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書名:錦衣殺 字數:3493 更新時間:2024-11-11 15:14:45

  有陸珩領頭,一路上根本沒人盤問。路上陸珩大概給王言卿說了梁彬的身份資料,王言卿一一記下,問:“二哥,我需要注意什麼嗎?”


  “什麼都不需要注意,你和普通人不一樣,錦衣衛那些刑訊技巧對你而言根本沒用。你按照自己的直覺審問就好了。”陸珩淡淡道,“保定府獄卒出現疏漏,已經被梁彬知道底線了。再怎麼壞都不會比現在更差了,我會陪你一起進去,你放手去做,不必擔心把案子搞砸。”


  王言卿點頭,聽到陸珩也在,心裡多少安定下來。牢房的人看到陸珩帶了個女人過來,臉上又驚又疑,陸珩靜靜掃了他們一眼,語氣不怒自威:“開門。”


  獄卒行禮,趕緊開門。邁入地牢後,溫度明顯陰冷起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常年不見天日的潮味,不知道是血還是水。王言卿不去想氣味的來源,亦步亦趨跟著陸珩,往關押梁彬的牢房走去。


  保定府和京城不同,大牢裡沒關多少人,梁彬家又是錦衣衛又涉嫌命案,便是此刻保定府衙最重要的犯人了。他的牢房前圍著許多人,礙於陸指揮使沒交待,這些人不敢輕舉妄動。等聽到獄卒稟報陸大人來了,眾人趕緊迎過來,爭相行禮:“陸指揮使,刑具已經準備好了,您看接下來要先上哪個?”


  王言卿跟在陸珩背後,聽到這話牙抽痛了一下。她早就知道錦衣衛橫行無忌,目無王法,最擅長嚴刑逼供,但聽到和真實見到,衝擊感完全不同。


  陸珩看起來倒很習慣,他剛才說錦衣衛的刑訊技巧不適合王言卿,並非隨口哄美人開心,而是真的。錦衣衛的審問技巧總結起來就一個字——打,這樣做確實解決了十分之九的麻煩,但也有少部分情況,怎麼打都無法奏效。


  王言卿,就是這剩下十分之一。


  陸珩沒有發話,而是轉身,靜靜看向王言卿。他的目光從容幽深,充滿了無聲的信任,王言卿受到鼓舞,說:“不能打。”


  眾人一直心照不宣地忽略指揮使身後的女子,沒想到這個女人不避讓,竟然還主動說話。幾個錦衣衛百戶、校尉相互看了看,不甚樂意地看向王言卿:“為何?”


  陸珩沒說話,但他站在王言卿身邊,就是她無形的底氣。王言卿沒有被這些人的眼神嚇退,說:“我自有安排。把刑具都撤走,人也不要圍太多,我單獨去見梁彬。”


第23章 審問


  不上刑,還讓所有人都離開?一個校尉沒忍住,說道:“梁彬嘴很緊,咬死了不肯說。把刑具撤下去,越發問不出實話了。”


  “是啊。”另一個人輕聲應和道,“從來沒有這種審問辦法。”


  王言卿知道自己是生面孔,又是女子,磨破嘴皮這些人都不會聽。她看向陸珩,陸珩面色不變,說:“按她說的做。”


  好幾個錦衣衛臉上有憤懑之色,然而他們再不服,也不敢不聽陸珩的命令。他們去牢房裡面搬東西,王言卿站在路口,看著一件件顏色發黑、陰森恐怖的刑具從面前經過。她都不敢想這些是做什麼用途,忍耐地避開眼睛。

Advertisement


  陸珩站在旁邊,臉色無動於衷,仿佛這是再尋常不過的東西。最後一個錦衣衛出來了,他飛快瞥了王言卿一眼,對陸珩抱拳:“指揮使,裡面都安排好了。”


  陸珩“嗯”了一聲,低頭問王言卿:“卿卿,你一個人進裡面可以嗎?用不用我陪你?”


  王言卿搖頭:“不必。梁彬不認識我,卻認識你。他知道你是指揮使,心裡有防備,有些話不會說的。我自己進去就夠了。”


  既然王言卿說不用,陸珩也不再堅持。他點點頭,說:“我就在外面,如果情況不對,立刻喊我。”


  王言卿應好。她沒有在乎旁邊明顯懷疑她的視線,靜靜朝裡面走去。等人走後,錦衣衛走到陸珩身邊,一臉欲言又止:“指揮使,梁彬是千戶家裡出來的,心思缜密,聰明狠毒,見識比普通人強多了。她進去問話,會不會反而被梁彬套出消息來?”


