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字體大小:
廖三想哭。
他從小沒爹沒娘,也沒家,不會偷東西那會,是靠著百家飯長大的。
何為百家飯,不過端著破碗沿街乞討罷了,或半碗糙米,半個硬饅頭,半個窩窩頭,像餛飩這種連湯帶餡兒的吃食,他就算磕破了頭也乞討不來。
待他學會偷學會搶,腰包鼓了,手底下有弟兄了,便順理成章的,去最好的酒樓吃山珍海味,喝瓊漿玉液,填補自己那受委屈的肚皮。
可怎麼胡吃海塞,都沒有面前這碗餛飩解饞。
這碗餛飩,是小婦人怕他來得太早,怕他餓,專門給他煮的。
廖三紅了眼睛,不好意思拿手擦,假裝逗月月玩,埋頭在月月肩膀上蹭了一下,月月果然被他逗的直笑。
“別玩啦。”小婦人在廚房裡喚道:“好好吃,慢點吃。”
“哎!”
廖三吸了吸鼻子,捏起那小瓷勺,往嘴裡送了顆餛飩,一口咬破,燙的呲牙咧嘴。
阿準默不作聲的遞過來一杯水,轉身走進廚房:“娘,我烘吧。”
小婦人輕聲說:“不用,就快幹了。”
廖三看著那杯水,又在月月身上蹭了一下,他想起楚熹的大嫂是綢緞莊的千金,決定待會厚著臉皮再去求求楚熹,阿準老不出門,長得又快,就那麼一件體面的衣裳,這不行,在祝宜年跟前當差,得多備幾身行頭。
吃飽喝足,廖三領著阿準去安陽府,路上囑咐阿準:“見了那祝大人,管他叫先生就行,頭一天當差,少說話,少做事,多學多看。”
阿準點點頭,很聽話的答應:“我記下了。”
廖三還不放心,婆婆媽媽道:“他們這陣子給常州的官員上課,院裡人來人往的,你不用害怕,有事隻管和少城主說,少城主你認得不,對,待會就能見著她了,她和常人不一樣,短頭發,到脖子這,雖然看著怪,但心眼還挺好,你也不用怕她,她要是敢欺負你!你就同我說!”
Advertisement
阿準仰起頭,對廖三笑:“我不怕,我一定好好當差,好好學。”
廖三摸摸他的臉,覺得自己這大兒子真懂事,將來準比薛進有出息。
楚熹讓薛進那胎夢攪和的,壓根沒睡好覺,這覺睡不好,就容易臭臉,到廖三跟前也沒幾分笑模樣:“這就是阿準?”
廢話!阿準哪不好!還不給老子笑!
廖三客客氣氣的把阿準往前推了推:“孩子小,沒怎麼見過世面,勞煩少城主多多照顧。”
阿準雖腼腆,但該有的禮節一點不少,也算落落大方:“曹準見過少城主。”
楚熹讓阿準到府裡做書童,原本就是給廖三個順水人情,對阿準沒抱有太大希望,這會見了阿準,格外滿意,更得意自己眼光好,憑婉娘的條件,能把阿準教導成這樣,實在不容易。
“小孩是不錯,放心,我會照顧他的。”
“多謝,多謝少城主!”
“……”
“……”
“你還杵在這做什麼?”
廖三到底是放心不下:“那個,祝大人不是在給常州官員授課嗎,我廖三大小也算個官員了……少城主能不能……”
楚熹暗道,廖三這沒名沒分的後爹當的可比親爹還盡職盡責,可見薛進說的不對,寡婦就該改嫁,何苦獨自拉扯一對兒女呢。
“哎,是我上輩子欠你的。”
“不不不,是我這輩子欠少城主的,下輩子當牛做馬報答少城主。”
“誰稀罕你的下輩子。”
“這輩子!這輩子給少城主當牛做馬!”
義士廖三的話,楚熹深信不疑,覺得自己這筆買賣做的極為劃算。
楚熹領著廖三和阿準來到祝宜年的住處,踏過門檻的瞬間,原本不冷不熱的一張臉,洋溢起燦爛的笑容:“先生!”
廖三:“……”是他不配了。
祝宜年正在院中用早膳,看到楚熹隻是笑笑,並未說什麼。
廖三深知這祝宜年就連薛進都要敬重三分,不敢放肆,走到跟前拱手施禮:“末將廖三見過祝大人。”
祝宜年擱下湯勺,朝他頷首:“久仰將軍大名。”
“先生。”
楚熹一開口,祝宜年的目光立時挪過去。
“這是阿準,婉娘的兒子,能不能讓他在你這做個小書童呀?”
“嗯。”
這就完了???
祝宜年答應的實在太爽快,讓廖三目瞪口呆。
不過……楚熹怎麼用“婉娘的兒子”向祝宜年介紹阿準,祝宜年認得婉娘?
廖三小心翼翼的打量著祝宜年。
三十歲,和婉娘同齡,也和婉娘一樣瞧著很年輕,光看這張臉,不過二十六七。
祝宜年是個鳏夫,婉娘是個寡婦。
難不成!楚熹在給他和婉娘保媒之前!給祝宜年和婉娘保過媒!啊啊!祝宜年為什麼答應的這般爽快!是看在楚熹的面子上,還是看在婉娘的面子上!
廖三心中警鈴大作,看祝宜年的眼神就有些不善了,透著一股看家狼狗的戒備。
祝宜年毫無所察,隻溫聲問阿準:“幾歲了?”
“回先生的話,剛滿十二。”
“識字嗎?”
“學過千字文,就是寫的不太好。”
祝宜年聞言,抬眸看向楚熹:“比文竹強一些。”
楚熹咬了咬舌尖,一雙大眼睛流光溢彩,情態頗為俏皮:“可別叫文竹聽見了。”
