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字體大小:
“用不著說謝,我欠你的。”
謝燕平笑了笑:“這樣也好。”
楚熹盯著他在陽光下如琥珀一般的瞳孔,不禁問道:“那時陸之敏為何會撞棺自盡?當真是你借她的手殺了陸廣寧?”
“嗯。”謝燕平說:“我欠她的。”
楚熹沒有再開口。
陸家與謝家聯姻,雖是脅迫,但在安陽碼頭,她親眼見過陸之敏對謝燕平的情意,一腔真誠,絕無半點虛假,想來,當年在沂都,陸之敏忽然疏遠她,也是為著謝燕平。
年少愛慕,換來如此慘烈的下場。
楚熹記憶中那個替她梳理長發的謝燕平亦不復存在。
離開客棧,行至街上。
楚熹停下腳步,回過頭,謝燕平站在窗邊看她,笑得那樣溫柔,像夏日裡拂過荷花的晚風。
那是她此生最後一次見到謝燕平。
不久後,合臨傳來謝燕平的死訊,割腕自盡。
他這一輩子,都為合臨而活,臨了,用自己一條命,還清了欠陸之敏的債。
……
年前的某個雪夜,楚熹正坐在窗邊翻看奏折,忽聽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是厚底靴壓在積雪裡,“喀嚓喀嚓”的脆響聲。
楚熹勾起嘴角,掛起朱筆,合上奏折,剛要起身相迎,外屋的房門便被人一把推開了,呼嘯的北風驟然湧入,又很快被隔絕在外,隻剩一絲絲冷意。
Advertisement
薛進身著鶴氅,探出頭來,臉頰和耳朵凍得通紅:“還沒睡呢?”
整整一年不見,楚熹真挺想他,笑眯眯的朝他伸出雙臂:“不抱一下嗎?”
室內燒了地龍,鋪了羊絨毯,是極為暖和的,楚熹隻穿著一件單衣,還光著腳。薛進看她湊上來,往後退了兩步:“等會再抱,我身上太涼了。”
一邊說著,一邊脫掉厚重的鶴氅,用手不停地揉搓著自己的耳朵。
“你,誰讓你這會回來的,夜裡本就風大,腦袋都吹麻了吧。”
“真冷。”
楚熹轉身倒了一杯熱茶遞給他:“燙啊,捂捂手再喝。”
薛進抿嘴笑笑:“我還以為你都睡了。”
“奏折還沒看完呢。”
常州雖四季分明,但冬季很少風雪,這天一冷,就怕別的州府遇上雪災,各地官員呈上的奏折是一刻也耽誤不得的。
薛進脫了鞋坐到塌上,隨手翻閱兩本:“也不剩多少了,我幫你看吧。”
楚熹捂住他仍然泛紅的耳朵,輕笑道:“什麼叫你幫我看,本來就該你看。”
“我有點餓。”
“吃塊糕點墊一墊,再過兩個時辰天就亮了。”
薛進喝了茶,略覺暖和,一把將她拽到懷裡,楚熹隻覺得小腹一涼,衣襟便隨之散開了,溫熱柔軟的身體挨著冰冷挺括的錦袍上,令楚熹不禁漲紅了臉,感覺很羞恥:“幹嘛啊。”
薛進盯著她,手臂緩緩收緊,雖是和平時一樣笑著,但眼裡的欲求已然濃鬱到無法遮掩:“你說呢,你不想我?”
楚熹敢拿命賭,她這會若是說不想,薛進那顆心就會立刻提到嗓子眼,開始漫無邊際的猜測自己離開這一年裡,她紅杏出牆的對象有幾個。
但薛進並沒有等她的回答。
“唔……”
“涼嗎?”
“你怎麼,裡間有熱水,去洗一洗不行嗎!”
薛進笑笑,放開她,快步走向裡間。
楚熹理好衣裳,本想趁著這會功夫把奏折批完,可心裡的小火苗搖來晃去,總也不消停。
哎,平時稀裡糊塗忙著還不覺得有什麼,薛進一回來,她怎就滿腦子黃色廢料呢。
難道是年紀大了?
楚熹老以為自己才二十出頭,可認真一想,她女兒都快八歲了,一晃的功夫,竟成了兩個孩子的娘,真嚇人。
“楚熹。”薛進的聲音從裡間傳出來:“幫我拿件寢衣。”
楚熹拿了寢衣,走到屏風後,看著他寬闊平直的肩膀,更心波蕩漾,很想從背後抱住他。
“對了。”薛進說:“我這次去帝都,在賀旻寢殿的密室裡找到了一些有意思的東西,你絕對想不到是什麼。”
“有意思的,我想不到的。”楚熹琢磨了一會說:“不會是春宮圖吧?”
薛進扭過頭,啞然失笑:“別以己度人行嗎。”
“……快說!別吊胃口!”
“是惠娘的畫像,很多,很多,賀旻親筆。”
“啊?”楚熹睜圓眼睛,不敢置信:“他,他居然,居然還留著惠娘的畫像?”
薛進頗為感慨的長嘆了一口氣:“並非留著,應該是,惠娘死後畫的。”
雖然沒有言明,但楚熹透過他的神情,多多少少能猜出幾分。
深宮之中,危機四伏,朝堂之上,勾心鬥角,縱使位尊九五又能如何,仍然處處受制於人,一言一行皆如履薄冰,而賀旻好似從來清醒,用無盡寵愛誘得惠娘一顆真心,讓惠娘不惜背叛瑜王,賭上性命,隻為牽起他的手,與他共經風雨。
以惠娘的智謀,若非對賀旻毫不設防,絕不至於落得那般下場。
這一點,賀旻比任何人都清楚。
當他殺了太子,殺了瑜王,殺了惠娘,殺了自己那尚未睜開雙眼的孩子,殺盡所有耳聞目睹過他所受屈辱之人,獨自坐在空蕩寂寥的宮殿裡,是否會有一絲高處不勝寒的悽冷。
他或許從未後悔,但必然有過遺憾。
如果他不是大周朝的天子,如果惠娘不是出身卑賤,他們倆,隻做一對平凡的夫妻,每日為三餐奔波苦惱,一生為兒女憂慮籌謀,就這樣相伴到老,也該很好。
可惜這世間沒有如果。
“說起來,還真是命運弄人。”
“嗯?”
“我當年離開趙家莊前,派人去查過惠娘,她年幼時出身合州的大戶人家,祖父是朝廷的諫官,因為觸怒皇帝被貶到兖州,途中作詩鳴冤,惹來殺身之禍,她父親也因此遭受牽連,後來,惠娘就被賣到了青樓。”楚熹搖搖頭:“想想也蠻可憐,到死都沒能有個正經名字。”
薛進不知何時穿好了寢衣,站在她面前,一身湿漉漉熱騰騰的水汽,像蝦餃一樣白裡透紅。
楚熹抬眸,一瞬間的恍惚。
對啊,不僅她是兩個孩子的娘,薛進今年也有三十歲了。
即便老天爺格外厚待,卻仍在他臉上遺留了一點歲月的痕跡,譬如他眼下那兩道不太明顯的細紋與疲憊的青印,二十歲的薛進,就算兩天兩夜不睡覺都不可能冒出這玩意。
“幹嘛一直看著我?”薛進笑著摟住她的腰,目光明朗而輕松,這也是,二十歲的薛進所沒有的。
“你好看唄,怎麼看都看不膩。”
“嘴上抹蜜了?”
“嘗一口?”
薛進一把將她託起,邁開長腿,三步化作兩步,眨眼就到了床榻旁,然後吻她,唇齒間滿是茶香。
楚熹被迫吞咽著,感覺像喝了一碗茶,骨頭都軟了,偏薛進還親個沒完,忍不住別開臉,急促地喘息:“你,你有病呀,差點憋死我。”
薛進彎著眼睛,小孩子似的埋進她的肩膀:“我回來之前,去見了你親愛的婆母大人。”
“啊……”
薛進聲音忽而喑啞:“我長這麼大,第一次看見她笑,看見她哭。”
楚熹難以抑制的對這個男人產生愛憐:“她有沒有說什麼?”
“她說,對不起我。”
“心裡舒服了吧?”
“也還好,不重要了。”
薛進抬起頭,凝視著楚熹,喉結滾動,仿佛有千言萬語含在口中。
楚熹笑了一下,知道他終究是難於啟齒,她也一樣。
歸根結底,有些可悲。
在她的記憶中,從未見過父母相互傾吐心意,她的爸爸媽媽,好像始終是一對兩看相厭的中年夫妻,結婚,因為合適,生子,是完成任務。
若非突然猝死,她大抵也會重復這樣的人生。
“我總覺得你有很多秘密。”薛進不喜歡楚熹偶爾陷入回憶的神情。
“以後我會告訴你。”
“我死之前嗎?”
“或者我死之前。”
薛進抿著唇,一鼓作氣,抵入盡頭。
他妄想用這種方式表達不滿,對楚熹將要終生隱瞞一樁秘密的不滿。
真是,誰怕這個呀。
夫妻倆過日子,又不是童話,一句“公主和王子永遠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起”就是故事的結局了,哪怕歷經生死的愛情,也如同握在手裡的細沙,攥得再緊,多年之後攤開掌心依舊所剩無幾,沒必要抱有太大期望。
想走過餘生的雞零狗碎,還得指望和諧的性生活。
楚熹看著薛進汗珠順臉流淌的模樣,就覺得自己愛死他了。
倘若能和薛進白頭偕老,百年之後她的墓志銘一定是21cmyyds!
嗯……要是有把尺就好了。
量量,更精準。
完
熱門推薦

