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五晚我一個人呆坐在院中,撿起一片落葉,吹起熟悉的歌謠。
院門嘎吱響,張言之踩著月色走來,一步步來到了我的身邊。
好久沒有吹過這首曲調,我有些生疏了,張言之拿過我唇邊的樹葉,繼續吹了下去。
時間似乎開始倒流,又回到了從前在桂花村的時候,我們也總是趁月色姣好的夜晚,一起在樹下喝桂花酒。
那時的張言之青澀懵懂,連我的手也不敢牽,他教我用樹葉吹奏好聽的曲調,喜鵲仔在一旁為我們開心地鼓掌。
張言之一定也想到了喜鵲仔,樹葉從唇邊吹落,他的眼裡終於有了淚。
「他不會枉S的。」
雖然他避而不談,但其實我們都知道,喜鵲仔失蹤了這麼久,應當是活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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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著幾晚我都將張言之叫回了身邊,他似乎為此而開心。
「不語,你其實是在意我的。」
但羅有梅卻羞憤無比,她跪在葉雲嬌面前求主母主持公道。
於是我跟她跪在了一起。
葉雲嬌面色不豫,但還是表現得平和。
「聽說你每晚都身體不適,什麼樣的病請不了郎中卻需要夫君時刻守著你?」
我埋下了身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葉雲嬌愣怔了片刻,問道:「你有身孕了?」
12
我已經好些日子沒來癸水了,心裡逃避著這種可能。
但現在,我希望讓羅有梅聽到這個消息。
這幾天的爭寵並不夠,我希望她能立刻崩潰。
如果她想讓我崩潰,就必須說出喜鵲仔消失的真相。
羅有梅果然很吃驚,她沒辦法假裝淡然,眼中又迸出嫉恨和不甘,她的手在抖。
葉雲嬌讓人將我扶起,聲音透著欣然:「請郎中把過脈了嗎?」
我搖了搖頭,她便安排人去請郎中,順便差了小廝去喊張言之回府。
與羅有梅的敵意不同,葉雲嬌是真的很期待這個孩子。
我回了小院,身邊又帶了兩個女使,葉雲嬌怕我有了閃失,日後吃穿住行都安排了人伺候著。
張言之幾乎是跑回來的,他推開房門時,周身是擋不住的欣喜之情。
他上前想要抱我,伸出的手怕弄疼了我,於是又放了下去。
「不語,是真的嗎?
「我們有孩子了!」
我從沒見過他現在的樣子,中舉那日他也未曾如此雀躍,眼中帶了淚意。
郎中來把脈時,葉雲嬌也來了院中。
我的預感沒有錯,是真的有了。
郎中說我的脈象平穩,但身子孱弱,需要安心靜養。
葉雲嬌叮囑了女使幾句便離開了,留下張言之貼身照顧我。
屋內的藤椅被張言之鋪滿了軟囊,他小心翼翼地將我扶到床榻處。
「你隻管安心養著,其餘都由我來做。」
他的眼神熾烈而真摯,輕輕地抱住了我。
我摸了摸肚子,向他打了一個手勢,他瞬間明白了我。
「我沒有碰過她,她不會有孩子的。
「不語,隻有我和你才是家。」
若是張言之一直對羅有梅冷著臉,她也許還能鎮定自若地想辦法。
可如今他願意去她院中,又重新回到了我的身邊。
羅有梅若能忍下這口氣,當日也不會在葉府門前自掛白綾了。
不到兩三日的工夫,她就來敲了我的門。
13
院中的女使將羅有梅攔在了門外。
她不氣惱,隻是隔著門對我放言:「妹妹院中的樹木長得好,明年開春時定會有喜鵲來築巢。」
她篤定我會來見她,可我偏不遂了她的願。
輕易就上鉤,隻會讓人拿捏。
羅有梅的嘴裡說過太多假話,想聽真話,我需要更多耐心。
又過了兩日,她徹底亂了陣腳。
這幾日張言之裡裡外外忙著為我張羅,暫時荒廢了學業,葉雲嬌也隨他去了,沒有再管。
羅有梅曾親自去書房求過他,希望他以仕途為重,明年春日還要會考。
聽說被張言之趕出書房後,她哭了許久。
而後自然是來了我這裡,這一次的她很是頹喪,被女使攔住後她便一直坐在院門外。
黃昏時分,我親自去為她開了門。
兩個女使想要攔我,她們隻聽葉雲嬌的吩咐,想必是為了防止意外,並不允許其他人見我。
我執意開了門,其中一個女使便離開,應該是去和葉雲嬌報信了。
羅有梅進了屋內,她環視了房中所有的擺設,件件都是張言之悉心添置的。
她看向我,不甘心地說道:「他這麼疼你,你心裡卻想著那個狗崽子,我真替他不平。」
我握緊了拳頭,卻不敢表露分毫。
她盯著我的肚子看了許久,然後吐出一口氣。
「讓其他人都出去,我把什麼都告訴你。」
房中的女使,門外的僕從,都是葉雲嬌安排的,他們不聽我的指令。
張言之從不讓這屋內有利器,從尋常的繡花剪,到頭上的發簪,這裡都沒有。
我摔了桌上的茶杯,用碎片抵住我的肚子,示意女使去屋外候著。
