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字體大小:
駱元明目光恍惚,語氣裡終於多出了幾絲顫抖和恐慌:“這是……鎖靈陣?不可能,不可能!你怎會知曉這種邪術,又是哪裡來的這麼多靈力?”
鎖靈陣。
以自身骨血為引,化作怨氣深重的鎖鏈,布陣者身心大損,中咒者則死無葬身之地。
最為突出的一大特點是,身為自損八百傷敵一千的邪術,鎖靈陣能很大程度上無視修為差距,血液越多,怨念越強,所能發揮的力量也就越深。
“我一個人的靈力和血液當然不夠。”
她嘲弄地笑笑:“可你不要忘了,在這地底之下……可還有被困住的三十多個女孩。”
駱元明剎那間面如死灰。
鸞娘隻是靜靜看著他,眼底除卻毫不掩飾的厭惡之色,還悄然多了些別的什麼情愫。
其實她是個很沒有志向的人,與百花深處許許多多的姑娘一樣,一點也不特別。
拼命賺錢,拼命賣笑,隻想著能有朝一日從暖玉閣走出去——
可出去之後又能怎樣?她不知道。
認識宋纖凝的那天,她們曾並肩立在花船之上,談起關於鸞鳥的傳說。
“明明可以在整個天地裡自由地飛來飛去,卻一心想要找到所謂的‘伴侶’,多傻啊。”
那時宋纖凝側過腦袋與她對視,瞳孔裡滿是閃爍著躍動如星點的光:“如果我是鸞鳥,一定不會執著於無端的情與愛。我要飛出這座鸞城,去幽州,去帝都,去好多好多的山水之間,看看鸞城之外究竟是什麼模樣。”
“可我們哪能飛得出去呢?”
她那時剛跳完舞,累得睡眼惺忪,連說話也沒太多力氣:“在如今這個世道,沒有依傍的女子什麼也幹不了,任誰都可以欺負——男人多好啊,我們到底為什麼會生作女孩?”
Advertisement
她出生於煙花之地,對落魄女子的遭遇最是爛熟於心。
那是一眼就能看到盡頭的人生,在泥潭裡苦苦掙扎卻一無所得,隻能兜兜轉轉地依附於男人身邊,一點尊嚴也不剩下。
她們無能為力,毫無辦法。
“我倒不覺得哦。”
宋纖凝頂著一張病怏怏的臉,笑眯眯望著她:“雖受世道所限,但其實女孩也很好,絲毫不會遜於男人——我們可以比他們更強,更聰明,更懂得運籌帷幄,總有一天能勝過他們。”
她呆呆扭過頭去。
“畢竟我們也能念書、習武和修道啊。我已經想好了,等某日修為有成,就從家中逃出去浪跡天涯。什麼婚約什麼世俗綱常,統統都不去理會。”
這實在不像個大小姐會講出的話。
而宋纖凝說罷勾起嘴角,緊緊凝視著那個自甘墮落、庸俗無能、被所有人踩在腳下的她。
她們僅僅是第一次見面,宋纖凝卻笑著問:“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呀?”
那是除了她們以外,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事。
就像沒有誰會知曉,當今那位蛇蠍心腸、妖媚惑主的城主夫人,在她最為珍視的百寶盒裡,拿開一層又一層金銀珠寶,被小心翼翼藏在最下方的,隻不過是一幅泛了黃的舊畫。
畫上兩個穿著白衫的少年並肩坐在龍吟河邊,河水滔滔而過,萬物靜謐如常。
而她在初次見到這幅畫時,怔怔愣了許久。
昏暗的洞穴深處,倏然閃過一縷幽光。
光芒連綴成線,細細看去竟向前延展,變成了禁錮在駱元明雙腿上的一條長絲。
而在幽光之後,是個緩步而來的女人。
被他囚禁於此,即將淪為祭品的女人。
然後是第二個,第三個。
絲線由血紅逐漸趨於淡藍,於黑暗中越來越盛,好似星火處處,點亮燎原之勢。
“你、你們——”
駱元明駭然說不出話,不由得渾身戰慄。
“很疑惑嗎?”
鸞娘面色如常,聲音亦是淡漠:“你以為我向你套來煉魂地的所在,當真是為了汲取靈力麼?”
她說著忽然笑了:“宋纖凝教過我術法啊。”
宋纖凝。
駱元明從沒想過,會在她口中聽見這個名字,一張本就灰白的臉愈發難看。
大多數人皆有靈根,隻看靈力多少、天賦好壞。
她從一年前起就開始了布局,修習陣法、研習咒術、以及後來嫁入城主府後,教導這裡的女孩們如何使用靈力,做出完美無缺的鎖靈陣。
就像當年在龍吟河邊,宋纖凝教導她時那樣。
她們雖然修為遠不及駱元明,如同不值一提的蝼蟻,可如今駱元明身受重傷、靈力大損,幾乎沒有了防御能力,數十隻蝼蟻蠶食而上,卻也能置他於死地。
宋纖凝說得沒錯。
她們可以比他更強,更聰明,更懂得運籌帷幄,總有一天能勝過他,然後親手殺了他。
這個世界的女子命如浮萍,可即便如此,卻也有許多不願妥協之人。
身患重病的母親為了失蹤的女兒,拖著滿身頑疾於烈日下長途跋涉,在整整兩個時辰後奏鼓鳴冤。
一貧如洗的老妪竭盡所能收養坊間孤女,在體弱多病、忘卻了一切的時候,也記得要為她們作出一幅幅拙劣的畫。
還有這些即將被煉魂的女孩們。
一名名少女自黑暗中緩緩走出,指尖皆系有幽藍色長線,一縷連著一縷,將駱元明緊縛於其中。
暗光照亮她們蒼白瘦削的面龐,被劃破的皮膚源源不斷滲著血,由猩紅液體變為幽然細絲。
駱元明終於幾近崩潰,兩股戰戰地大叫:“鸞娘,救我!”
身旁的紅衣女人卻悠悠睨他一眼,滿帶諷刺意味地笑笑:“你還不知道吧?哦,你也從沒問過——其實我的本名不叫‘鸞娘’。”
她討厭這個名字。
那晚下了花船後,她聽見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你叫什麼名字?”
——宋纖凝站在船沿上,目若繁星地笑著問她:“你的本名不是‘鸞’吧?”
從沒有人問過這個問題。
“我——”
她怔怔與之對視,看著船一點點隨著水波蕩開,船上少女的臉龐越來越遠,漸漸融入遙遠夜色。
而她笨拙地嗡動嘴唇,時隔多年,念出那三個隻存在於記憶裡的字。
“孟聽舟——”
濃妝豔抹的年輕舞女迎著夜裡的風,頭一回無所顧忌地大聲喊:“我叫孟聽舟!”
宋纖凝背對著漫天星河與笙歌長燈,長發被河風揚起,在聽見她的聲音時輕輕笑起來:“我記住啦!”
她已經快要忘記了自己原本的名姓,變成許許多多人中最不起眼的萬分之一。
她庸俗、無知、自私自利,一點也不特別。
可直到遇見宋纖凝,卻忽然變得與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樣。
或是說,她終於成為了某個人眼裡,最最特別的那一個。
這就已經足夠了。
她不是鸞娘,也不是賣笑的無名舞女。
她叫孟聽舟。
“你們這是在殺人!”
駱元明雙目血紅,瘋狂叫囂:“你們沒有證據,一群瘋女人!”
“倒也不是沒有證據啦。”
寧寧輕咳一聲,從口袋裡拿出某個小小的物件,輕輕一按,便有模糊的影像投映在半空。
畫面裡衣冠楚楚的男人笑容得意,一字一頓地念:“而我乃鸞城城主,數年來功績無數,用她們換我的修為,多劃算吶。”
“多劃算吶。”
“吶。”
“去暖玉閣的時候,那些姑娘為了拜託我們救出朋友,特意把視靈送給我了。”
寧寧說著一扭頭,對人群中喊道:“魏靈鳶姑娘,多謝啦!”
有個女孩輕快應了聲:“噯!”
“你不能這樣對待我!”
眼看繩索越來越多、越來越緊,已經緩緩滲進血肉,駱元明連說話也帶了哭腔:“我愛你啊!我把什麼都給你了,連帶著這個山洞裡所有的秘密——你怎麼忍心!你難道對我沒有一絲一毫的愛意嗎?”
“你在說笑吧。”
孟聽舟低笑一聲,望向他的目光裡盡是嫌惡:“人怎麼會愛上牲畜呢?”
第83章
“但說那一日, 鸞城上空飛舟浮過,無數居民百姓仰頭而望,竟不約而同望見一顆懸於門前的人頭!”
驚堂木被狠狠往下一砸, 說書先生講得紅光滿面, 舌頭像裝了電動馬達狂甩不止,猛地往喉嚨裡灌了口水, 又意氣風發地繼續道:
“所有人隻當玄虛劍派殘害弟子, 殊不知其中暗含玄機——自此開始, 玄虛派浩大且持久的計謀邁開了第一步!”
“哈?”
臺下有人聽懵了:“你之前不是說, 天羨長老虐待門派弟子, 把賀知洲的腦袋擰下來當蹴鞠嗎?”
“那都是表面,都是淺薄!我們皆是無知凡人,怎能看透各位仙長的想法!”
說書先生的胡子頭發在極端激動之下舞來舞去, 語氣慷慨激昂:“你們一定意想不到,賀知洲的腦袋之所以會被掛在船上,是因為玄虛派早就察覺到了城主,啊不,駱元明的貓膩,想要通過這個方法引蛇出洞。”
人群中發出一陣嘈雜的議論聲。
寧寧坐在茶館角落, 神色復雜地喝下一口水。
還真別說, 這個解釋不僅廣大人民群眾想不到,連她這個當事人聽了也是一臉懵。
熱門推薦

