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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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後。
「你心裡藏著事,太浮躁,練不好劍的。」
「我想報仇。」
「報仇?哈!滿腦子隻有報仇你就永遠都找不到自己的道,永遠也修不好仙!這輩子都別想報仇!」
五年後。
「臭小子!那麼一大群妖獸你看不見是吧,還一個勁往前衝?!要不要命?你不是要報仇嗎?命都沒了報個屁的仇!」
「當時的情況,我如果不上,那孩子就沒命了。
「師尊說的,要找自己的道。我隻知道想救他,就衝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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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老頭氣呼呼地瞪著自己,他慢條斯理地擦幹淨劍,微微一笑。
「滅門之仇,自然也要報。」
六年後。
「差強人意吧!喏,依照賭約這把劍歸你了,不過不許用我的名字啊,自己刻去。」
他接過劍,在劍柄上認真地刻下兩個字。
——證道。
七年後。
「滾吧滾吧!能教你的都教給你了,趕緊滾,別來打擾我喝酒快活。」
他下山前,在宗門前認認真真地跪下,磕了一個頭。
從那以後,無名的小破宗門裡少了一個沉默寡言的少年,江湖上多了一個身穿白衣的修士。
下山的第一年。
他在一個村莊停下,拒絕了幾戶人家邀請他做客的話,在村門口的槐樹下,抱著劍坐到半夜。
第二天人們起來,發現他衣服染了血,正低著頭擦自己的劍。
而槐樹下,躺著一隻血還沒涼透的蜘蛛精。
下山的第二年。
發大水,水壩決堤。
他御劍飛行,從洪水裡救出來十幾個人。
洪水過了,他又留下來幫村民們找家畜、拾木柴、修房子。
離開的時候,他的包袱裡被塞滿了雞蛋、饅頭。
下山的第三年。
他一路打聽那窩山匪的消息,到了京城,卻聽人說,早在好幾年前,朝廷就已經捉拿了叛逃的山匪,斬首於市。
他沉默良久,問:「全都S了嗎?」
「嗐,這誰知道?你要是好奇去官府打探打探不就知道了。」
下山的第四年。
他漸漸在人間和修仙界有了名氣。
他從未向人坦白過自己的名姓,卻不知道從哪裡開始傳出去的,人們都稱他為明華仙尊。
下山的第五年。
他在滄海遇到妖蛟興風作浪,一船人險些命喪海中。
他剛拔出劍想一劍斬了這妖,卻忽然瞥到船上有一個很熟悉的身影。
中等身材,吊三角眼,右眼下有一顆很大的痣。
恍惚間,他好像聽見幾道混雜在一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老爺啊!俺們真的是從槐鄉逃難過來的,大旱三個多月了,地裡一顆米都沒有,官府還要抓俺們,實在是沒路可去,不得已才逃來這裡……」
「什麼人!?不許跑!站住!都給我跟上去!先抓左邊那個!」
他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血海深仇的仇人。
更沒有想到,這愣神的短短幾秒,讓妖蛟一尾掀翻了大船,船上的人全都掉進了海裡。
等他斬S了那妖再去救人時,已經來不及了。
那一船的人,他一個都沒有救上來。
他在岸邊坐了很久,從日出到日落,從日落到日出。
後來,他的心裡多出了另一個人,那個人和他長得一模一樣,卻總是笑盈盈的,在他耳邊引誘。
「S了他們,把他們都S了啊。你不是要給親人報仇嗎?為什麼不S了他們?
「搞笑,天底下哪裡有什麼無辜不無辜!你的家人S的時候有人幫你嗎?沒有!他們都是幫兇!全都該S!
「反正你已經動過一次手了,不是你S的又怎麼樣,那一船人難道不是因為你才S的?S一船和S一城有什麼區別?」
他逃脫不了這樣的聲音,幾次把劍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那個人又會出現,笑嘻嘻地嘲諷他。
「懦夫!哈哈哈哈!不敢報仇的懦夫!」
最後,他實在受不了了,把心魔從身體裡剜出來,封印到了魔淵。
他再也不用忍受那些嘈雜的聲音,他的世界重新變得清靜起來。
下山的第十年。
他收到消息,魔尊出世,在人間為非作歹、草菅人命。他同其他修士聯手抓了魔尊,押往乾山審判臺。
魔尊消散的那一夜,他覺得自己心裡好像空了一塊,又像是如釋重負般的輕松。
他以為困擾了自己十一年的噩夢從此消失,卻不知白骨花的花靈早就偷偷留下了魔尊的一縷殘魂。
下山的第二十年。
他受乾山掌門所託擔任長老一職,還收了一個徒弟,才十歲的小姑娘,長得玉雪可愛,修仙天賦卓絕。
下山的第二十四年。
