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書名:不斷作死後我成了白月光 字數:3556 更新時間:2024-11-12 10:30:22

  “哈哈哈哈寧寧不愧是你!”


  承影開心得滿識海打滾,身體如同蟲子扭來扭去:“裴寂這臭小子,不但特意在門外等你醒,他還在你睡著的時候悄悄戳你臉!”


  裴寂閉眼深吸一口氣,握劍的手更緊了些。


  漫天暴雨稀釋了所有光線,屋子裡充斥著灰塵與悶熱的空氣,一道悶雷猝不及防地響起,寧寧心下一動,又望一望裴寂。


  他居然下意識皺緊眉頭,手裡的長劍悠悠一晃。


  如果他們之間的關系再親近一些,或許能像愛情電影裡的男女主角一樣摟摟抱抱,可她總不能二話不說就湊上前去——


  黑夜悶雷,狂風暴雨,空空蕩蕩的老宅和突然靠近的女人,這分明是部恐怖電影或法制紀錄片,半夜回想起來能做噩夢的那種。


  氣氛一時間有些凝固。


  忽然裴寂聽見她的聲音,像貓爪輕輕撓在耳朵上:“裴寂。”


  他恍然抬頭,見到寧寧亮瑩瑩的眼睛。


  她似乎朝他勾了勾手指,神神秘秘的模樣:“你過來一點。”


  見他露出困惑的神色,寧寧噗嗤笑笑:“我又不會吃了你,怕什麼?”


  於是裴寂僵著脊背,往她身邊靠近一步。


  熟悉的清新香氣又一次籠罩鼻尖,他毫無防備,感覺頭頂被蓋了層東西。


  寧寧把那件外衫重新搭在了他身上。


  裴寂想不明白她的用意,在布料裡懵懵晃了晃腦袋,猝不及防之間,忽然察覺外衫被人掀起,身側探進另一個小小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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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寧和他一並站在外衫之下,單薄的布料搖曳下墜,擋去斜斜飛來的雨絲,在兩人身旁圍出一個極其狹小的空間。


  隻有他們兩個人的空間。


  裴寂討厭黑暗,也厭惡狹窄逼仄,可此時此刻兩者兼有,卻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或許是因為不止它們,這裡還多了一個寧寧,頭一回有人陪在他身邊。


  他們雖然沒有觸碰,卻近在咫尺,在這個小小的空間裡充滿了屬於少女的溫度與氣息,將他全然籠罩。


  “這樣我就不害怕啦。”


  寧寧輕輕笑一聲:“我能知道你在旁邊。”


  她停了半晌,突然問道:“裴寂,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啊?”


  原本嘰嘰喳喳滾來滾去的承影陡然頓住,一丁點兒聲音都沒再發出。


  “你別想多,就、就是隨便問一問,沒別的意思。”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幾乎被淅淅瀝瀝的雨聲吞沒:“因為你好像很少和門派裡的女孩子來往,我有點好——”


  最後的“奇”字卡在喉嚨裡,寧寧說不下去了。


  不對不對,就算裴寂和原著裡一樣打一輩子光棍,那也跟她沒關系啊,她好奇個什麼東西?這樣一解釋,反而更加奇怪了。


  寧寧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稀裡糊塗問出那句話,一時間有些局促地紅了耳根,下意識把外衫籠得更緊,抿著唇抬起眼睛。


  這一看,便不由得怔然愣住。


  裴寂的雙眼黝黑深沉,正一眨不眨地望著她。


第65章


  遠處的長明燈幽光熹微, 難以刺穿濃鬱且厚重的夜色,一片昏暗之下,隻能遙遙望見群山如巨獸蟄伏般的連綿影子。


  狂風不斷發出低啞的嗚咽,夜雨被吹得四處飄飛, 經過頹圮牆壁, 落在裴寂高挺的鼻尖。


  寧寧的問題太過突兀, 像把鈍鈍的刀敲在他頭頂。


  裴寂從沒聽過、更沒想過會有人向他問起這句話,一時間雖然有些怔忪,雙眼卻徑直向前望去,目光定定落在跟前小姑娘的臉上。


  這一望, 反倒讓他自己先是心頭一亂。


  就像大腦還沒把絲絲縷縷的情愫解析完畢,身體與神經就已經做出了最誠實的反應。


  當寧寧提起“喜歡的女孩子”時,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抬起眼睫, 不偏不倚, 恰好把目光投向她。


