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書名:天涯客 字數:3182 更新時間:2024-11-07 13:33:32

溫客行道:“你並不意外。”


周子舒笑道:“我沒什麼好意外的——鬼谷沉寂了那麼多年,為什麼忽然出現一個叛徒判出,並且目標直指琉璃甲?他冒著這麼大的風險,若是出來空手套白狼,可就太不正常了。”


溫客行遲疑了半晌,對他低聲解釋道道:“不錯,谷中十大惡鬼向來內鬥不止,以孫鼎和薛方為首,在這之前,不知喜喪鬼用了什麼法子,叫其他惡鬼們大部分倒向他,這是以多壓少,在谷中,勢不如人的一方必死,薛方便铤而走險……或者他早在策劃這麼一天,盜走了‘鑰匙’。”


周子舒點點頭,拖長了聲音道:“哦,不知用什麼法子——”


當年五大家族隻剩下一人,張成嶺就是再笨,也聽出了蠍子話裡暗指的人是誰,那一瞬間,他心跳停下了,怒吼道:“你胡說!那不可能!”


周子舒仰頭沉聲道:“小鬼,想成大道,非心志堅定不可,你想明白的事,不必自欺欺人,覺得他放屁,自然也可以左耳進右耳出。”


他說著,也不見怎麼動作,人影一晃,便到了曹蔚寧身邊,順手取下他的劍,一伸手扔了上去,說道:“接著,你不是要和顧湘他們走麼,若你能殺了那個白臉的假丫頭,我便答應放你去。”


張成嶺飛身接過曹蔚寧的劍,“嗆啷”一聲長劍出鞘,大喝一聲,再不遲疑,一劍向那美貌少年砍去。


他這簡直是在把曹蔚寧的劍當金絲大環刀使,那一瞬間,竟有種大開大合,力壓千鈞的架勢——沒有人教過他這個。


那美貌少年一驚,慌了神,胡亂一格,往後一錯——他一隻腳竟是微微跛著,平時看不出,這時退得急了,才顯現出來,蠍子臉上忽然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張成嶺自然也瞧見了他的腳,目光忽然一凝,臉上竟冒出一股子猙獰地恨意來,直直劈下。


竟將那少年從臉到胸口一字劃開。


血濺了他一頭一臉。


張成嶺轉過頭去,直直地看著蠍子,問道:“你說,是趙伯伯。”


趙敬一路帶著他到洞庭,那些毒蠍子的殺手才慢慢冒出來——趙敬當時為什麼那樣輕易地就讓來路不明的周子舒帶走他?


因為離了他身邊,才好真正下殺手。


當年的知情人全已經死光了,如今,隻剩下一個趙敬,為武林正道受傷,眼下德高望重,風光無兩——

Advertisement


這便是真相了。


第六十七章 分道


那美貌少年並沒有死,張成嶺畢竟從未傷過人,下手雖狠,到底有片刻猶豫,隻是在對方身上留了一道很長很深的口子,汩汩地往外冒著血。


蠍子看著張成嶺,奇異地笑了一下,喃喃地說道:“世上就是有人有那麼好的運氣,好孩子,你前途不可估量。”


他說完,彎下腰,附身瞅著倒在地上的美貌少年,那少年身體抽動著,看著蠍子,臉上露出掙扎的渴望,蠍子輕輕地捏起他的下巴,搖頭道:“可惜,臉毀了。”


說完,手上忽然發力,那少年脖子一歪,呈現了一個不自然地弧度,被他掐死了。


蠍子看也沒看他的屍體一眼,對幾個人點點頭,帶著他的毒蠍們轉身走了。


張成嶺手中握著帶血的劍,孤零零地站在院子裡,好像渾身都在發抖。


曹蔚寧試探著走過去,將自己的劍從他手裡接過來,把血弄幹淨,心有餘悸地看了一眼地上少年的屍體,然後拍拍張成嶺的肩膀,說道:“這個……其實我們都挺意外的,我瞧他也不像好人,說的話不一定是真的。”


