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書名:陳年烈苟 字數:3780 更新時間:2024-11-26 11:32:16

陶曉東最近在給他辦入學的事兒,他的好辦,遲苦的不太好辦。遲苦戶口還落在老家,陶曉東得想辦法託關系把他戶口遷出來。


倆小孩兒一起去盲校,在這個事兒上陶曉東確實有私心。當初他把遲苦帶回來的其中一個原因就是為了這個。


陶淮南自己沒法獨立上學,陶曉東不能永遠不撒手把他一輩子圈在家裡,他得上學。當時遲苦奶奶那句“你弟眼睛不好”確實打著陶曉東的心了。


陶淮南需要一個從小跟著他照應他的,陶曉東就是這麼打算的。


他也沒把這點心思瞞著遲苦,陶淮南睡午覺的時候陶曉東把遲苦叫了過來,他倆坐在沙發上,陶曉東跟他說:“哥跟你說說話。”


遲苦點點頭,坐在他旁邊,隔著一人遠坐得直溜溜的,眼皮垂著不看人。


他過來也幾個月了,臉上在老家凍出來的那兩團高原紅沒了,身上那些小傷口也都沒了,隻剩下些舊疤。但還是挺黑,跟陶淮南這種瓷白的奶孩子到底不一樣。


“讓你跟小南一塊兒上盲校按理說不應該。盲校都是眼睛不好的孩子,你不是。”


遲苦沒抬頭,沒什麼反應地聽。


“小南眼睛不好,你幫哥照應一年。”陶曉東看著他,說,“等他自己能獨立生活了,也適應學校了,哥就給你轉出來,該去哪兒上學去哪兒上學,不會一直把你扔那兒,不會耽誤你。”


遲苦比陶淮南還大半年,再過了生日就九歲了。陶曉東再怎麼說不會耽誤他,等把他轉出來也十歲了。陶曉東自己都有點過不去,覺得自己在坑個孩子。


這事兒不講究,可他也實在沒轍,撒手讓陶淮南自己一周去住五天盲校,陶曉東不可能放心。


遲苦也不知道聽明白沒有,還是隻點了點頭。後腦處被他爸打出來的那塊傷已經長好了,留了條疤,頭發短不能全遮住,還能看到一點。


陶曉東抬手在他頭上摸了摸,按著晃了晃。


陶淮南沒特別抗拒上學,他就是舍不得哥哥和十爺爺。


金毛安靜地陪著他,陶淮南摟著它的脖子,手在它背上一下下劃。金毛慢慢甩了甩尾巴,尾巴毛掃在陶淮南腳丫上。

Advertisement


陶淮南縮了縮腳趾,說:“我上學走了你咋辦呢。”


金毛趴下去,伏在小孩子旁邊,頭挨著他的小腿。


“我上學了阿姨就不來了,那你可咋辦呀。”陶淮南沉默了會兒,好半天之後才又說,“田毅哥會把你接走嗎?”


金毛小幅度抬起頭,輕輕咬了咬陶淮南睡褲的邊。


一人一狗在沙發上彼此陪伴著,時間好像都慢了下來,傍晚的光暈長照進來,那畫面溫馨可也孤獨。


陶淮南在家裡跟金毛說話也不會跟遲苦說話,因為遲苦不吭聲,不理他。他們好久不說話了,不是小伙伴,也不是好朋友。


陶淮南甚至有點討厭他。


遲苦就跟每一個他見過的小朋友一樣,沒有人願意主動跟小瞎子說話,別人都怕他。


哥哥不在家的晚上,陶淮南摟著自己的小毯子過來,遲苦往外讓了讓。陶淮南從床尾摸著爬上來,翻身衝著牆。


再有幾天他們倆就要一塊上學了,陶淮南嘴上雖然從來沒說過,但心裡其實還是害怕的。要去一個全新的環境,很多陌生人,很多天見不到哥哥。


遲苦也翻身背對著他,陶淮南聽見了。


陶淮南臉朝枕頭上壓了壓,圓圓一雙大眼睛閉上了,上眼皮哆哆嗦嗦著顫。他把手從毯子裡拿出來,手背在眼睛邊輕輕擦了擦。


睡前冒起了很多不好的小情緒,翻身爛滾睡了一宿,醒了就全忘了。


醒時一條腿搭在遲苦身上,腦袋離枕頭老遠,睡得沒個樣。抬手揉揉眼睛,覺得有點痒。


遲苦也醒了,手放在那條腿上往下推了一把,壓著他雞了,疼得慌。


陶淮南還沒醒透,被他這麼一推,又想起來遲苦從來不搭理他,嘟著嘴把腿遠遠拿開了,勁兒使大了一下磕著牆了,腳丫磕出挺響的一聲,頓時眼眶都疼紅了。


第7章


遲苦聽見聲了側過頭看他,就見陶淮南繃著張臉嘴巴噘老高趴著倒退往床腳挪,到了床腳一出溜就滑下去了,轉過頭渾身都不高興著走了。


遲苦坐起來,探著腦袋看,看到陶淮南光著腳去沙發邊找十爺爺,蹲在那兒湊著頭不知道嘟嘟囔囔在說些什麼。


阿姨在廚房做飯,有炒蛋的味兒飄出來,陶淮南朝那邊轉了下頭,坐在沙發上揉揉自己的腳丫。


陶曉東回來的時候陶淮南還沒吃完飯,碗邊掉了很多飯粒,阿姨正要喂他。


門一響,陶淮南放下勺子,驚喜道:“哥回來啦?”