  這是不是說明他——


  裴寂似乎明白了什麼, 卻又總覺得一切都是霧蒙蒙的,不真實也不清晰, 仿佛置身夢裡。


  承影仍然在他心底裝死,一動不動安靜如雞,他心下無端煩悶,破天荒地想聽一聽它聒噪如破鑼的聲音。


  沒有那道聲音轉移注意力的話……


  他一定會在寧寧面前臉紅。


  僅僅因為她的一個問題就如此狼狽,他真是沒救了。


  站在他身邊的寧寧同樣慌張, 在與裴寂對視的瞬間轉開腦袋,更加用力地捏緊了搭在身上的外衫。


  當她再度開口,語氣幹澀得好像千年木乃伊:“不想說也沒關系。我隻是隨便問問,沒有特別想要知道。”


  她話音剛落,就聽見裴寂低沉微啞、如同氤氲了水汽的聲線:“你——”


  寧寧指尖悄悄一顫。


  承影終於連裝死都做不到, 如同臨死之人猛地吸了口仙氣,發出幹癟綿長的氣音,四肢像溺水的小狗一樣胡亂撲騰。


  可惜吸氣到一半,便又雙腿一蹬白眼一翻,差點與這個美麗的世界說拜拜。


  裴寂的語氣還是很淡,木著臉把這句話補充完:“你問這個做什麼?”


  承影:……


  承影恨不得吐出一口老血,再凍成冰塊狠狠砸在這臭小子腦門上,當場委屈得瘋狂跺腳:“逆子!木頭!白痴!氣死我了這機會多好啊啊啊!你這樣回答是要幹嘛!我要和你斷絕關系!立刻!馬上!”


  “之前走在路上的時候,你不是說喬顏和她暗戀的青梅竹馬重逢了嗎?”


  承影氣得死去活來,作為當事人的寧寧卻並沒有太多情緒波動,答得一氣呵成:“我突然想起他們,便順水推舟問問你的情況。”


  好不容易想到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寧寧在心裡給自己豎了個大拇指。


  說老實話,其實對於“裴寂究竟喜歡怎樣的女孩子”這個問題,她曾經仔仔細細思考過一段時間。


  畢竟他在原著裡從頭到尾都是孑然一身,哪怕日後成了殺伐果決、神擋殺神的大人物,也還是對各路女修的有意接近視若無睹,成天不是升級就是比劍,就差在腦門寫上四個大字:斷情絕愛。


  然而偷偷摸摸地私下想是一回事,當著人家的面問出來,那就是截然不同的另外一回事了。


  這個問題出口得毫無徵兆,連寧寧自己都沒反應過來。如今努力回想,隻記得自己當時唯二的兩個念頭。


  她好像並不抗拒與裴寂之間的靠近與接觸。


  以及,想知道更多關於他的事情。


  無論如何,她真是被暴雨衝昏了頭,才會稀裡糊塗問出這句話。


  “啊,對了!”


  在鋪天蓋地的雨聲裡,寧寧忽然低呼一聲,從懷裡拿出儲物袋,低頭開始尋找什麼。裴寂一言不發地等,望見從袋子裡滾出一個圓潤的白球。


  居然是她幫林浔悄悄買下的那顆夜明珠。


  “我本來打算試煉結束後送給他的,沒想到自己要先用一遭。”


  寧寧用兩隻手將它捧起,手指和臉頰都被映成雪亮,想起裴寂怕黑,便伸手將夜明珠遞給他:“可惜我的星痕劍不知去了哪裡,要是有它在身上,我還能讓你看看星星一樣的光,很漂亮的。”


  這個動作很是正常,裴寂卻不知為何眼底微沉,長睫低垂著悶聲道:“我不用。”


  “唉。”


  承影看他這副模樣,心裡立馬就明白了一切。又開始了抑揚頓挫的小作文朗誦,這回說得哀怨不已、差點就聲淚俱下:“看見那顆夜明珠,是不是覺得心裡好酸好疼,悶得喘不過氣?別難過,爸爸我懂你,裴小寂!孩子胸悶老不好,多半是吃醋了啊!”


