪派的?叫什麼名兒?”
周子舒便咬著腮幫子文绉绉地道:“不才周……周絮,無門無派,不過孤魂野鬼一條,浪跡江湖罷了,還未請教姑娘如何稱呼?”
熱門推薦

竹馬逼我嫁老頭,說老頭死後救我,我:新皇要繼承後妃
"我跟他青梅竹馬。 結果他逼我和親。 隻因他心疼妹妹,不想她嫁給老頭子。 “朝真公主風華絕代,遠勝永安公主,為和親最佳人選。” 一句話,我嫁給了老頭子。 老頭子駕崩,依舊例妃嫔殉葬。 他急了,說著要帶我回家。 可他不知道,我改名換姓。 成了新皇唯一的皇後。"

雕骨生香
荀容是陳國最好的雕骨師。她眉眼淡淡,一雙巧手輕輕撫過 那些或光滑,或細長,品貌不一的骨頭,精心雕琢下,就能 將它們變成僱主所需要的各種物件。

白龍傳說
中原有個傳說,天山以南有片叫龍堆的 沙漠。掘地幾尺,能挖出龍肉。龍肉食 之,可使人起死回生。每次我和爺爺

萬物沉溺
我穿成了惡毒女配的小胖妹跟班。男主 的好友正在和我告白。「說吧,同不同 意?」

歲年年
和死對頭季臨淵成親多年,我倆點著過 房子、打翻過院牆。皇帝趁他北徵,一 杯毒酒要了我的性命。皇帝以為沒了

此去嘉年
"追梁嘉年的時候,我給他的女神剝芒果。 我芒果過敏,他說不剝就滾出去。 追梁霆的時候,在昏暗的臥室,他握著我的手喊其他女人的名字。 他們以為這樣就可以傷害到我。 我從沒在乎過。 一切都是為了潛伏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