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字體大小:
脈門乃是習武之人嚴防的要害之一,大巫是個實心眼的,聞言愣了愣,一邊伸手搭住周子舒的手腕,一邊奇道:“什麼品種的狗這樣厲害,能把你咬了?”
周子舒默默無言,在一邊默默聽著的溫客行忽然將自己的手伸到周子舒嘴邊,嘆道:“就知道你這小心眼的記仇,為這點事,三天沒讓我進你房裡了,給你,咬回來吧。”
剛坐下來開始喝茶的七爺就被他嗆住了,顧湘捂住臉,背過身去,表示自己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沒聽見。
周子舒眼角輕輕抽動了一下,伸手扒拉開溫客行的手,面不改色地道:“大庭廣眾的,你多少也要點臉。”
溫客行笑起來,可這個笑容卻有些敷衍,他這會好像已經分不出精力再調戲周子舒似的,完全將注意力轉移到了大巫身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好像大巫臉上忽然長出多花來似的。
半晌,大巫才松開周子舒的手腕,溫客行立刻問道:“怎麼樣?”
大巫猶豫了一下,實話實說道:“比我想象得還要嚴重一些——周莊主,你這些天是不是又受過傷?”
周子舒收回手腕,輕輕整整衣袖,垂下眼,若無其事地笑道:“人在江湖飄,還哪能不挨刀呢?”
大巫畢竟是南疆人,五官和中原人都有些細微的差別,眼窩極深,就顯得眼珠也像是比別人黑上不少似的,他定定地看了周子舒一會,便似乎了然了什麼似的,道:“周莊主,我若是一點把握也沒有,就不會來找你,給你添堵的,你大可以放心一點。”
周子舒抬眼看著他,勉強笑道:“若是廢我武功之類的……”
那一瞬這男人臉上竟然有一點撐不住似的脆弱劃過,盡管旋即便沒了蹤影,好像隻是別人眼花。大巫看得分明,於是點頭道:“那些話我不會再提了,我有個法子,能保住你的武功和你的性命。”
溫客行直起腰來,才要說什麼,周子舒卻忽然截口打斷他,問道:“能保住命,還能保住武功……那我需要付出什麼?”
他臉上已經看不出半點端倪來,竟絲毫不見喜色,眼神沉下來,慎重極了,好像他不是在和一個醫者一個朋友討論自己的傷情,而是在和什麼人談判似的,謹慎周全,面面俱到,戒心滿滿——
世上哪有那樣輕松的好事呢?魚與熊掌從來不可兼得。周子舒覺得自己活得時間雖然不算有多長,可也足夠他明白這個道理了,沒有天上掉餡餅的道理,即使眼前這兩個人勉強稱得上是朋友,即使大巫的手段他心裡也清楚,可仍然不敢輕易相信。
因為……希望這種東西,是會傷人的。
七爺將手中的茶碗輕輕地撂在一邊,開口道:“這大半年裡,我們尋了不少地方——巫醫谷的勢力你也知道,當年還是你一手幫著建起來的,隻要是這世間能弄得到的藥材,都可以說不在話下,不過這幾味藥比較稀有,眼下到底還是叫我們找齊全了。”
Advertisement
他一邊說著,大巫便配合地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瓶子,周子舒接過來,一打開蓋子,裡面是滿滿的一瓶小藥丸,一股子有些苦氣的藥香飄出來,大巫道:“這些藥你拿著,子夜時分服下,可以壓制你的七竅三秋釘發作,也可以慢慢化去釘子上的毒。”
七爺繼續道:“毒雖然麻煩,不過還是小事,關鍵是你的經脈被釘住,若貿然拔出來,經脈承受不了你的內力,你不願意散功,治起來肯定要費一番功夫的,恐怕難捱。不過……”
他笑了一下,看著周子舒道:“別人或者挨不過去,我覺著,你倒是可以一試。”
大巫接著他的話音說道:“我們需要一個功力深厚的人,能一瞬間震斷你周身經脈——這個你自己也能做到。”
顧湘曹蔚寧和張成嶺在一邊聽得呆住了,顧湘訥訥地開口問道:“震斷……周身經脈,不就死了麼?”
大巫抬頭看了她一眼,並不否認,說道:“是有這個可能,不過周莊主這樣功力深厚,倒是不至於立刻就氣絕,在這段時間裡,有人保住他心脈便是了……”
溫客行問道:“你的意思是,重塑經脈?”
大巫點點頭。
溫客行眼睛一亮,問道:“你做得到麼?”
大巫頓了頓,他說話很謹慎,從不把話說滿,道:“單是我動手的話,有三成的把握,但是這中間還要看……莊主能不能挺過去了。”
“三成……”溫客行眉頭皺起來,“就隻有三成麼?”
大巫點點頭:“恕我才疏學淺。”
周子舒卻朗聲笑了起來,臉上最後一點陰霾也掃淨了:“好,別說三成,一成我也願意賭了,反正也沒什麼損失。”