仙門剿滅鬼城的計劃失敗,小徒弟被厲鬼卷進鬼城,他一個人闖進去救人。
從鬼城出來後他一身靈力盡失,背著小徒弟走了幾天幾夜,一步一步爬上乾山。
下山的第二十八年。
小徒弟獨自下山歷練,他取了自己一縷元神煉化後放進小徒弟識海裡,結成同心契。
她若有危險,他可替她擋下致命一招。
下山的第三十年。
他察覺到小徒弟對他的情意,面對那雙純澈幹淨的眼睛,幾次欲言又止。
可最後他還是狠心把人叫到跟前,冷聲批評了幾句。
眼看著小徒弟從那以後逐漸疏遠他,他說不清自己心裡是寬慰還是失落。
她是千年一遇的修仙奇才,天賦極高,年紀輕輕就已經是修仙界人人稱道的天之驕子。
而他半生顛沛流離,心如朽木,苦修數十年才換來如今的修為,勉強擔一聲「仙尊」稱號。
更遑論家世懸殊,成不了的。
她可以年少輕狂無知,但他不能為一己私欲耽誤了她的前程。
下山的第三十五年。
掌門臨終前逼他結下婚契,他又氣又惱。
氣自己沒有盡到師尊的責任,讓小徒弟走了這種歪路。
惱自己不爭氣,明明不該同意,卻鬼使神差地答應了。
那天夜裡他想了很多很多,他們的將來或許會很坎坷,但他不想放棄。
他把人找來打算好好聊一聊,結果他的好徒弟一上來就告訴他:我可以退婚。
他氣得拂袖而去,幾次強行逼自己入定,卻怎麼都冷靜不下來。
險些走火入魔,他及時逼自己清醒過來,慶幸還好沒釀成大錯。
他起身準備離開,一道消失了很久的聲音忽然重新在他腦海中響起,不啻一聲驚雷。
「好久不見呵……」
他如臨大敵,下意識想故技重施,把心魔剜出去。可還沒來得及動手,他就眼前一黑,暈倒在地。
有人在他身後笑著搖搖頭,「我等了這麼久才等到你露出破綻把魔心種進去,怎麼能讓你說挖就挖呢?
「記住我的名字,我叫星瀾。三天後的拜師大會,你要來收我為徒。
「不過隻收我一個會不會太明顯……算了,再加兩個就是了。」
他不想這樣做,但他違背不了。
他其實看不到他身體裡另一個人的存在,但是他知道對方確實在,甚至偶爾能聽到那人奚落嘲笑的聲音,就像很多年前那樣。
他隻能盡力管控那個人的意志,不讓他傷害到別人。
但是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存在正在一點點減弱,而另一個人的氣息越來越強。
終有一天,他會徹底被對方取代。
17
「星瀾是白骨花的花靈所化,你在冰棺裡看到的人是星瀾用白骨花為他重新凝的一具身體。
「二十年前,星瀾為防不測偷偷留下了滄月的一縷殘魂。滄月魂飛魄散後,她把殘魂煉制成魔心重新給我種下,以為這樣能讓滄月復活。
「地宮的獻祭大陣,也是她為了滄月特意布下的,用無數修士的生命來迎回所謂魔淵的主人。」
我卻捕捉到一句頗有深意的話:「師尊剛剛說『以為這樣能讓滄月復活』,言下之意便是,星瀾如此大費周章,最後復活的人未必是滄月?」
「她費盡心機給我種下魔心,不過是想重現滄月出世時的場景。但那個人或許有滄月的記憶,有滄月骨子裡的兇殘嗜血,他們兩個卻並不是同一個人。」
我聽懂了這話的含義:「魔尊滄月是師尊的心魔所化。師尊的心境與當年不同,心魔自然也不是同一個人。」
師尊微微垂著頭,沉默良久才低聲道:「是我的錯。
「當年我如果沒有被仇恨影響了道心,那船上的無辜之人就不會S,我也不會因此而生出心魔,更不會有後來發生的那麼多災禍和今日之事了。
「若要渡人,必先渡己。」
不自覺念出了師尊當年教給我的這句話,我微微垂下眼,聲音很輕地說:「……難怪師尊後來會這樣教導我。」
師尊露出一個苦笑:「君子求諸己。我如此要求你,自己卻沒有做到。
「魔尊滄月因我而生,這次的災禍也因我而起,這三十多年裡因為我牽連了太多無辜之人。如簫啊,我實在是不配當你的師尊,也不配繼續擔任乾山代理掌門的職位了。」
我不自覺捏緊了手指,心一點點沉下來。
被九霄琴的琴音吹散的黑霧不知何時重新凝聚在一起,沿著師尊的雪白衣袍漸漸向上攀爬。
師尊注意到我直勾勾盯著黑霧的目光,卻隻是無奈地笑了下。
「心魔由我心生,若是我自己戰勝不了它們,有九霄琴也無用。」
「……那怎麼辦?」
「三十年前,我擺脫心魔不得,飽受折磨,以為把心魔剜出來就好了,卻陰差陽錯導致魔尊降世,為禍人間。
「二十年前,我和修士們聯手滅S魔尊,魔尊魂飛魄散那一夜,我以為過往罪孽從此皆煙消雲散。卻不料一時疏忽,漏下了一縷殘魂,最終造成今日之局面。
「如今種種,皆是往日因果。我逃不掉的,我必須去面對它。
「葉如簫,這是你父親託我代為掌管的乾山掌門之印,我今日把它給你。」
一方掌門印自空中浮現,緩緩落到我掌心。
「你自幼聰穎、天賦過人。這十八年來,我對你要求嚴格,管束頗多,隻是希望你不要浪費了自己的天賦,而你也確實不負眾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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