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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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要不咱們一起來數一數那邊的藤蔓有多少片葉子?我負責這邊,你負責那頭。”
“好。林師弟果真有情趣。”
這兩人無聊到了一塊,居然心有靈犀地開始數蜈蚣腿。長老們紛紛唉聲嘆氣,無論男女,看了都會不由自主地陷入沉默。
隻要他們倆自己不尷尬,尷尬的就會是別人。
饒是真宵也不由得嘴角一抽:“哪個天才想出的主意,把這倆人放一塊的?”
紀雲開笑眯眯地舉手,滿臉驕傲:“是我欸!”
=====
玄鏡外熱鬧非凡,秘境內無法被窺視的角落裡,就要顯得安靜不少。
寧寧有點懵,許許多多的念頭在須臾之間填滿腦海——
他們倆怎麼突然之間就靠得這麼近?啊不對,不是“靠得很近”,而是毫無徵兆地有了肢體接觸。
裴寂是不是被魔氣燒壞了腦袋?他不是應該狠狠揍她一頓嗎?
以及,這樣的劇情發展,和說好的……完全不一樣吧?
她的心思亂如毛線,但不得不承認,裴寂那句話的殺傷力非常之大。
他向來是又冷又硬的脾氣,從不會對誰示弱。這會兒聲線半啞,又保留了幾分獨屬於少年人的清泠悅耳,像方才那樣小聲地念出來,像是懇求,又像在撒嬌。
寧寧腦子裡堅固不催的城牆刷刷刷就坍塌成了碎屑,很沒原則地立馬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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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寂的手掌冰涼得嚇人,如同沒有溫度的玄鐵。他們之間的距離著實有些太近了,雖然眼前一片漆黑,寧寧仍能聞見他身上帶著水汽的植物清香。
而少年人的呼吸沉重且急促,擁有一股溫和的熱量,與四周冰涼的水汽彼此交融,偶爾勾纏了屬於她的呼吸,聽得她耳朵有些燙,也有些痒。
等他的呼吸漸漸平緩一些,寧寧終於輕聲開口,帶了點不確定的語氣:“你是不是……挺難受的?”
說完了又忍不住想,這不是句廢話嗎,他都這樣了,哪能不難受。
她目不能視,看不見裴寂此時究竟是什麼模樣,一番思索之下,用手指攥了攥湿透的裙擺,下定一個決心。
寧寧的右手抬起來時,滿滿盡是潭中冰涼的清水,等胡亂在衣服上擦拭片刻後,略帶了遲疑地向前方伸去。
她的動作小心翼翼,當手掌觸碰到裴寂後背,能夠很明顯地感到後者脊背瞬間僵硬,再也沒有動彈分毫。
“我以前難受的時候,家裡人都是這樣安慰的。”
寧寧的動作很是笨拙,掌心掠過他因消瘦而高高凸起的骨骼,心下不由一顫:“……不知道對你有沒有用。”
女孩的手掌溫暖細膩,柔軟得不可思議,在他的後背上下輕撫時,比流水潺潺更加溫柔。
裴寂放緩了呼吸,好像連之前沉重的喘息都是種不可饒恕的驚擾。
他方才腦子裡有那麼多陰暗與繁雜的念頭,隻因著這一個毫不熟稔的撫摸,居然都盡數消散,什麼也記不起來。
他自小生活在無止境的斥責與打罵裡,後來漸漸長大,便逐漸學會了打架與劍術,人生又冷又硬,哪裡得到過像這般溫溫柔柔的小動作。
“一切總會變好的,你別怕。”
寧寧的聲音很輕,像蒲公英悠悠拂過裴寂耳朵,和做夢一樣,沒什麼實感:“你並不可怕,我也不會害怕你——所以把手放下來,沒關系。”
把手放下來也沒關系。
即便看見那樣面目可憎的他……也沒關系嗎?
