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書名:陳年烈苟 字數:3743 更新時間:2024-11-26 11:32:16

“讓田嬸兒帶老家去了。”陶曉東抽了張紙給他擦擦下巴上沾的飯粒。


“我想它呢。”陶淮南又往嘴裡送飯,嘴張得大大的去咬勺子,這次是滿滿大半勺。


“知道。”陶曉東看了眼隻吃米飯的遲苦一眼,夾了菜放他碗裡,接著跟陶淮南說,“一回來田毅哥就給你送過來。”


遲苦其實吃不下了,他還惡心,頭也還暈,受了傷的腦袋並沒有完全恢復好。他一聲不吭地吃完了一碗飯,之後就坐那兒看陶淮南吃。


陶曉東問他:“飽了?”


遲苦點頭的動作看著有些僵硬。


陶淮南說:“我也飽了。”


“你趕緊吃你的,”陶曉東說他,“你才吃進去幾口。”


陶淮南挺無辜地說:“吃不進去我也沒辦法呢,哥喂我吧?”


陶曉東摸摸他的頭,笑了下,卻還是說:“自己吃。”


陶淮南一頓飯吃了半個小時,吃完又吃了個橘子。他剝開橘子後往旁邊遞了一半,遲苦沒接,他於是收回去自己全吃了。


晚上陶曉東給他倆都洗了澡,讓倆小孩兒都脫光了坐浴池裡。陶淮南往那一坐又白又嫩一小堆兒,身上還有點軟乎乎的肉;另外一個縮在一邊不敢動,薄薄一層皮底下都是嶙峋的骨頭,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和疤讓人看著下意識皺眉。


陶淮南伸手摸到旁邊架子上的沐浴露,兒童用的,甜甜的奶味兒,自己拿著浴花抹了一身。陶曉東先沒管他,去櫃子裡找了個搓澡巾。


遲苦不太敢動,熱水蟄得渾身疼。他看著陶淮南自己團個泡沫花在身上搓來搓去,水裡漸漸變得有很多沫。


陶曉東拿了條毛巾,在水裡泡過之後搭在遲苦肩上,蓋住他露在水面外頭單薄的小肩膀。


“先泡著吧,等會兒我得給你好好搓搓。”陶曉東往他身上澆了點水,笑了下說,“你看你髒的。”

Advertisement


遲苦坐在熱水裡,渾身又燙又痒,可也沒動。


多數時間他就像個啞巴,和這個環境有著格格不入的違和感。


陶曉東給他搓了兩遍,繞過了他身上那些看著就挺疼的傷處,小孩兒確實髒,搓下來很多泥。陶曉東給他搓著就想到自己小時候了,說:“我小時候也跟你這樣,一冬天都不洗澡,夏天去河裡泡著。”


陶淮南在旁邊接話:“爸媽不讓下河。”


“我不聽話,”陶曉東笑了聲,“我不像你這麼乖,爸媽不讓幹的事兒多了,我天天都要挨打。”


“爸也說你不聽話。”陶淮南想起爸媽了,垂著頭說,“爸說你淘。”


“嗯,我淘。”陶曉東又笑笑,抓著遲苦一條胳膊往自己這邊拽了拽,給他搓胳肢窩。遲苦不怕痒,隻是不習慣搓澡,也不習慣離人這麼近,縮著胳膊抻著躲。


“別亂動。”陶曉東說他。


洗了一個多小時,倆小孩兒手指都泡皺了。陶淮南擦幹了之後拿皺巴巴的手指在臉上和嘴唇上劃,不一樣的觸感讓他覺得有意思,每次都要玩半天。


遲苦身上裹著個大浴巾讓陶曉東扛了出來,往沙發上一放。陶淮南問他:“你手皺了嗎?”


遲苦不理他。


陶曉東拿了管藥膏過來,往遲苦身上那些傷處上抹,男生手勁大,推推揉揉的其實很疼。遲苦疼習慣了,這點疼對他來說不算個事兒。


“以後早晚刷牙洗臉,晚上還得加遍洗澡。”陶曉東給他塗完藥扔給他一套睡衣,“在這兒不能還跟泥猴兒似的,在哪兒有哪兒的規矩。”


遲苦點頭,又有鼻涕流出來,陶曉東抽了張紙給他。


晚上陶曉東和陶淮南睡,遲苦自己睡一屋。城市裡晚上竟然那麼亮,關了燈窗戶外面還能透過亮來,路燈的黃光從玻璃外照進來,什麼都能看清。


陶淮南話多,跟他哥不知道在說點什麼,陶曉東拍了他兩下讓他趕緊閉眼睛睡覺。


陶淮南問:“遲苦睡著了嗎?”


“睡了,小孩兒全睡了,你是小區裡這個時間還沒睡的最後一個小孩兒。”


陶淮南笑嘻嘻地說:“淨騙人。”


陶曉東不理他,陶淮南過會兒摸索著去找哥哥的耳朵,找著了用手指捏著耳垂玩。他身上蓋著他那條小毯子,快睡著了又想起來問:“明天田毅哥能把十爺爺送回來嗎?”