他好像為了找後援似的抬頭望去,卻見高小憐呆若木雞,顧湘若有所思,另外兩個人……分明是一副心裡早有數的模樣。


曹蔚寧就想起那日高小憐訴說遭遇的時候,周子舒回溫客行問的時候說過的那一句,“知情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就剩下那麼一個,輸贏已見”。


輸贏……已見?他不禁暗自打了個寒噤,原來他們那個時候就已經想到了,原來……


張成嶺突然抬起頭,對周子舒說道:“師父,我想起那日那個全身裹著黑衣,逼問我爹的人是什麼模樣了,我剛剛……剛剛……”


他轉過頭,目光落到少年的屍體上,喉頭一動,卻是抖得更厲害了,抬起手來,微微踮起腳,說道:“他有……這麼高,肩膀很寬,一隻腳……一隻腳也是輕易看不大出來,可追我的時候,走得急了,是有些跛的,像他一樣——就是那個人,重傷了李伯伯,他……他……”


顧湘“啊”地一聲小聲驚叫出來,一隻手捂住嘴,一雙本來就大的眼睛更是快要瞪出來了,簡直像是聽見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一樣。


溫客行看了她一眼,不動聲色地抬起一隻沒有染上人血的手,摸摸張成嶺的頭,點點頭,淡淡地道:“我知道了。”


他抬起頭,目光仿佛透過夜色,看向了很遠的地方,臉上竟奇異地帶上了一絲笑意,像是疲憊的旅人,走過千山萬水之後,終於得以窺視到宿命的真面目一樣,有一點不甚明顯的譏諷,更多的卻是說不出的釋然和平靜。


顧湘慢慢地放下手,輕聲道:“主人……”


溫客行抬起手止住她,說道:“你是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這件事從今以後,和你再沒關系了,明日你該去找葉白衣去找葉白衣,我自然不會欠著你的嫁妝,便不要回那裡了。”


張成嶺想盡量堅強一點,他才剛剛決定,要像個真正的男人一樣挺起胸膛來,保護該保護的人,鏟除該鏟除的東西,無論碰見什麼,都絕不退縮,絕不畏懼,可眼淚就像是止不住一樣,一串一串地落下來,他覺得自己窩囊,又覺著自己好像又變回了那個什麼都不能做的弱小的孩子。


壞人殺了他的家人,他想要好好學功夫,強大起來,可以保護以後的親人朋友不再被傷害,甚至他可以殺了壞人,為死去的人報仇雪恨。


可那是趙伯伯……


自己的父親合眼前,拉著李伯伯的手,要他保證,將自己託付給的人,是那寒冷的夜晚,荒野破廟裡,李伯伯又死拽著師父,叫他將自己交託給的人。


是在那段最黑暗的日子裡,無時無刻不陪在自己身邊的人,是那個在天下英雄面前紅了眼眶,口口聲聲說要替自己討回公道的人,他是……


世道太艱難,人心太深,連最親近、最可靠的人都不可信任,還有什麼是能讓人全心託付的呢?


溫客行隱約嘆了口氣,不再看眾人,轉身回房了,倒是周子舒頓了頓,對張成嶺招招手道:“小鬼,你和我過來。”


張成嶺用力抹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可很快視線就又模糊了。他知道周子舒最不耐煩他哭,便抽抽噎噎地說:“師、師父,我、我其實沒想哭,我就是……我就是……我一會就好……”


周子舒嘆了口氣,少見地沒說什麼,伸手將他攬進自己的懷裡,他身上隻在裡衣外面粗粗地批了一件外袍,穿得極單薄,體溫便輕而易舉地透過衣服傳出來,張成嶺將整張臉埋在他懷裡,那一刻,就像是靠在一座永遠也不會崩塌的山上。


世代相交,不過爾虞我詐,萍水相逢,卻能相依為命。


曹蔚寧拉起顧湘,默不作聲地走了,高小憐也深吸一口氣,心事重重的回房了,院子裡隻剩下這師徒兩個,大巫透過窗戶望著他們,忍不住低聲問道:“那是……周莊主?他何時這樣……”


