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書名:愛在莫爾格勒河畔 字數:3330 更新時間:2025-05-27 15:36:29

當時稀薄的情分被距離拉扯得支離破碎,如今同在一片草原上,他於我而言依舊遙不可及。

我決定把心意咽進肚子裡永不再提,卻萬萬沒想到,他會主動靠近。

8

那天我正趕羊回家,阿吉奈忽然出現在我身邊,塞來一個盒子,壓得我的手往下一沉。

“五十五個,一個不少。”

“就算你不願要,我也想把它們交給你。”

我呆滯地站在原地,他卻若無其事地趕著我的羊群走遠了。

等我回過神來,天色已晚,羊已入欄,阿吉奈也離開了我家的蒙古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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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來時,若不是那個盒子還在床邊,我會以為那是我的一場夢。

我溜下床打開盒子,五十五個子彈殼碼得整整齊齊。

他是什麼意思?

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可我暫時得不到答案。

因為草原上開始下雨了,而這一下居然下了十幾天。

莫爾格勒河水位大漲,草原已成水澤之國,地勢低的蒙古包和棚圈被淹了不少。

很多牧民家都丟了牛羊,我家地勢較高,倒沒有被影響。

父親說,海東青的隊員集體出動,劃著橡皮艇去救災了。

望著灰茫茫的天空,我愁眉不展,心中惴惴不安。

漲水時,低窪地段的羊羔子落入水中是常有的事。救援的過程中,他會不會有危險?

我抱著玻璃罐在家裡踱來踱去,母親拍了拍我的肩膀:“阿吉奈一定會平安的,他可是海東青。”

被看穿心事的我瞬間紅了臉:“我又沒在擔心他。”

“可是那天他抱著你回來,臉上的神情是真的很擔心你。”

“那是……他的職責。”

母親掃了一眼那些子彈殼,沒繼續和我爭辯,轉而說道:“你們年輕人之間有什麼隔閡我鬧不明白,但阿吉奈是個好孩子。”

原來,還有許多事是我不曾知曉的。

我在南方的這五年,阿吉奈輪休時常來家裡幫忙幹活。偶爾父母親提起我,他也就順著問一兩句我的近況。

隻可惜我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他聽到的都是好消息。

他一直以為我在南方實現了自己當初的願望,快樂無憂。

我忍不住問:“他不是還有個暖暖嗎,怎麼不去暖暖家幹活?”

母親“撲哧”一笑:“這個嘛,你還是等天晴了去問他吧。”

等待答案的日子很難熬,但天氣終究是慢慢晴了。

每天趕羊出去的時候,我都忍不住向遠處張望,隻盼那個熟悉的身影策馬從天際而來。

我想了一套完美的說辭,就算到時候沒有滿意的答案,我也不會太尷尬。

但輪流巡邏的海東青隊員來了一個又一個,怎麼也沒輪到阿吉奈。

我實在按捺不住,喚住其中一個,問起阿吉奈的消息。

這才知道,阿吉奈在雨水中安然無事,卻在抓捕竊賊的時候倒下了。

9

一碧萬頃的草原上,除了野花和牧草,還長著各種各樣的天然草藥。那天夜間巡邏時,阿吉奈發現了幾個盜挖藥草的賊人。

快馬加鞭追捕的過程中,馬兒踩進沒有回填的坑洞崴了腳,連帶著阿吉奈從馬上摔了下來。

那樣快的馬,得摔成什麼樣?

那人盯著我的臉看了一會兒,壓低了聲音:“聽說挺嚴重的。”

我一聽這話再也顧不上其他,忍著淚火急火燎地趕往醫院。

蒼白的唇色,緊閉的雙眼,那年他陷入昏迷遲遲不醒的場景我還歷歷在目,我不願再見到他那個模樣。

答案什麼的已經不重要了,隻要他沒有大礙,愛不愛我又有什麼要緊。

我一下車就開始奔跑,匆匆忙忙的步伐在他病房門口剎住。

紊亂的心跳還沒平復,面前的那扇門倒從裡面開了。

阿吉奈杵著拐一臉訝異:“多蘭,你怎麼來了?”

看著他被紗布裹得嚴嚴實實的左腳,我繃了一路的心弦剎那間斷裂,復雜情緒傾巢而出,眼淚無聲無息落了滿臉。

他大概又想找手帕,但單手操作極為不方便,一時間手忙腳亂。

我哭得頭暈氣短,倚著牆穩住身體,衝他擺擺手:“不用。”

抹淨了淚,我才發現我走得太急,身上還穿著奶痕斑斑的圍裙,有些難堪地扯了扯下擺。

“你是來看我的,對嗎?”阿吉奈的語氣帶著三分驚喜,伸手牽我,“進來陪我說說話。”

廊道裡人多,眾目睽睽之下,我避開了他的觸碰。阿吉奈無言地收回手,拄著單拐往病房裡走。

哪怕是受了傷,他的脊背還是如此峻拔。

我們相對而坐,卻相顧無言,我之前想的那套說辭此時此刻根本派不上用場。

最後是阿吉奈先開的口:“多蘭,我隻是腳崴了,沒傷到別處。”

對馬背上長大的孩子而言,在摔下馬時緊急避險是從小修習的基本功。

而且他可是能獨當一面的海東青。

我早該想到,他可以從容應對那樣的情況。

“你隊友說你傷得挺嚴重的,我才……”

他一愣:“哪個隊友瞎說?”

“就今天巡邏的那個啊。”

“我打電話問問。”

電話很快接通,聽筒裡隱隱約約透出那邊人興奮的聲音。

“我今天看見你的暖暖了!”