竹馬逼我嫁老頭,說老頭死後救我,我:新皇要繼承後妃
"我跟他青梅竹馬。 結果他逼我和親。 隻因他心疼妹妹,不想她嫁給老頭子。 “朝真公主風華絕代,遠勝永安公主,為和親最佳人選。” 一句話,我嫁給了老頭子。 老頭子駕崩,依舊例妃嫔殉葬。 他急了,說著要帶我回家。 可他不知道,我改名換姓。 成了新皇唯一的皇後。"

雕骨生香
荀容是陳國最好的雕骨師。她眉眼淡淡,一雙巧手輕輕撫過 那些或光滑,或細長,品貌不一的骨頭,精心雕琢下,就能 將它們變成僱主所需要的各種物件。

白龍傳說
中原有個傳說,天山以南有片叫龍堆的 沙漠。掘地幾尺,能挖出龍肉。龍肉食 之,可使人起死回生。每次我和爺爺

萬物沉溺
我穿成了惡毒女配的小胖妹跟班。男主 的好友正在和我告白。「說吧,同不同 意?」

歲年年
和死對頭季臨淵成親多年,我倆點著過 房子、打翻過院牆。皇帝趁他北徵,一 杯毒酒要了我的性命。皇帝以為沒了

此去嘉年
"追梁嘉年的時候,我給他的女神剝芒果。 我芒果過敏,他說不剝就滾出去。 追梁霆的時候,在昏暗的臥室,他握著我的手喊其他女人的名字。 他們以為這樣就可以傷害到我。 我從沒在乎過。 一切都是為了潛伏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