  緊緊抱著劍的黑衣少年右手暗暗用力,眼底閃過一絲陰翳。


  承影雖然煩人又嘮叨,但最令裴寂頭疼的是,它口中的話絕大多數都符合事實。


  比如現在,當他見到寧寧重金為林浔買下的夜明珠,心口的的確確悶得厲害,莫名其妙地有了幾分隱隱的酸澀,一股腦全堵在胸前。


  承影最喜歡他這副想揍它卻又被戳中心事的模樣,繼續嘿嘿笑著打趣:“真沒想到你也會有今天,嘖嘖,嘖嘖嘖,這酸爽,簡直不敢相信。”


  頓了頓,話語裡的調侃意味更濃:“裴小寂,越陷越深越陷越深,你恐怕是徹底栽了。”


  “你怎麼了?表情那麼奇怪。”


  它還在嘚瑟個不停,寧寧的聲音便在耳邊響起,裴寂條件反射地抬頭,正對上她亮盈盈的雙眼。


  他們之間的距離……似乎有些過於近了。


  那層外衫籠在頭頂,讓他連後退都做不到分毫,屬於夏夜的熱氣在狹窄空間裡慢慢堆積,把少年人白淨的耳垂染成薄紅。


  他本來最擅長忍耐,如今卻覺得心下燥熱非常,喉頭微動,輕輕搖頭:“或許是受周遭魔氣影響……並無大礙。”


  “魔氣?”


  寧寧聞言環顧身旁,果然見到薄霧一樣血紅色的氣息。它們似乎被雨水沉沉下壓,盡數堆積在低處,看上去比平日更濃幾分,像是散開的血花。


  “這秘境裡怨氣深重,魔氣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消失。”


  她說著想到什麼,正色望向裴寂:“對了,秘境裡的魔族都如何了?”


  “你睡著的時候,我們去了瀑布旁。”


  他知無不答,緩聲應道:“魔族修士在大戰中靈力受損,識海與經脈至今未能痊愈,因而無法承受此地濃鬱的煞氣。我們趕到那裡時,已有不少陷入昏迷,如今全部被關押在村落裡,想必時日無多。”


  魔修們居然會被同族死後留下的魔氣重傷,這應該算是某種程度的作繭自縛。


  寧寧安靜聽他說完,輕輕把身子往後面的牆上一靠,微仰著頭道:“魔族……裴寂,你怎麼看他們?”


  她沒有注意到的是,身旁黑衣少年的目光愈發陰戾幾分。


  裴寂答得很快,近乎於沒有任何猶豫,語氣冷得像冰:“窮兇極惡,罪不容誅。”


  這是一件非常諷刺的事情。


  自從拜入師門,他了解到許許多多仙魔大戰時候的往事。無論是鵝城事變,還是如今靈狐一脈險些滅族,魔修從來都與殺戮、暴虐與死亡聯系在一起,令人難以自制地感到厭煩和惡心。


  然而可笑的是,他自己就是不折不扣的魔族後裔,打從生下來便沾染了汙穢與暴戾的血脈。也難怪曾經的外門弟子會成群結隊找他麻煩,這樣卑劣的血統,哪裡有什麼辯駁的理由。


  就像兒時娘親把他關在地窖裡打罵時說的那樣,生來就是不幹不淨,不人不鬼,真夠惡心。


  裴寂並未收斂神情裡的自厭與自嘲,扭頭看向灰塵遍布的牆角。在悶雷和暴雨的雙重夾擊裡,他聽見寧寧的聲音。


  她的語氣居然稱得上是“輕快”,在開口前甚至短促地笑了聲,像是被夜風搖動的清脆鈴鐺花響:“哪有這麼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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