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書名:碎金 字數:3139 更新時間:2024-11-07 15:49:13

  她如果婚禮前、婚禮日來鬧場,那麼多賓客,裴澤的臉真要丟盡了。


  裴澤運了運氣,心平氣和地道:“葉大人接著說吧。”


  葉碎金抿嘴樂:“裴公有胸襟。我年輕,不與我計較。”


  裴澤直接不想說話。


  葉碎金手指按住輿圖:“襄陽,我是必要的。”


  她以谷城為起點,劃了條線:“襄陽以西,都歸裴公。但襄陽我必須收入囊中。”


  裴澤凝目。


  葉碎金道:“如此,我們兩家背靠背,我志在南,而公志在西。我們兩家並不衝突。”


  她雙手撐住桌面:“公意如何?”


  裴澤抬起眼,凝視著葉碎金。


  明明是一個非常年輕的女人,皮膚緊致透亮,渾身上下都是生命力。


  可裴澤真的感到,這個年輕女人不僅眼光犀利,她還……非常懂他。


  他的兒子叫作裴定西。


  那孩子生於房陵,長於房陵。他的名字叫定西。


  房陵之西,遙遙望去,要跨過金州、通州、壁州、巴州、阆州才是劍南道。


  太難了,有時候他自己望著輿圖,都不知道有生之年,能否再踏上故土。

Advertisement


  葉碎金這年輕女人,張嘴就肯定他“志在西”。


  葉碎金撐著桌案,含笑看著他。


  她的目光總是這麼熱烈,一如她豔光四射的美貌。


  她看著裴澤,裴澤也看著她。


  而段錦,看著他們二人。


  有難以言喻的氣場張在二人之間。


  旁的人進不去。


  段錦知道自己雖然也在這房中,可那張桌子的臺面上,現在隻有裴澤和葉碎金他們兩個人。


  段錦羨慕又向往,他什麼時候能讓葉碎金這般注視著他呢。


  葉碎金看裴澤的目光和看他的完全不一樣。


  段錦意識到,她注視裴澤的那種目光才是他想要的。


  而不是那種溫柔慈愛,寬容慈祥的。


  那不對。


  到底什麼地方出錯了?


  到底該怎麼樣才能得到?


  “這事,得從長計議。”裴澤冷靜地道。


  “當然,眼下,裴公先把怎麼跟皇帝張口的事辦了吧。”葉碎金道,“我現在駐扎在谷城。裴公的人可以去那裡尋我,正好同我一道往鄧州去。京城那邊,我可以為裴公引薦。”


  “還有就是……”葉碎金想了想,合作這種事,光拿一個趙景文做誠意,到底還是分量太輕,她道,“我有糧食。”


  裴澤霍然抬眼。


  “當然,親兄弟明算賬,親親家也是。”葉碎金補充道。


  親親家。


  裴澤嘴角都抽了抽。


  但他四面八方都是對手,沒人會賣糧給他。不管哪一方勢力,都會把糧與鐵捂得嚴嚴實實的。


  去年房州糧食減產頗多。他的存糧著實有些危險,平時沒事,但有戰事,必然扛不住。這也是他不能立刻就答應葉碎金共謀襄州的一個原因。


  葉碎金肯賣糧食給他,這是極大的誠意了。


  這個親家,做得!


  書房的門,終於開了。


  庭中四人都站直了身體,繃緊了,望過去。


  有人邁過門檻,一步踏進了春光裡。


  她腰肢勁細,四肢修長,肩膀有力。一張面孔濃桃豔李,壓了春光。


  她微微仰起臉,感受了一下陽光,而後才向庭院中看去。


  趙景文,她的前夫,正失神地望著她。


  葉碎金微笑起來。


第82章 商定


  現在十分麻煩, 因為裴蓮硬賴在這裡不肯回去。


  兩個人都在場的情況下,說的話每一個字都得注意。


  趙景文捏捏裴蓮的手,放開她, 快步上前, 面色沉重地對葉碎金低聲道:“碎金, 此處不方便說話,我先隨你回……”


  葉碎金抬起手,截斷了他說到一半的話。


  他早就打好腹稿的自辯, 按照她的不同反應準備好的多套不同的說辭方案,統統都被她這一抬手壓住了。


  “我和裴公已商定, ”葉碎金微笑道, “將你許配給裴家小姐。”


  她神情中透著滿意與和藹,叫人如沐春風。


  但趙景文愣是沒有聽懂她的話。


  她到底在說什麼,怎麼就超出了他能理解的範疇?