  陸珩不置可否,他抬眼,視線無聲落到前面那個窈窕背影上。大牢裡陰風陣陣,牆壁上的火把時明時暗,火光從他的側臉上掠過,一半白皙如玉,另一半隱沒黑暗,宛如鬼魅。


  陸珩聲音輕飄,問:“暗室準備好了嗎?”


  屬下點頭:“兄弟們已經準備好了,請指揮使移步。”


  陸珩隨意撩了下曳撒,大步朝暗室走去:“到底誰套誰,就看她了。”


  大牢裡陰沉昏暗,隱藏著許多密室,有時候通道上看著沒人,其實暗室裡可以看的一清二楚。梁彬的牢房,就屬於能被暗室監視的地方之一。


  陸珩走入暗室,下面人見了立刻殷勤地搬來座椅,陸珩揮了揮手,示意他們不要多事,自己緩慢踱步到暗窗前。


  此刻窗外,王言卿正拉開梁彬的牢房門,輕手輕腳進入。剛才錦衣衛撤去時打開了梁彬牢房的鎖,王言卿隻要一拉就能打開。


  角落裡靠坐著一個人,他手腳被烙鏈鎖著,垂頭坐在草堆上,即便聽到有人進來都沒有抬眼。在牢裡待了一天,他的形容快速憔悴起來,臉上還有淤痕,應當是梁文氏自盡前,被錦衣衛審訊留下的。


  王言卿進門,環視了一眼牢房裡的環境,說:“這裡可真冷,那堆茅草能御寒嗎?”


  牢房裡驟然響起女子的聲音,梁彬抬頭掃了一眼,看到是王言卿就又垂下頭,一副興致缺缺、拒不配合的樣子。王言卿被忽視了也不惱,她在牢房裡走了兩步,看到牆角結著冰,隱約還有老鼠洞,空地處留著一張扶手椅,是之前錦衣衛逼供時放下的,因為王言卿要進來,他們就沒有搬走。


  幸虧她穿了厚底靴,要不然她肯定站不住。王言卿這樣想著,開口道:“你應當知道,你的母親已經自缢了。”


  聽到這話,梁彬終於有反應了。他抬頭,眼睛通紅,下颌緊緊繃著,麻木又兇狠地問:“你是替他們來奚落我的嗎?我已經說過了,我什麼都不知道。”


  奚落?王言卿不言語,心想這個詞用的很有意思。她笑了笑,坐在旁邊的木椅上,雙手交握放在膝蓋上,放低視線,盡可能和梁彬對視:“你母親的事我很遺憾,節哀。”


  梁彬臉頰上的肉抽了抽,似乎以為這是什麼新型折磨方法,先找個女人讓他松懈,然後再動用酷刑。梁彬撇過臉,依然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


  而王言卿並沒有急著問案情,反而一副鄰家姐姐談心的模樣,和梁彬說道:“你們母子感情應該很好吧。聽人說,你小時候聰明伶俐,學什麼都快,四歲會背千字文,五歲就能背幾百首古詩,這是真的嗎?”


  梁彬一臉驚異,顯然不明白王言卿在做什麼。這時候身後傳來敲門聲,王言卿回頭,見木欄外站著一個錦衣衛,他手裡捧著一個錦墊,對王言卿抱拳,說:“王姑娘,卑職剛才搬東西時,忘了給您準備坐墊。”


  王言卿站起身,有些驚訝地說道:“多謝。”她想從錦衣衛手中接過東西,但錦衣衛避開她的動作,垂著眼睛道:“不敢勞煩姑娘動手。姑娘請繼續。”


  錦衣衛將王言卿的座椅鋪好,四角都牢牢實實壓住,便施禮退下。王言卿坐在加厚許多的座位上,果然感受不到涼意了。雖然沒有證據,但王言卿下意識覺得,這是陸珩吩咐的。


  他怎麼知道她坐在冰涼的椅面上,他能看到?既然能看到又何必大動幹戈,她坐在椅子上,又沒坐在地上,這麼一會功夫怎麼能受寒?


  王言卿腦海裡思緒紛亂,對面梁彬也以一種詫異的眼神盯著她,不知道他們葫蘆裡賣什麼藥。王言卿很快收起心思,再次集中注意力,盯著梁彬問道:“你既然這麼有天分,為何沒去讀書科考呢?”