勺子在碗裡,他這麼一松手又撅起來半勺飯,撒得哪都是。陶曉東答應了一聲,跟阿姨說:“不喂他,讓他自己吃。”


阿姨笑著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有時候看著著急。”


陶曉東說“沒事兒”。


遲苦吃過了飯坐在自己睡覺的床邊,沒出來。陶曉東洗完手站門口看了他一眼,然後過來坐在陶淮南旁邊。


陶淮南聽見他站遲苦門口了,嘟了嘟嘴。


陶曉東一坐下陶淮南就把一條腿搭過來,腳丫伸給哥哥看。


磕那一下這會兒早沒痕跡了,陶曉東不知道他要幹嗎,拍了他一下:“好好吃飯。”


“疼呢。”陶淮南晃晃腳腕,把腳踝大骨頭包露出來給哥哥看。


陶曉東聞言低頭仔細看看,手放他腳腕又揉了揉:“崴腳了?”


陶淮南那點情緒可算找著人說了,跟哥哥告狀:“遲苦推我了。”


“是嗎。”陶曉東隨口回了他一句,看起來也並不過心,推推他碗示意接著吃。


“是。”陶淮南又重復了一遍,“他推我了。”


陶曉東問他:“他推你磕著了?你倆吵架了?那要不我也去推他磕一下?”


“哎!”陶淮南扔了勺一把抓住他哥胳膊,趕緊說:“哥幹啥呀……”


“不推你了嗎?”陶曉東胳膊往後抽抽作勢要起身。


陶淮南緊緊抓著他,小聲說:“我自己磕的呀,不是他推磕的……”


陶曉東這才笑了,抬手彈了陶淮南一個腦瓜崩:“那你告什麼狀。”


陶淮南本來不是個愛告狀事多的小孩兒,這就是那點小孩子的情緒壓多了,最親近的哥哥回來了,忍不住想讓哄哄,撒個嬌,不是真的想讓他哥怎麼遲苦。


所以哥哥一說要去找遲苦他就慌了,他和遲苦再怎麼不好陶淮南也不可能編他瞎話,那也太壞了。


陶淮南被弄得又不好意思又有些心虛,本來從昨晚到現在的情緒都一直不好,這會兒低頭慢慢勺著飯吃,還有點兒委屈。


遲苦一直在房間裡沒出來,陶曉東洗了個澡,洗完澡出來去他床上靠了會兒。過會兒陶淮南自己過來了,身後跟著十爺爺。


陶淮南摸索著順著哥哥小腿往上爬,爬上床去窩在哥哥旁邊不動了。十爺爺在床邊地上慢慢趴下,尾巴掃到了遲苦小腿,遲苦又往旁邊挪了挪。


“你倆上學別打架。”陶曉東跟他倆說。


陶淮南臉悶在他身上,心虛委屈勁兒還沒過,也不想說話。


遲苦一如既往地沉默,要不是聽見過他說話,別人八成都得以為他有語言障礙。陶曉東用膝蓋碰碰他後背,遲苦回頭看他。


陶曉東笑著問他:“能幫哥照看著小煩人精吧?他是煩人點兒,攤到咱們家了,那咋整,沒轍。”


陶淮南瞪大了眼睛,臉朝著哥哥的方向,意外極了。


遲苦看看陶曉東,看看陶淮南,不帶表情地朝陶曉東點了點頭。


陶曉東身上穿著在家穿的大短褲,膝蓋就倚在遲苦後背上。他眼睛裡有笑意,在他之前遲苦幾乎沒在大人的臉上看過這種表情,所有人面對他的時候除了厭惡就是可憐。現在的姿勢也有點隨意的親近,遲苦繃著後背一動不動。


到了真上學那天,陶淮南還是哭了。


倆小孩兒都背著書包,每個人的書包裡有一個小手機,陶曉東讓他們有事兒就打電話。


學校管理得還挺嚴,不讓帶零食,不讓帶玩具。這麼小的孩子要獨立住校,健全的孩子家長都撒不開手,何況這些又全都是視障兒童。挺多家庭申請走讀,每天晚上來接孩子放學,學校都拒絕了。