  趙景文才迷茫地眨眨眼的功夫,裴澤也邁了出來。再後面跟出來的, 是時刻不與葉碎金離身的段錦。


  段錦站到了一旁去。


  裴澤和葉碎金並肩而立。


  “蓮兒,你過來。”他喚道。


  裴蓮剛才原是想拉住趙景文, 自己上去說話的,奈何他一步先過去了。


  她吸口氣, 輕提裙裾,走上前去,微微屈膝:“父親?”


  卻看了一眼葉碎金。


  因知道這個女人厲害, 就理所當然地覺得她相貌一定不會好看。趙郎因種種緣由與她做過夫妻, 但一定更喜歡自己。


  萬料不到, 葉氏踏出來, 仰臉沐春光, 豔美竟羞殺百花, 裴蓮都看得呆了。


  反應慢了一拍,才沒扯住趙景文。


  裴澤從袖子裡抽出一張紙給她:“拿去,葉大人與景文已經義絕。以後,景文是我們家的女婿。”


  你一個人的夫婿。


  你求仁得仁,總該滿意了吧。


  此時此刻,裴蓮心情十分復雜。


  沒有吵鬧,沒有對質,沒有聲色俱厲的威脅或指責謾罵。那個女人甚至和藹地在對她微笑。


  裴蓮懵懵地接過來,展開。


  《義絕書》。


  為什麼是義絕?


  因為義絕不是和離,是強制性的和離。


  義絕,容不得趙景文說一個“不”字。


  裴澤問:“景文,你可還有什麼要與葉大人說的?”


  趙景文就站在裴蓮身旁,也清楚地看到了那張義絕書。


  大紅的官印,從戶曹到縣令,經辦人的畫押整整齊齊。連字都寫得比別的文書更工整秀麗。


  夫妻合義,義絕則離。


  鄧州葉碎金與贅婿太原趙景文,自此,恩斷義絕。


  夫妻二字,隨風湮滅,再不必提。


  趙景文恍如被人打了一悶棍,腦中嗡嗡,耳中鳴鳴。


  有種天旋地轉的無力感。


  哪怕是當年逃亡路上藏身泥塘躲避抓壯丁的亂軍,也沒有如此無力。因知道自己還有一把子力氣,關鍵時刻,還可以搏一搏。


  從來沒有過如現在,眼前,此刻,完完全全沒有任何破局的辦法。


  那才是真正的無力。


  明明把她所有可能的反應都設想過一遍了。哭也好,鬧也好,怒也好,殺也好,都有對策。


  萬萬想不到,她嘴角含著笑,反手把他推了出去。


  裴澤喚道:“景文?”


  他的聲音隱含了威壓。


  趙景文被這一聲喚醒,對上了裴澤凌厲的目光。


  到底是在逆境困頓中也給自己殺出一片天地的男人,氣勢一點不輸給葉碎金。


  趙景文打了個寒顫,陡然清醒過來。


  他不知道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束手無策,不知道葉碎金如何就能對他毫不挽留地放手。


  但他知道,眼前的局面,他……已經承擔不起再失去裴澤。


  他嘴唇動動,艱難地道:“多、多謝……多謝葉大人,成全。”


  一句話,似是用去了全身的力氣。


  裴澤這才滿意地點點頭,轉頭去看葉碎金。


  葉碎金看著趙景文,知他此刻必定是翻江倒海一般。


  她頷首,認真告訴他:“夫妻是前世修來的緣分。”


  當然有時候是孽緣。


  我不想要這孽緣,裴蓮想獨佔這孽緣。


  我們兩個今生,都得到自己想要的,很好。


  “好好對待裴小姐。”她囑咐。


  此女心胸,仁厚寬廣,非一般男子能及——裴澤心中感嘆。


  他喝道:“蓮兒,還不謝過葉大人。”


  裴蓮攥著那張義絕書,說不清心裡的感受。


  就很怪。


  她雄赳赳氣昂昂地來,想達到的最好的結果就是讓趙景文成為自己一個人的夫婿。


  明明實現了不是嗎?怎麼高興不起來呢?