  大明文官和武官是兩個體系,文官從小讀書,考中了功名才能入朝為官,而武官則是世襲,父親是將軍,兒子就是將軍,父親是兵卒,兒孫長大後也是。


  梁彬和陸珩一樣,都是錦衣衛世家,隻不過梁家不及陸家傳承久遠,職位也不及陸家高。但出身錦衣衛,並不代表不能走文官的路子了,隻要能通過科舉,一樣可以做官。


  梁彬低頭,攥了攥身下的草,說:“小時候送過私塾,後來念不下去,就算了。”


  科舉那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鄉紳、文官家裡少而聰慧的孩子多得很,梁彬小時候會背詩,不代表長大了還跟得上。梁彬念了兩年,經書內容越來越枯燥,他也下不了讀書人的苦功,慢慢就不去了。


  畢竟,如果家裡有現成的官職,誰願意十年寒窗去努力呢?


  王言卿點點頭,像是忘了她的目的一樣,當真和梁彬聊起家常來:“真是可惜。你還記得你哪一年進私塾的嗎?”


  梁彬靠坐在牆角,眼珠往右上方細微地浮了浮,不太確定地說道:“好像是嘉靖二年。”


  王言卿應了一聲,又問:“哪個月份?”


  “三月。”


  “原來是春天。”王言卿不由也想起嘉靖二年的春天,那時候她應當來了京城,跟著二哥讀書習武,但回想起來,她在陸家的記憶卻一片空茫,連一丁點影子都沒有。王言卿隻想了一下就打斷了,她依然望著梁彬的臉,問:“你進入私塾後學了什麼,第一篇文章還記得嗎?”


  梁彬覺得王言卿實在怪極了。她是跟著陸指揮使來的,她深夜出現在牢房,莫非就隻為了和他回憶往昔,聊聊天?梁彬不明所以,隨便撿了幾句,背給王言卿聽。


  王言卿聽完後撫掌,說:“都過去這麼久了,還能背出來,果然好記性。你如果在私塾繼續念下去,說不定如今也能考取功名。”


  梁彬聽到勉強笑了笑,並不覺得高興。王言卿卻像打開了話匣子,說:“背書好,武功學起來也快,你這樣聰明伶俐的孩子,一定很討長輩喜歡吧?你和你父親關系怎麼樣?”


  王言卿進來後沒有喊打喊殺,也沒有冷嘲熱諷,而是溫聲問他童年的事。王言卿態度這麼好,梁彬也不好意思一直撂冷臉,他的態度不知不覺消融,跟著王言卿的話回憶起過往來。

熱門推薦

一把剪刀

一把剪刀

"當紅女星為了展示自己的個性。 一把剪短了禮服。 而我作為她的服裝造型師。 因為無法將禮服完好歸,被高定品牌永久拉黑。 我失業回家。 卻發現她成了我弟新談的女朋友。 見面時,她身上還穿著媽媽留下來的裙子。"

少年不負

少年不負

"女兒高考零分,被爆上熱搜,成了全國的笑話。 而我領養的孩子,卻超常發揮考上了清華。"

逆命

逆命

我曾救過流落民間的太子,後入太子府做了良娣。 可世人不知良娣陳玉娘。 隻知太子與太子妃舉案齊眉。 我被太子妃刁難責罰,秦疏冷眼旁觀。 夜裡卻心疼地為我上藥。 「玉娘,你與鯉兒是孤的軟肋,孤越護你,越保不住你。」 我拂開他的手,不再言語。 眼前飄過一條條彈幕。 【天哪,太心疼男主了,為了女主一直隱忍。】 【女主懂點事吧,男主才是真的不容易。】

滴滴斷情

滴滴斷情

"我開車幫朋友去接滴滴,卻接到了老公和他的小情人。 兩人在車的後門口忘情地吻。"

日落墜入烏託邦

日落墜入烏託邦

" 孟璃在26歲那年將青春期所積攢的叛逆全釋放出來了。 裸辭,花光積蓄去洛杉磯,與一面之緣的男人叛道離經。 那天是黃昏,在洛杉磯的某個海灘。"

銀河有星星

銀河有星星

京圈太子爺傅亦銘有個嬌寵養大的小姑娘。 小姑娘總愛哭鼻子,玩失蹤。 為了她,傅亦銘缺席了我們的婚禮,也缺席了我們女兒的誕生。 後來,我帶著女兒,和他的小姑娘同時出國。 相反的航向,他選擇去找回鬧別扭的小姑娘。 兩個月後,才想起給我打電話。 「出國旅遊這麼久,該回來了吧?」 結果被女兒糯聲糯氣地警告了。 「我已經物色好了新爸爸,你別來搞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