他將小藥瓶子收起來,鄭重地對大巫和七爺一抱拳,說道:“多謝。”
大巫沒什麼表示,隻是輕描淡寫地點點頭,好像他不是給別人送了一瓶救命的藥,而是兩個饅頭似的,七爺卻笑道:“謝什麼,烏溪這傻小子,若不讓他還了當年我們欠你的人情,怕是這一輩子都要過不踏實了。”
大巫看了他一眼,並沒有反駁,隻是說道:“重塑經脈並不那麼容易,我需要一個極寒的地方,這樣你將來很可能會落下一些畏寒的毛病,不過你功力恢復,慢慢調理,倒是也不成問題。”
溫客行想了想,問道:“依你看,長明山頂如何?”
傳說長明山頂如仙境,上有古僧和仙人,半山腰上雲霧繚繞,山頂冰雪常年不化,大巫想了想,點頭道:“未嘗不可。”
溫客行道:“可巧了,那老吃貨欠了我也不知道多少飯錢,咱們就去他的老窩,讓他管飯——阿湘。”
顧湘立刻應了一聲。
溫客行對她道:“你去給我跑個腿,把葉白衣給我找來,回頭我給你準備兩條街嫁妝,怎麼樣?”
顧湘討價還價道:“三條。”
溫客行在她腦袋上拍了一下:“兩條半,行了吧?別得了便宜賣乖,滾吧。”
顧湘揉揉腦袋,拉起曹蔚寧便要回去收拾行李,溫客行卻攔住曹蔚寧,說道:“別聽她的,收拾東西這種事哪用得著你一個大老爺們兒做,別慣得她沒型沒樣的,你跟我來。小鬼,你也別不學無術了,這幾日練功都松懈了,等著你師父罵你麼?還不快走——阿絮,你們先聊著。”
言罷,不由分說地將曹蔚寧拽了出去,張成嶺是個識相的,瞟了一眼他師父,覺著他看向自己的目光開始不善,於是立刻夾著尾巴溜出去了,一時間屋裡清淨下來,就剩下周子舒七爺和大巫三人。
七爺望著溫客行的背影,忽然開口道:“你這位……江湖朋友,來路不簡單麼。你一路都跟著他麼?”
周子舒一怔,沒有否認,隻是抬頭看向他,不知道七爺忽然說這個是什麼意思,隻見七爺又笑了笑,道:“但是對你真是挺不錯的,除了……我就沒見過你對誰這樣上過心了,也挺好的。”
張成嶺在小院子裡念叨著口訣,好像是一板一眼一樣地練起功夫來,其實此刻來了這麼多人、又發生了這麼多事,這小少年的心不由得就有點浮動,他也想跟著顧湘和曹蔚寧去找葉白衣。張成嶺反應是比別的孩子稍微慢一點,可他不是傻。
黑蠱婆婆那件事,之後聽明白了具體原因,周子舒除了罰他每日多一個時辰練功,就沒說別的了。這事張成嶺做得是衝動,可也讓周子舒看到了這孩子的潛力——經過了這麼多、這麼殘酷的事情以後,他心裡依然保持著最純粹的東西,從不遮掩自己的怯懦,卻在該勇敢的時候,也從來不會讓人失望。
周子舒一向覺得,一個男孩子,身上沒有幾道傷疤,便是順順當當的長大了,也是個養在別人羽翼底下永遠不會飛的廢物。
張成嶺自己也反思——自己不能老依靠師父,師父像是填鴨一樣地教給了他很多東西,他都死記硬背下來了,可很多地方並不明白,即使有師父掰開了揉碎了給講,仍然不明白,他需要歷練。
眼下師父身上的傷正是到了要緊的時候,張成嶺覺得,自己不應該隻是渾渾噩噩地跟在他身邊,應該出去,為他辦一點事情。
他胡思亂想著,手上練著的招式便亂了。
溫客行遠遠地瞧見,也沒說什麼,他自己心裡也很亂——隻有三成把握,他一輩子有無數次生死一線,每次能有三成把握活下來已經很不錯了,可……那是阿絮。
直到曹蔚寧喚了他一聲,溫客行才回過神來,曹蔚寧小心翼翼地看著他,等著他發話。顧湘說她是被這個男人養大的,曹蔚寧便忽然對他升起了一種對待“老泰山”一樣的又敬又怕的感覺來,陪著笑道:“溫兄叫我出來是……”
溫客行看了他一眼,忽然像是有些不知從何說起似的,想了半晌,才道:“我……十來歲,自己也是個半大孩子的時候,撿到的阿湘。她爹娘我也認識,死了,她當時實在太小,還在襁褓裡,被她娘藏了起來,仇家沒注意到,才讓她撿了一條命。”
曹蔚寧大氣也不敢喘一聲,表情幾乎有些虔誠地聽著。
溫客行接著道:“她其實不是我的丫頭……我們雖然一直主僕相稱,不過我沒拿那丫頭當過外人,就像我自己的小妹妹似的。”
他笑了一下,頓了頓,補充道:“若是裝裝大輩呢,我看著她長大,也有點像我女兒。我們小時候住的那個地方,很不是人待的,我自己也是個孩子,帶著她磕磕絆絆的,第一回給她喂糊糊就把她的嘴給燙壞了,如今阿湘能活到這麼大,我不容易,其實……她也怪不容易的。”
曹蔚寧隱約知道他想說的是什麼了,便正色道:“溫兄放心,我這一輩子,從現在到死,一天一刻都算上,絕不會有片刻做出辜負阿湘的事。”
溫客行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話可不要說得這樣滿。”
熱門推薦