陶曉東說:“明天回不來。”


“後天呢?”


“不知道。”


“大後天呢?”


“別說話了,睡覺。”


陶淮南於是閉了眼睛,小孩子覺來得快,沒幾秒就睡著了,小肚子起起伏伏,睡得還挺香。


遲苦就這麼在城裡住了下來,在陶家兄弟倆的家裡。


他還是很少說話,不言不語的,也沒個表情。


陶淮南剛開始總找話跟他說,他總不理人,後來就不說了。


十爺爺是陶淮南的狗,一條很老很老的金毛犬。那一窩一共生了十個小崽,它是老十,小時候叫石頭。


原本是田毅奶奶養著的,田奶奶過世了一直在他那兒,陶淮南去他家的時候跟它玩了很久,田毅索性送過來給陶淮南養,跟他做伴兒。


它太老了,陶淮南叫它十爺爺。


陶曉東不是每天都在家,他有時很晚才會回來。他不在家的時候家裡會來個阿姨,給他們做飯洗衣服,也下樓遛遛狗。


遛狗的時候陶淮南偶爾跟著,遲苦從來不去。


保姆阿姨不喜歡遲苦,眼神裡就帶著不喜歡,不正眼瞧他。他自來也不是個招人喜歡的小孩兒,打從出生起也什麼沒人喜歡過他。遲家孩子就這樣,從面相上就刻薄招人煩。


有時陶曉東晚上也不回來,他不回來阿姨就會睡在客廳的沙發上。哥哥在家的時候陶淮南跟哥睡,哥不在家了套淮南就摟著自己的小毯子過來找遲苦睡。


遲苦一翻身給他騰個地方,倆人各守一邊,遲苦貼著牆,陶淮南把著邊。


陶淮南睡覺不老實,有一天半夜一個翻身就翻掉地上去了。


倆小孩兒都醒了,陶淮南很慌地四處摸,從夢裡驚醒四周都是冰涼又硬邦邦的,眼睛看不見,一時間嚇得快哭了。


遲苦趴過來,伸手去夠他。


陶淮南淺淺地叫了一聲,不知道是什麼,嚇得往後一縮。


遲苦從床上跳下來,看起來也有點慌,蹲在他旁邊,說:“我。”


陶淮南摸他胳膊,手心在地板上貼得冰涼。遲苦又說:“掉地上了,你起來。”


陶淮南把著他胳膊站起來,另外一隻手平舉著到處摸,遲苦先坐在床上,扯了扯胳膊,陶淮南摸到了床,也小心地坐下了。


“我咋掉了呢?”陶淮南癟著嘴問,滿臉都是驚慌後的不高興,聲裡還帶著點顫。


“不知道。”遲苦也嚇了一跳,睡著就聽見挺響的一聲,那一瞬間他以為是遲志德推門回來了。


客廳裡阿姨睡得沉,倆孩子這麼折騰她也沒聽見。


陶淮南在床邊坐了半天,悶著頭不說話也不睡覺,遲苦也跟著坐。


後來遲苦把陶淮南往裡推,讓他去裡面睡。陶淮南朝裡面爬爬,扯過自己的小毯子蓋好躺下了。他摸摸牆,又伸手輕輕摸了下旁邊的遲苦。


兩個小孩兒誰也不跟誰說話,搭著胳膊又各自睡了。


第6章


從那晚開始每次陶曉東不回來的時候,都是陶淮南睡裡頭,遲苦睡外頭。


遲苦睡覺很老實,可能被他爸打出來的,晚上睡不實,外頭過個車他都會醒。陶淮南就不一樣了,睡著了像一隻踏實的小豬,翻翻滾滾能折騰一宿,有時睡前還好好枕在枕頭上,早上醒了頭衝著床尾了。


都是家裡給慣出來的毛病,腿總搭著人睡,肉乎乎的小腿一抬就往旁邊人身上搭。遲苦偶爾半夜被他搭醒,剛開始會往下推推,後來也不推了,反正他不知道什麼時候還得再抬上來。


一米五的雙人床,遲苦也就佔三十公分,剩下一米二都是陶淮南在翻騰,橫著睡豎著睡斜著睡。


陶曉東天亮了才回來,連夜趕了個圖,過兩天還得出門。


跟朋友一起做的工作室,現在才剛起步,事兒太多了,交際也多,關系都得一個個去交。按理說他今天也不該回來,上午他還有事兒,如果是從前他就在店裡對付著睡會兒了。但是現在弟弟在他這兒,兩天沒回來了心裡總惦記著回來看看,不然總不踏實。


阿姨在沙發上睡得沉,他開門回來也沒醒。


陶淮南沒睡哥床上,陶曉東站在門口一看,陶淮南正打著斜仰躺著,頭頂著牆,身上被子蓋半截,一條小腿露出來壓在遲苦肚子上。遲苦讓他壓得喘氣都有點費勁,吸氣得長長地吸半天。


陶曉東走過去,輕輕把陶淮南的腿拿了下去,想把他抱起來擺正。


衣服的摩擦聲讓遲苦警醒地睜了眼,看見是他在抱陶淮南,有些呆愣地看著陶曉東。


“他擠你你就擠回去,”陶曉東輕聲跟他說,“你倆一人睡一半兒。”


遲騁眨了下眼睛,陶曉東抱著陶淮南要把他放回枕頭上,陶淮南有點醒了,睜開眼睛伸手要摸,摸到哥哥的胳膊和手腕,低呼一聲兩隻胳膊一圈就環住了哥哥脖子。


睡得半醒不醒的,抬著上身去夠,把臉往哥哥脖子窩裡一埋,噴著熱乎乎的氣問:“哥回來了?”