文竹在不遠處道:“少城主叫我嗎?”
“是呀!我看你太辛苦,給你找了個幫手,來!給你認識一下!”楚熹嘴上喊文竹過來,卻帶著阿準朝文竹走去。
文竹是小孩脾氣,阿準年少老成,湊到一塊就相當於同齡人了,文竹以為自己有了玩伴,十分欣喜,一個勁的向楚熹道謝。
祝宜年看著他們,無奈的笑笑,偏過頭,正對上廖三的視線。
廖三露出標志性的憨厚笑容:“阿準年紀小,不經事,有做得不對的地方,還望祝大人多擔待。”
“自然,廖將軍不必擔心。”
廖三是不擔心阿準,也不擔心婉娘了。
他現在……比較擔心薛進。
祝宜年看楚熹的眼神,未免太柔情似水。
可別說祝宜年天生就是這種溫柔的好性兒,當初薛軍帝軍在舟鳳城外交戰,他離祝宜年不過十步之遙,祝宜年冷若寒冰的神情他至今還記得清清楚楚!
作者有話說:
我要評論嗚嗚嗚嗚
第85章
安陽府“幹部培訓班”開在楚家私塾,祝宜年充當學究,而各地官員皆是他的學生,雖然師生之期短暫,但官員們各個引以為豪,早早便來私塾佔位置,等候祝宜年的大駕。
廖三旁聽,本是想給初來乍到的阿準增添一點底氣,但此時此刻,他認為自己有了更艱巨的任務。
他和楚熹坐在一處,一雙小眼睛閃爍著賊兮兮的精光,和那些求知若渴的常州官員全然是兩個模樣。
不過無人在意他,就連守在窗外等著侍候茶水的阿準,也目不轉睛的盯著祝宜年。
祝宜年今日講的是“以孝為先,以禮御民,以仁為本,以法治民”,那涵蓋極廣的通俗大道理,到他口中便成了一條條非常實用的為官之道,官員們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錯過一句金玉良言。
當然,錯過也不妨事,楚家五少爺就坐在祝宜年的書案旁,一支筆動的比廖三吃飯的筷子還要快,將祝宜年的話精簡整理,嫻熟的記錄在冊,待今日課畢,官員們自會向他借來範本誊寫。
廖三假裝認真聽講,偶爾一扭頭,必定見那慣會揣歪捏怪的楚熹滿臉崇拜敬仰的盯著堂上。
至於祝宜年,面對滿座官員,神情總是淡漠,唯有目光觸及後方的楚熹,才會展露出一絲柔軟的笑意。
這倆人!膽敢說是清白的!廖三就敢做一輩子老跑腿!
可……此事若告訴薛進,豈不得罪楚熹?
楚熹為了他能娶媳婦,實在煞費苦心,當真沒少幫他的忙,他轉頭就把楚熹出賣了,還算哪門子英雄好漢。
廖三糾結著,始終拿不定主意,傍晚送阿準回家,都是愁眉不展的。
婉娘見狀便問他:“將軍可有煩心事?”
小秘密藏在心裡,很不好受,廖三願意和婉娘傾吐,然而不便點名道姓的直說,猶豫片刻道:“我們軍中有一位小將,是常德人,新婚不久,這陣子戰事頻頻,他沒法子老往家跑,他這新媳婦呢,就和另一個男子眉來眼去,瞧著很是情投意合,小將被蒙在鼓裡,怪可憐的……”
“小將自己被蒙在鼓裡,將軍怎知此事?”
“我在認識那小將之前,就認識他媳婦了,他媳婦同我關系還不錯,我也了解那女子的為人,肯定有這檔子事。”話至此處,廖三長嘆了口氣:“我該不該提醒那小將?”
婉娘道:“夫妻新婚,必然感情正好,將軍無憑無據,貿貿然說出口,人家不信,不是兩頭得罪人?”
廖三深以為然的點點頭,又道:“如今或許還沒什麼,畢竟小將在安陽,媳婦在常德,離得近,總能回去看看,他媳婦不敢太出格,等小將走了,剩下那倆人朝夕相處,就難保……”
“此事的確為難。”婉娘想了想道:“將軍不妨去找那小將旁推側引一番,隻給他提個醒,讓他多多顧家,將軍都能察覺的事,小將怎會一無所覺,經將軍一提點,他大抵就能反應過來,為了保全自己的顏面,便是心裡明白了,嘴上也不會說破,這樣不管他媳婦有沒有紅杏出牆,將軍都不得罪人。”
“反之,若將軍直言不諱,一來無憑無據,那小將的媳婦還要說將軍詆毀她清譽,二來讓小將失了顏面,不記將軍好,恐還要記將軍仇,再有,旁人的家事,將軍到底是個外人,不便摻和進去。”
“對!你說的對!”
婉娘一席話讓廖三拿定了主意,眼看天色還早,薛進準還在大營,便迫不及待的起身告辭。
婉娘跟到門口,小聲囑咐:“路上當心。”
廖三心思全在楚熹和薛進這件事上,壓根沒意識到婉娘態度的轉變,傻呵呵的咧嘴朝她一笑,縱身上馬,飛揚而去。
回到大營,已過戌時,薛進正在營中操練鐵騎衛。
自從薛軍在安陽屢屢吃虧,薛進就意識到一支尖銳的隊伍有多麼重要,任憑敵軍防守嚴密,也能從中突破,撕開一道口子。
這鐵騎衛是由三十萬兵士之中精挑細選出來的勇猛之士,各個能以一當十,不過操練月餘,已有虎師氣概,刀劍揮舞,喊殺聲震懾天際。
廖三走上前,弱弱喚了一聲:“薛帥,可否借一步說話。”
薛進面無表情的看他:“簪子在營帳裡,自己去取。”
熱門推薦