他怔怔地立在原地,還不等有所反應,手腕上就傳來一陣突兀卻柔軟的溫度。
寧寧用空出的左手按住裴寂手腕,隻不過用了輕輕的一點力道,便順勢帶著他的手掌下移,露出她明媚白皙的面龐。
兩道視線筆直相撞。
寧寧揚起嘴角,勾出小巧精致的弧度,圓潤的杏眼則往上微微一挑,亦是亮瑩瑩地彎起來,猶如遠山之上懸著的皎潔月光,朝他露出一個毫不設防的笑:“這樣就很好啊!其實你很好看的。”
仿佛倏地撞在心口上,讓胸膛沉甸甸地一震。
承影這回什麼話也說不出,在發出一聲綿長的“啊”聲後銷聲匿跡,大概是躲去了識海的某個角落滾來滾去,自由飛翔。
至於裴寂。
裴寂喉頭上下滾落,板著臉轉過身去,聲音聽不出絲毫起伏,黑發遮掩住耳朵上的緋紅:“走吧。”
“你沒事了嗎?”
寧寧在身後跟著他,語氣輕快:“對了!你以後可得多吃點東西,剛才摸上你後背的時候全是骨頭,快硌死我了。”
摸上他後背的時候。
之前他行事肆無忌憚,大半原因是受到魔氣驅使。當下黑霧盡散,裴寂終於恢復了理智——
哦,他似乎還撒了嬌,讓她陪陪他。
脊背上似乎還殘留著那道陌生的觸感,裴寂忽然就紅了耳朵,倉促回頭瞥一眼寧寧。
見小姑娘一本正經地盯著他看,仿佛是要遮掩什麼似的,面無表情沉下身子,把整個腦袋都埋進水裡。
承影嘖個不停,唉聲嘆氣:“你這叫什麼,活生生的掩耳盜鈴。還真以為把腦袋浸在水潭裡,就不會被別人發現臉紅啦?我可都全——看——到——啰——裴小寂。”
寧寧不懂他的用意,懵懵叫了聲:“裴寂?”
水面寂靜,冒出來幾個泡泡,咕嚕咕嚕串成透明的小珍珠。
沒過多久,裴寂很快從水下站起身來,恍如方才無事發生,自儲物袋裡取出一件男款青黑薄衫,輕輕搭在寧寧頭頂:“別著涼。”
他的衣物向來被折疊得一絲不苟,帶了點清新皂香。
寧寧笑著將它接過,存了點捉弄的心思,也從儲物袋拿出一件女款穿花繡蝶披風,直直丟在裴寂腦門:“你也是。”
兩人一前一後上了岸,好在有裴寂的那件衣服,周遭的冷風吹拂而過,經過被水打湿的布料時,寧寧才不至於冷得瑟瑟發抖。
等套好外衫一抬頭,居然看見呆呆站在路邊的喬顏。
喬顏的內心有些拉扯。
她隻不過是隨隨便便闲來無事這麼一逛,萬萬沒想到會猝不及防看見眼前這番景象。
試問一男一女說說笑笑地從水潭裡一起湿漉漉上來,都在做穿衣的動作,這兩人之前究竟做了什麼?
該是怎樣的顛鸞倒鳳,不知天地為何物,才能讓他們穿錯對方的衣物,如此招搖地行走在大道上。
修道之人的情趣,果真不是旁人能懂的。
裴寂乖乖套著件淺粉色女式鬥篷,一張俊秀的臉煞白煞白,面色陰沉得猶如死人。
寧寧伸出胳膊做爾康手,因為外衫太大,手掌壓根沒露出來:“喬姑娘,你聽我說!”
喬顏鄭重道了歉,強忍著內心激蕩,捂著臉跑開了。
寧寧:……
寧寧戳一戳裴寂手臂:“今晚咱們誰去解釋?”
第56章
經過那樣一番折騰, 天色已經快要入夜。
穹頂如同少女羞紅的面龐,於無聲無息間漫上一層曖昧橘紅。天邊的雲朵依舊很少,放眼望去晚霞翻湧如潮, 覆蓋在漫無邊際的明鏡之上。
寧寧身上裹著裴寂的外衫, 手腳全都被罩在寬大的棉布裡。她似是覺得有趣,像演京劇似的興致勃勃甩著袖子,引出一道道浸了香氣的涼風。
她隻是腰腹以下入了水潭, 雖然被瀑布濺射了一些水花, 卻也並沒有變成落湯雞;
裴寂則因為那個蹲下的動作渾身湿透,漆黑長發凌亂搭散在身後, 湿漉漉滴落著水珠,像極了攀在脖子上的水蛇,尾巴掃過少年凹陷的頸窩。
不知是因為冰涼潭水還是其它什麼原因,原本在他體內橫衝直撞的魔氣不知不覺間慢慢退去,隻剩下十分微弱的餘燼。
身上的淺粉小鬥篷籠罩著一層淺淺栀子花香,讓他想起寧寧身上同樣的味道, 有些不習慣地扯了扯衣角。
“裴寂,你有沒有覺得事情怪怪的?”