她們要照顧的是我的肚子,所有人都緊張起來,很快屋內安靜許多,隻剩我與羅有梅。
她大笑起來,笑得森然:「我日求夜求,想要與他有一個孩子。而你,卻絲毫不在意這個孩子,老天真是不公。」
「我有些後悔了,若是留著喜鵲仔,現在也許你們便成了一對狗男女,不至於讓言之如此恨我。」
她還是盯著我的肚子,聲音卻忽高忽低:「可我又恨極了那個狗崽子,若他還活著,必然是想盡辦法要幫你們成雙成對的,還是S了幹淨。」
她的聲音尖厲,越聽越痛,我扶著肚子緩緩坐了下來。
羅有梅似乎興奮起來,她乘勝追擊,繼續刺激我。
「那晚你沒有來,但是喜鵲仔來了,若是你準時赴約,他也許不會S。
「他求我放過你們,說言之與你是情投意合,而我是棒打鴛鴦。
「他以為我不知道,言之想要帶你離開桂花村,他如此愚弄我,就別怪我狠心。
「他S前還在求我,就像一條狗。」
羅有梅滔滔不絕地說起了喜鵲仔失蹤的因果。
有殷紅的血從我的雙腿間流了下來,她的雙眼迸發出神採。
「你知道了也無妨,你聽過全村人的秘密,但你不會說也不會寫,你誰也救不了,包括你自己。」
14
我很少想從前,連我是誰都快忘記了。
羅有梅的話讓人有些悵然,我們所有人原先都是桂花村的。
桂花村以桂花酒聞名,這裡釀的酒就連皇親貴胄都愛喝。
村裡有個年阿婆,她的酒坊總是滿客。
隻是年阿婆雙目失明,垂垂老矣。
於是年阿婆收養了我,一個小啞巴。
我無父無母,十歲時被人在山裡撿回來,年阿婆留下了我。
年阿婆給了我名字,教會我釀酒,年復一年,這個小小的酒坊成了我的家。
我目不識丁,又口不能言,卻能釀出好酒的桂花酒。
村裡所有人都喝過我的酒,他們總是喝到眼神渙散,搖搖晃晃才肯回家去。
第二天月上枝頭的時候,他們會再來。
幾盅酒上頭,男男女女便打開心門,訴說起心中的秘密。
我雖然是啞巴,卻能聽清每個人的聲音。
但是我寫不下來,也說不出去,所以村裡的人從不擔心秘密泄露。
我聽到的秘密越來越多,於是每個人在我眼中也就有了另外的樣子。
有的人看起來家宅安寧,可酒過三巡便道出瞞著妻兒老母在別處養了外室。
有的人平日裡恭儉謙讓,但幾杯桂花酒下肚便按捺不住說起對親朋的怨毒記恨。
有人家長裡短,有人偷雞摸狗,還有人神神鬼鬼。
他們能遵守忠孝仁義,但也會在沒人的時候大放厥詞。
他們可以接受皇商富得流油,卻無法忍受身邊人的發跡。
年阿婆說富則狂,貧非罪。
普通人隻有在醉酒後才敢拋去臉面談論自己。
活著就總有缺憾,似乎隻有喝了這杯酒,才能短暫完整片刻。
將桂花酒從喉間飲下,再從眼角流出。
無論什麼樣的委屈和痛苦,都敵不過這三杯兩盞。
來酒坊說秘密的人越來越多,我就是這樣認識的喜鵲仔。
15
喜鵲仔住在村東頭,原本是和老邁的祖父一起生活。
後來祖父去世,喜鵲仔變成了孤身一人。
他原先也有名字,姓陳,叫小五。
在他之前,母親生下的四個孩子都夭折了,隻有他活了。
但生他的時候母親也損耗太大,難產走了。
父親前幾年上山打獵,據說遇到了山神爺,人也沒留下。
陳小五就這麼跟著祖父一起生活,日子雖苦,也平安順遂地長成了十七八的大小伙。
前年祖父採藥摔下了山,養了些時日還是走了。
鄉裡四鄰可憐陳小五,東拼西湊能有他一口吃的。
陳小五很爭氣,砍柴打獵,沒有他不會的。
每隔幾日他就帶著獵到的動物去集市上賣,賣掉後就會來酒坊裡買酒喝。
喝酒的次數多了,我與他也就熟悉起來。
他知道我不會說話,一開始會用手指蘸了酒水寫字給我看。
我擺了擺手,示意我不認字。
他皺起眉,似乎在為難,我又指了指我的耳朵,點了點頭。
我能聽到。
陳小五登時就開心起來,他喝得面色發紅,豎起了大拇指。
「你一定是神仙轉世。」
他又喝了一大口桂花酒,吐出一口桂花香。
「小時候我聽老人說,天上的神仙啊,看到人間有人受難,就會下凡。
「但是神仙下了凡就沒了法力,要想恢復法力,就要用東西來交換。」
「所以神仙都和我們不一樣。」他指了指我,「你一定是下了凡的神仙,來救人的。」
陳小五喝得昏了頭,講出來的話也如此天馬行空。
他又要了一小壇桂花酒,倒滿了後他深深聞著酒香,又含糊道:「好香的酒,神仙才釀得出來,你一定是個小神仙。」
他喝著喝著就趴在桌上睡了過去。
酒坊中沒有清醒的人,喝了酒都會說醉話,白日裡努力營生,入夢前他們總算能擺脫人間瑣碎。
陳小五睡得沉,我沒有叫醒他,打烊後我給他蓋了件單衣,然後輕輕掩上了酒坊的門。
年阿婆說,想快點過完這輩子的人,都會急於喝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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