盲童要比正常孩子更獨立,視力的殘疾不能成為他們生活的阻力,得趁小讓他們習慣視障,習慣在長久的黑暗中像正常人一樣活著。


家長都在門口的監控室裡沒走,孩子們並不知道,陶淮南跟哥哥分開之後就在無聲地流眼淚,用手背去揉眼睛。


哭的也不隻是他自己,他們這個教室裡一共二十個小學生,一多半都哭了。


都是從來沒離開過家的小孩子,要五天看不到爸媽,有些小孩兒哭得好像天都塌了。


陶淮南坐在小板凳上不敢動,這地方太陌生了,磕磕碰碰會讓他很慌。


他開始小聲地叫遲苦。


教室裡哭聲震天動地,吵得什麼都聽不清,陶淮南兩隻手放在自己膝蓋上,坐得老老實實,一邊流眼淚一邊叫遲苦。


遲苦就坐在他後面,除了哭聲聽不見別的。他在這個環境裡是那個格格不入的“異類”,陶曉東託關系遞申請,費了挺大勁才讓他能進來暫時寄讀。


陶淮南不知道遲苦是不想理他還是不在,心慌慌的,他膽子向來小得很。


教室裡有幾個大人,都在徒勞地哄著那些哭得厲害的小朋友。斜後方有一個小女孩從大哭變成尖叫,極具穿透性的童音尖銳地刺進耳朵,陶淮南猛地一顫,縮著肩膀大喊了聲“遲苦”。


遲苦聽見了,站起來繞到他旁邊去。陶淮南感覺到身邊有人了,伸手過去想要摸摸:“遲苦?”


沒表情的小孩兒沒懂他的意思,猶豫著伸出了手,陶淮南摸到他的手,一把抓住。


“你是不是遲苦哇?”陶淮南哭的聲音大了點,捏著手問,“你咋不說話呀?”


遲苦被捏著手,站在一旁顯得還有些無措。


陶淮南抽噎著一邊問他為什麼不說話,一邊用另一隻手抹眼淚,握著的手完全不敢松。遲苦看著他,說:“別哭了。”


陶淮南一聽見他聲心裡終於有底了,本來都是淺淺地抽搭,這會兒反倒還真的哭起來了,邊哭邊說:“我好害怕呀,我想哥……我想回家了。”


遲苦蹲下了,也說不出什麼別的,就又重復了一次:“你別哭了。”


他聲音裡也沒啥感情,說話又土,帶著口音“別”字壓著四聲調,顯得兇巴巴的。


陶淮南抓著他手啪嗒一下又是兩行眼淚,大聲回道:“那我害怕呀……”


本來他倆都誰也不和誰說話的,陶淮南討厭他呢,可這會兒他是陶淮南唯一熟悉的人,又嫌他不說話討厭又不敢放開他。


好難受的滋味,陶淮南哭得一雙大眼睛通紅。


陶淮南雖然不是哭得最厲害那幾個,但他也是最難哄的幾個之一。有老師過來輕聲細語地跟他說話,陶淮南太害怕陌生人了,隻要有人過來他就扯著遲苦的胳膊想讓他擋擋,他自己不停往後縮。


一個躲一個擋,老師說什麼陶淮南根本聽不進去,害怕得縮起來,完全無法溝通的狀態。

熱門推薦

學生媽媽堅持喂母乳

學生媽媽堅持喂母乳

"學生家長認為吃母乳會更聰明。 她兒子都上高中了,她還要每天來學校給兒子哺乳。 我勸她說孩子大了,再喂母乳的話容易對孩子的心理造成負面影響,影響孩子的學業。 她這才同意讓兒子斷奶。 可是後來,她兒子高考成績一般,隻考上了普通一本。 她就恨上了我。"

社恐變社牛

社恐變社牛

婚前,我怯懦地告訴我老公:「我社恐。」 婚後,他緊緊拽著自己的睡衣領子:「你社恐,我看你是社交恐怖分子。」

女性力量

女性力量

"新來的助理剛過實習期轉正。 她籤完勞動合同的第二天就來找我請產假。 她老公拉著她,站在我面前臉上滿是得意。 「林總,這半年產假期間的工資你可得正常給我們發放!」 「否則的話我們就隻能根據勞動合同去起訴了!」 可我根本不吃這一套。 「請假可以!」 「想要錢?沒門!」"

來喜女

來喜女

"飢荒那年,我被一對夫婦所救,他們認我做女。 後來,爹爹官居三品,遷入京都。 城中貴女們笑話我是鄉野丫頭,不善琴棋,粗鄙不堪。 我漲紅著臉,嘴巴張了又張,不知如何解釋。"

殺豬盤

殺豬盤

"上一世,大齡剩女的表姐說她跟高富帥談戀愛了,我卻感到憂慮。 果然,沒兩天她就來向我借錢,說她男朋友有很好的項目投資,便宜我了。"

月微雲轉

月微雲轉

"我與小姐碰見身中媚毒的男人。 小姐為了保全自己,把我推過去給男人解毒。 回府後我的肚子漸漸大了起來,受盡白眼議論,小姐不曾替我分辯半句。 九個月後,太子南下尋找當初的救命恩人。 小姐讓人活生生剖開我的肚子,抱著孩子去冒名頂替。 我在瀕死之際,想方設法將真相告訴了太子。 太子卻冷冷地瞥了我一眼。 「孤需要的是太子妃,而不是丫鬟。」 我含恨而死。 再睜眼,我回到了懷胎五月時。 正值太子的死敵攝政王南下,我捧著肚子找到他。 「皇位,想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