寧寧步伐輕快,說話時轉過腦袋看他, 不知怎地輕笑一聲, 遞過來一塊手帕:“把臉上的水擦一擦, 全湿透了。”
裴寂依言接過,語氣很淡:“願聞其詳。”
“首先是灼日弓的下落,這一點大家都知道。”
寧寧吸了吸氣, 把玩著外衫的袖口:“無論是魔族還是靈狐,一旦拿到它,就等同於擁有了扭轉戰局的力量。若是當真被其中一方取得, 怎麼可能到現在也沒有任何消息?”
裴寂耐心聽她講,低低“嗯”了一聲:“按照時間線,喬顏親眼見到她爹在拿取灼日弓的途中遭遇魔族埋伏,玉佩被火凰所劫。在往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它應該都被藏在西山。”
他頓了頓,又道:“之後便是我們將其奪來、霓光島受騙、玉佩回到我們手中,中途沒有任何空出的機會,能讓旁人趁虛而入。”
也就是說,無論是從結果還是作案時間來看,有人偷偷拿走玉佩、盜取神弓的幾率都非常之小。
“然後是喬顏的那位青梅竹馬。”
寧寧點點頭,輕輕勾起嘴角:“喬顏說過,他在那場大戰中弄丟了她送的千絲穗,並且在那之後對她越發冷淡,疏遠得好像陌生人。雖然也可以解釋為他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不想與喬顏再有糾葛,但如果摒棄掉這個老掉牙的虐戀情深套路,從最直觀的另一個角度思考——”
她思索須臾,加重了語氣:“既沒有信物,又陌生得不像話,這不就是個從沒見過的人麼?”
這樣一想,褪去自我犧牲與所謂愛情的外殼,這個故事就未免有些過於詭異了。
寧寧細細想來,隻覺得頭皮發麻,沉默好一會兒才繼續說:“之所以刻意疏遠、很少同她講話,就是因為不想被喬顏發現,他隻不過是個虛假的冒牌貨——但他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除了喬顏之外,那麼多靈狐村民,沒有一個人察覺到他的異樣麼?喬顏真正的青梅竹馬又究竟在哪裡?”
裴寂跟著她的思維走,劍眉微蹙:“會不會是為了灼日弓?隻要進入狐族內部,且是與喬顏關系親近之人,一旦她取得玉佩,就有很大機會將它奪來。”
“但據琴娘所說,水鏡陣法絕不會被魔族攻破,他怎麼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進來?”
寧寧想得一個頭兩個大,也頗為苦惱地皺起眉頭:“而且如果真要化身為喬顏親近之人,豈不是與他後來的刻意疏遠彼此矛盾了?”
她說話時雙手闲不下來,一直攥著袖口玩,長衫搭在身上卻並未扣攏,隻要裴寂轉過頭去,就會望見少女輕輕貼在胸前的單薄衣料,以及脖頸處白淨的皮膚。
他抿著唇移開視線,不由分說地抬起手臂,替寧寧把外衫扣攏,惹得她發出輕輕的一聲笑。
這聲笑毫無徵兆,由於兩人隔得很近,幾乎是清清泠泠地落在裴寂耳邊。
他莫名覺得心口一頓,很快又恢復了與她並肩而行的姿勢,嗓音不知為何沙啞了些許:“……不止他,其他人也有問題。”
寧寧很乖巧地接話:“你是說,琴娘?”
裴寂點頭。
“她對喬顏與灼日弓擁有超乎常理的控制欲,若是以前,或許還能解釋為愛女心切,不願讓她冒險。”
他斂了神色,刻意不去看她直勾勾盯過來的視線:“但後來我們找到玉佩,卻發現神弓失竊,喬顏將此事告訴她時——”
裴寂說到這裡停頓稍許,寧寧則正色接過話茬:“她居然並沒有表現出太過驚訝的神色,並且很快就轉移了話題,好像早就知道我們不會尋得神弓。而且身為族長夫人,靈狐一脈傳承多年的寶物就此失竊,這樣的反應實在不合常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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