竹馬逼我嫁老頭,說老頭死後救我,我:新皇要繼承後妃
"我跟他青梅竹馬。 結果他逼我和親。 隻因他心疼妹妹,不想她嫁給老頭子。 “朝真公主風華絕代,遠勝永安公主,為和親最佳人選。” 一句話,我嫁給了老頭子。 老頭子駕崩,依舊例妃嫔殉葬。 他急了,說著要帶我回家。 可他不知道,我改名換姓。 成了新皇唯一的皇後。"

雕骨生香
荀容是陳國最好的雕骨師。她眉眼淡淡,一雙巧手輕輕撫過 那些或光滑,或細長,品貌不一的骨頭,精心雕琢下,就能 將它們變成僱主所需要的各種物件。

白龍傳說
中原有個傳說,天山以南有片叫龍堆的 沙漠。掘地幾尺,能挖出龍肉。龍肉食 之,可使人起死回生。每次我和爺爺

萬物沉溺
我穿成了惡毒女配的小胖妹跟班。男主 的好友正在和我告白。「說吧,同不同 意?」

歲年年
和死對頭季臨淵成親多年,我倆點著過 房子、打翻過院牆。皇帝趁他北徵,一 杯毒酒要了我的性命。皇帝以為沒了

此去嘉年
"追梁嘉年的時候,我給他的女神剝芒果。 我芒果過敏,他說不剝就滾出去。 追梁霆的時候,在昏暗的臥室,他握著我的手喊其他女人的名字。 他們以為這樣就可以傷害到我。 我從沒在乎過。 一切都是為了潛伏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