阿吉奈唇邊滲出一絲笑,問:“是嗎?”

我假裝不聞,咬著唇目光卻一寸寸暗了下來。

“人家一聽說你的消息,頭也不回地就往醫院跑,這會應該快到了。還是我幫她趕的羊呢……”

我猛地抬起頭,暖暖也要來?

還沒等阿吉奈掛電話,我便站起身準備走。

“你去哪兒?”

我梗著脖子:“回家去。”

“為什麼?”

“還能為什麼?你的心上人馬上就到了,我在這裡不合適。”

阿吉奈怔了幾秒,忽然笑了。

“多蘭,你是在吃自己的醋嗎?”

10

阿吉奈從枕頭下摸出一張過了塑的兩寸照片,畫面中的女孩等在警校門口,頭發被風吹得凌亂,雙眸的明亮卻分毫未減。

那是十九歲的多蘭。

“他們問我這是誰,我說是我的暖暖。”

阿吉奈把我拉到床邊,深深地望著我的眼睛。

看著他的眉眼,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半晌說不出話來。

我竟然忘了,多蘭,在蒙語裡代表著溫暖。

“多蘭,我有好些話想問你。”

“什麼?”

“當時你為什麼要和我提分手?”

我眉頭緊皺:“不是你提的嗎?”

“……我那天隻是來告訴你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南方,根本沒說要分開。”

我一愣,他好像的確沒說過這兩個字眼,倒是我誤會了這些年。

“那你怎麼不挽留我?”

他的聲音低了幾分:“南方是你的願望,我隻希望你快樂。”

他太了解我。

那時的我一心逃離乏味的草原,就算他挽回,我向南的步伐也不會為他而停留。

“阿吉奈,你為什麼一定要回來?”

“草原遊牧生活太過艱忍,總得有人要回來看顧這片土地。”

他的語氣篤定認真,我悄悄湿了眼眶。

在我追尋勇闖天涯的暢意時,我的少年緘默護佑著廣袤無邊的故土。

一滴溫熱的淚砸在阿吉奈的手背上。

他默默遞過手帕,還是繡著“暖”字的那一張。

見我遲疑,他解釋道:“這是你額吉給我擦汗用的,她說這字是你繡的。”

我這才想起,我小時候對一塊淡藍色的手帕愛不釋手,剛認漢字時,還在上面笨拙地繡過一個“暖”字。

隻不過手帕被洗了太多次後顏色已經淡得泛白,那天我才沒認出來。

手帕上還留著淡淡的皂香,屬於阿吉奈的氣息撲鼻而來,我擦著淚仿佛回到了從前。

他悶聲又問:“音樂節那天,你身邊的人就是你現在的……男朋友嗎?”

想到那事兒的前因後果我就來氣:“門票還是你給的呢。”

他揉了揉眉心:“我本來想請假約你一起去的,但那天你說你戀愛了……”

我腦子還沒轉過來,他又說:“你和他分手吧。”

“為什麼?”

“你喜歡的人是我。”阿吉奈的耳朵紅了,“我也喜歡你。”

門外傳來談話聲,護士進來交班,我趁機落荒而逃。

這是阿吉奈第一次主動說喜歡我。

從前總是要我纏著他問好幾遍,他才會悶悶地“嗯”一聲。

那時我以為他是不夠愛,現在才知道,他隻是過於內斂羞澀,默默將所有情意都放在心裡。

回到草原後,他把那張偶然拍下的照片洗出來貼身攜帶,想念時便拿出來看看。

無法陪伴在我左右的時光裡,他飛馳在莫爾格勒河岸時,也曾一次又一次眺望遙遠的南方。

11

阿吉奈康復後,我們在莫爾格勒河畔再見。

站在清爽幹燥的風裡,我坦白了我和方卓的關系。

阿吉奈忽地笑了,露出兩排齊整雪白的牙齒,一如年少模樣。他心中疑慮盡消,探出手想抱我,我卻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

當年那個滿心歡喜的擁抱當眾落空之後,我開始對他的觸碰過敏。

阿吉奈嘆了口氣,道:“那是規定,公眾場合不得搭肩挽臂。”

這句話我聽他說過很多次,道理我都懂,那時我怎麼也邁不過去心裡那個坎。

“多蘭,原諒我的身不由己。”

“那天在巴圖大叔家,我聽見你說起在南方的苦,那一瞬間,我……是我不好。如果有來生,我一定陪你去天涯海角。”

他說得卑微懇切,目光澄澈柔軟如新生的羔羊。

我既知他肩上責任,又如何會像少不更事時那般苛責於他?

“阿吉奈……”

心中情愫翻江倒海,我不由自主喚出他的名字。

下一秒,他再一次伸出手,我穩穩地落在他臂彎裡。

寬厚,溫暖,踏實,那是阿吉奈的擁抱。

他滿足地嘆息,又如囈語般說著:“多蘭,我本來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你不知道,在你家看見你時,我有多歡喜。”

“八十九個子彈殼的約定,我一直都記得。你說見一次面才能給一個,可我等不及了。”

他的聲音含著腼腆,卻異常清晰。

“蒼穹和草原為證,我,阿吉奈,愛你。”

“多蘭,我的暖暖,請你做我的新娘。”

一場白日焰火在我腦中迸裂開來,昔日的點點滴滴悉數重現。

我仰起臉愣愣看他,還未想好怎麼回答,一枚戒指悄無聲息地圈住了我的無名指。

那一刻,所有的迷惘煙消雲散,我終於相信,我的多年愛意確有回聲。

“阿吉奈,我願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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