竹馬逼我嫁老頭,說老頭死後救我,我:新皇要繼承後妃
"我跟他青梅竹馬。 結果他逼我和親。 隻因他心疼妹妹,不想她嫁給老頭子。 “朝真公主風華絕代,遠勝永安公主,為和親最佳人選。” 一句話,我嫁給了老頭子。 老頭子駕崩,依舊例妃嫔殉葬。 他急了,說著要帶我回家。 可他不知道,我改名換姓。 成了新皇唯一的皇後。"

雕骨生香
荀容是陳國最好的雕骨師。她眉眼淡淡,一雙巧手輕輕撫過 那些或光滑,或細長,品貌不一的骨頭,精心雕琢下,就能 將它們變成僱主所需要的各種物件。

白龍傳說
中原有個傳說,天山以南有片叫龍堆的 沙漠。掘地幾尺,能挖出龍肉。龍肉食 之,可使人起死回生。每次我和爺爺

萬物沉溺
我穿成了惡毒女配的小胖妹跟班。男主 的好友正在和我告白。「說吧,同不同 意?」

歲年年
和死對頭季臨淵成親多年,我倆點著過 房子、打翻過院牆。皇帝趁他北徵,一 杯毒酒要了我的性命。皇帝以為沒了

此去嘉年
"追梁嘉年的時候,我給他的女神剝芒果。 我芒果過敏,他說不剝就滾出去。 追梁霆的時候,在昏暗的臥室,他握著我的手喊其他女人的名字。 他們以為這樣就可以傷害到我。 我從沒在乎過。 一切都是為了潛伏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