  有種一拳打進棉花裡的難受感。


  “多……謝葉大人成全。”她別別扭扭地淺淺屈了下膝。


  明明是葉氏,可父親喚她葉大人,她作為晚輩就不能僭越,隻能跟著父親也喚一聲葉大人。


  真真難受死了。


  葉碎金打量裴蓮,感嘆歲月之變遷,後來怎把裴蓮變成了那副模樣。


  如今的裴蓮,水嫩嫩的一個嬌美少女。


  這麼年輕,被男人,被趙景文這樣的男人的甜言蜜語哄了,實在太正常了。


  可嘆她前生,一世求而不得。


  將希望都寄託在了大皇子身上,總認為這是她為趙景文生的長子。男人便是不愛她,總該愛兒子。


  可那是普通的男人。


  她愛的這個男人是皇帝,天家無父子從來不是玩笑。


  趙景文對大皇子的打壓,其他皇子對大皇子地位的威脅,才是最後壓垮裴蓮的那根稻草。


  愛而不得,求而不應,終至絕望怨恨。


  “裴小姐。”葉碎金念著前世那一丟丟的香火情,告誡裴蓮,“你身份貴重,一定要記得這一點。”


  她道:“景文若有不好,告訴你父親,讓長輩來管教他。”


  前一句,裴蓮矜持著,還覺得順耳。


  後一句就不那麼順耳了。


  葉氏,明明是趙景文的前妻,論起來該和她平輩的。怎麼說起話來完全是長輩的口吻。


  裴蓮有種無名之火,可又發不出來。


  因為葉氏同時也是鄧、唐州二州的節度使,皇帝敕封的二品大員。


  雖然裴澤還沒有承認這個皇帝,但……


  總之,裴蓮盛裝前來,結果憋屈極了。


  憋著太難受了。


  裴蓮揚起下巴,看著臺階上的葉碎金,道:“葉大人成人之美,我們裴家也不是小氣人家。葉大人將夫婿讓給了我,想要什麼補償,隻請說。”


  說起這個,葉碎金才露出了發自內心的高興的笑。


  “你不用操心。”她笑吟吟地道,“我和你父親都談好了。”

熱門推薦

一把剪刀

一把剪刀

"當紅女星為了展示自己的個性。 一把剪短了禮服。 而我作為她的服裝造型師。 因為無法將禮服完好歸,被高定品牌永久拉黑。 我失業回家。 卻發現她成了我弟新談的女朋友。 見面時,她身上還穿著媽媽留下來的裙子。"

少年不負

少年不負

"女兒高考零分,被爆上熱搜,成了全國的笑話。 而我領養的孩子,卻超常發揮考上了清華。"

逆命

逆命

我曾救過流落民間的太子,後入太子府做了良娣。 可世人不知良娣陳玉娘。 隻知太子與太子妃舉案齊眉。 我被太子妃刁難責罰,秦疏冷眼旁觀。 夜裡卻心疼地為我上藥。 「玉娘,你與鯉兒是孤的軟肋,孤越護你,越保不住你。」 我拂開他的手,不再言語。 眼前飄過一條條彈幕。 【天哪,太心疼男主了,為了女主一直隱忍。】 【女主懂點事吧,男主才是真的不容易。】

滴滴斷情

滴滴斷情

"我開車幫朋友去接滴滴,卻接到了老公和他的小情人。 兩人在車的後門口忘情地吻。"

日落墜入烏託邦

日落墜入烏託邦

" 孟璃在26歲那年將青春期所積攢的叛逆全釋放出來了。 裸辭,花光積蓄去洛杉磯,與一面之緣的男人叛道離經。 那天是黃昏,在洛杉磯的某個海灘。"

銀河有星星

銀河有星星

京圈太子爺傅亦銘有個嬌寵養大的小姑娘。 小姑娘總愛哭鼻子,玩失蹤。 為了她,傅亦銘缺席了我們的婚禮,也缺席了我們女兒的誕生。 後來,我帶著女兒,和他的小姑娘同時出國。 相反的航向,他選擇去找回鬧別扭的小姑娘。 兩個月後,才想起給我打電話。 「出國旅遊這麼久,該回來了吧?」 結果被女兒糯聲糯氣地警告了。 「我已經物色好了新爸爸,你別來搞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