竹馬逼我嫁老頭,說老頭死後救我,我:新皇要繼承後妃
"我跟他青梅竹馬。 結果他逼我和親。 隻因他心疼妹妹,不想她嫁給老頭子。 “朝真公主風華絕代,遠勝永安公主,為和親最佳人選。” 一句話,我嫁給了老頭子。 老頭子駕崩,依舊例妃嫔殉葬。 他急了,說著要帶我回家。 可他不知道,我改名換姓。 成了新皇唯一的皇後。"

雕骨生香
荀容是陳國最好的雕骨師。她眉眼淡淡,一雙巧手輕輕撫過 那些或光滑,或細長,品貌不一的骨頭,精心雕琢下,就能 將它們變成僱主所需要的各種物件。

白龍傳說
中原有個傳說,天山以南有片叫龍堆的 沙漠。掘地幾尺,能挖出龍肉。龍肉食 之,可使人起死回生。每次我和爺爺

萬物沉溺
我穿成了惡毒女配的小胖妹跟班。男主 的好友正在和我告白。「說吧,同不同 意?」

歲年年
和死對頭季臨淵成親多年,我倆點著過 房子、打翻過院牆。皇帝趁他北徵,一 杯毒酒要了我的性命。皇帝以為沒了

此去嘉年
"追梁嘉年的時候,我給他的女神剝芒果。 我芒果過敏,他說不剝就滾出去。 追梁霆的時候,在昏暗的臥室,他握著我的手喊其他女人的名字。 他們以為這樣就可以傷害到我。 我從沒在乎過。 一切都是為了潛伏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