七爺輕輕地笑了笑,也不知是回答他,還是自語道:“他從來不都是這樣麼,當年對梁九霄也是,雖然面上從來都一副如父如兄不假辭色的模樣,其實暗地裡什麼都為他打算得好好的,可惜別人並不領他的情。”


大巫回過頭來看著他,屋裡沒有點燈,七爺人大半在暗處,隻有月華落在他的小半張臉上,好看得不似凡人一般。七爺說道:“你若說他是什麼仁義禮智的大好人,隻怕他自己都不敢承認,若說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做過的那些個天打雷劈的事,可也沒有一件是出於私欲,是為了他自己。”


他忽然轉過身去,抓起一樣東西,推開門往外走去,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七爺大步走到院子中,將手上的東西拋到張成嶺懷裡,那竟是一把玄鐵劍,張成嶺手忙腳亂地接過來,愣了愣,隨後在周子舒點頭後,才慢慢地拉開。


那劍竟極寬,比曹蔚寧的那把要寬出一倍來,並不見什麼光芒,反而有種古拙之氣,光暈暗淡,劍刃處凝著深沉的殺意,入手十分有分量,比一般的劍要重上兩三倍。


劍銘處刻著兩個字——“大荒”。


七爺說道:“這是手下人送來給我拿著玩的,氣派是不錯,不過我學藝不精,拿著沒用,也不順手,太沉,給了你吧。”


張成嶺“啊”了一聲,還紅著一雙眼眶,有些不知所措。


七爺道:“寶劍該給英雄,哪怕是未來的英雄呢,我是沒什麼出息了,這輩子頂多一個富貴闲人,你拿著,將來別辜負它就是了。”


周子舒正色道:“多謝七爺。”


七爺輕輕笑了一下,斜睨了他一眼,意味深長地說道:“我也算是跟你有些年的交情了,一起掐過架、玩過命,可你跟別人都那樣嬉鬧玩笑,怎麼偏一對上我,便這樣正經八百、無趣得很?”

熱門推薦

後宮美人殤

後宮美人殤

出嫁前,阿娘送我一對情蠱,說是可護 我十年恩寵。結果我太笨了。把情蠱下 給了皇後。我剛出生那年,國師說我

大儒之女

大儒之女

身為大儒之女,卻因父親一言,我不得 不嫁給一低賤苦役。陪他亂世起家、稱 霸中原,才得知他有一摯愛青梅

教瘋批大佬正確戀愛

教瘋批大佬正確戀愛

"小姨和初戀結婚了,繼子是我們學校的校草江停碌。 他給我輔導作業,說「錯一道親一下」。"

離婚申請

離婚申請

"我和許承鈺的婚禮辦得很簡單,沒有彩禮,沒有五金。 老城區的三星酒店,二十桌流水席,租借的兩千塊錢婚紗,是他娶我進門的全部。 婚禮當天有人跟許承鈺打趣,說一個公司董事長結婚辦成這個樣子,傳出去怕是要被人說闲話。 許承鈺隻是低著頭抽煙。 被問得煩了,斜睨著我,吐出三個字。 「她值得。」 別人不知道他的意思。 但我明白。 他說我值得身上這套兩千塊錢的租借婚紗,值得這場倉促又廉價的婚禮。"

人間綠茶

人間綠茶

你是po 文女主,卻意外穿到死人文學裡。原書裡。你的繼兄愛你,卻為延續家族榮耀,下藥將你送上大佬的床。

郎騎竹馬來

郎騎竹馬來

嫡姐說,姜家女永不為妾。於是我這個嫡次子,替她入了將軍府。 芙蓉帳暖,紅燭搖曳。我低聲啜泣求他放過。 賀正則緊緊扣住我的腰,嗓音低沉: 「姜青渝,當年你辱我時,可曾想過會有這麼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