陶曉東“嗯”了聲,拍拍他後背:“睡吧。”


陶淮南哼哼著不松手,哥哥兩天沒回來了,心裡想得狠。陶曉東要起身他就圈著胳膊吊著起,最後陶曉東失笑著把他抱了起來,陶淮南兩條腿往他腰上一盤,摟他哥摟得緊緊的。


陶曉東一隻手兜著他,另隻手往上扯了一把遲苦滑到胸前的被子。


陶淮南掛在他哥身上被抱走,遲苦看著他倆走了,閉上眼睛又睡了。


遲苦在這個家裡很長一段時間都保持著這個狀態,不說話,也誰都不親近。除了最初陶曉東讓他叫的那聲“哥”,他沒再叫過,根本不喊人。


保姆曾經偷著跟陶曉東說過,說這孩子養不熟,趕緊送走,以後長大了也不是個事兒,心硬。


陶曉東擺了擺手,沒說什麼。


那會兒陶曉東二十五,男人最爭強好勝有拼勁兒的歲數,渾身都是年輕人的愣氣,什麼都不服。這時候的他剛在紋身這片地界裡冒個頭,想法很多,追求的也多。所有心思一半給事業,一半給弟弟。


遲苦跟他不親,說不說話能不能養熟的,陶曉東沒心思想這麼多。本來養他也沒圖他以後什麼,順其自然吧。而且真往深心思上挖,陶曉東也沒在他身上放太多感情上的期待。他要真現在就跟普通孩子似的黏人撒嬌,陶曉東可能還煩。


這個家裡哥哥是大人,大人想事兒的角度和小孩兒不一樣。


哥哥覺得遲苦這樣天天冷著個臉不說不笑的沒什麼,小孩兒就不這麼想了。陶淮南失望極了,遲苦總是不理人,陶淮南從最初時常跟他分享小零食說幾句話,到後來一句話也不跟他說了。


小孩子的感情沒得到反饋,心裡的期待會加倍朝反方向減下去。小孩子情緒總是多變的,喜歡和討厭都來得很容易。


冬去春來,外面路旁的老楊樹開始發綠苞,陶淮南今年該上學了。

熱門推薦

學生媽媽堅持喂母乳

學生媽媽堅持喂母乳

"學生家長認為吃母乳會更聰明。 她兒子都上高中了,她還要每天來學校給兒子哺乳。 我勸她說孩子大了,再喂母乳的話容易對孩子的心理造成負面影響,影響孩子的學業。 她這才同意讓兒子斷奶。 可是後來,她兒子高考成績一般,隻考上了普通一本。 她就恨上了我。"

社恐變社牛

社恐變社牛

婚前,我怯懦地告訴我老公:「我社恐。」 婚後,他緊緊拽著自己的睡衣領子:「你社恐,我看你是社交恐怖分子。」

女性力量

女性力量

"新來的助理剛過實習期轉正。 她籤完勞動合同的第二天就來找我請產假。 她老公拉著她,站在我面前臉上滿是得意。 「林總,這半年產假期間的工資你可得正常給我們發放!」 「否則的話我們就隻能根據勞動合同去起訴了!」 可我根本不吃這一套。 「請假可以!」 「想要錢?沒門!」"

來喜女

來喜女

"飢荒那年,我被一對夫婦所救,他們認我做女。 後來,爹爹官居三品,遷入京都。 城中貴女們笑話我是鄉野丫頭,不善琴棋,粗鄙不堪。 我漲紅著臉,嘴巴張了又張,不知如何解釋。"

殺豬盤

殺豬盤

"上一世,大齡剩女的表姐說她跟高富帥談戀愛了,我卻感到憂慮。 果然,沒兩天她就來向我借錢,說她男朋友有很好的項目投資,便宜我了。"

月微雲轉

月微雲轉

"我與小姐碰見身中媚毒的男人。 小姐為了保全自己,把我推過去給男人解毒。 回府後我的肚子漸漸大了起來,受盡白眼議論,小姐不曾替我分辯半句。 九個月後,太子南下尋找當初的救命恩人。 小姐讓人活生生剖開我的肚子,抱著孩子去冒名頂替。 我在瀕死之際,想方設法將真相告訴了太子。 太子卻冷冷地瞥了我一眼。 「孤需要的是太子妃,而不是丫鬟。」 我含恨而死。 再睜眼,我回到了懷胎五月時。 正值太子的死敵攝政王南下,我捧著肚子找到他。 「皇位,想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