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齊齊點了頭，「我們願意！」

16.

 

第二日早，銀環挺著肚子帶我去了趟煙柳地。

 

她帶去一車黃金，對著老媽媽開口：「三月內，我要她成為整個塞北最有名的娘子。」

 

老媽媽笑著要小廝卸下黃金，「別說三月，隻是一月我也要這小嬌娘成這整個塞北最有名的娘子。」

 

臨走前，銀環特地叮囑了遍老媽媽，「一切都得按著娘子的心思來。」

 

老媽媽謝過，黃金領足了自然是對我畢恭畢敬。

 

她帶我沐浴更衣，用最好的香料給我洗淨身子，又找來舞女手把手教我禮儀體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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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不到，把我整個人操持得再無往日頹廢，反而逐漸露出鋒芒，像朵毒蠟梅。

 

三個環再見到我，全都愣得認不出來。

 

在最後，我親自在臉上點下一顆朱砂。

 

從此更名柳煙煙。

 

17.

 

隔天我身著紅衣，頭戴面紗跟著釵環一起去了將軍府。

 

再次回到將軍府，我的心還是免不了遲滯半拍。

 

我一步步追隨釵環，然後走到府門看見陸璟年在白日裡舉著酒杯獨酌。

 

十年未見，他老了許多，臉上被風沙吹卷的滿是細紋。

 

他有些醉了，看見釵環第一句喊的卻是我的名字。

 

「阿漁，你回來了嗎……」

 

我的心頓時緊了半拍，然後聽著陸璟年跪在地上哭泣。

 

「釵環，還不去把阿漁請過來！今年槐花又開了，她怎麼還不來！」

 

釵環直在原地，微微躬身一禮。

 

「陸將軍，我是世子妃，還請自重。」

 

「胡說！你明明就是釵環！還有銀環，寶環！請回來，全請回來！我的林漁！你們把我的阿漁請回來！」

 

陸璟年像是瘋了一樣在大殿裡哭嚎著，過了好一會晚喬才匆匆趕過來。

 

她一進來眉目如炬，「將軍今日的藥你們喂了沒！」

 

周圍婢女全都跪在地上大氣不敢喘一下。

 

晚喬像是沒有一點病，對著周圍婢女粗嚎：「將軍若有事，你們全都得S！」

 

他病了？

 

這十年離了我，難道不一直是他想要的日子？

 

現在又為什麼哭得這樣歇斯底裡？

 

晚喬看著釵環的模樣，她沒有認出來，隻是厭惡地說了句：「將軍今日身體抱恙，還請世子妃改日再來。」

 

釵環站直身子，不曾有半點怯懦。

 

「我是奉平王之命，特地給將軍送來美妾。晚娘子，你多年不孕，難道當真想要你家將軍絕後嗎？」

 

晚喬黑著臉頂了回去，「我將軍府的事什麼時候輪得著你平王府了？」

 

「況且你不過平王世子底下的一個妾！」

 

「妾？王府貴妾也是比你一介將軍抬上來的平妻要大上些！更何況我家平王和你家將軍是上下司職的關系，世子若是想管，你可敢不從？」

 

晚喬黑著臉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妾不敢。」

 

釵環利落地對著晚喬吩咐，「既已送過來，便是你們府裡的貴妾，是我們平王的面子！若是柳小娘在你們這多有為難，那就是掃了平王的面子！」

 

晚喬對著我行了一禮，「那便要柳姑娘去西廂房住著。」

 

釵環不留餘地，「既然已經嫁進來，那便是新婚，自然是要住在主屋。」

 

晚喬沉著臉，搖了搖已經迷醉的陸璟年。

 

「你們不要太仗勢欺人！將軍，你可要為我做主！」

 

看著晚喬那副嬌俏模樣，我笑著揭開了薄紗。

 

陸璟年剛抬起眸看見我半張臉，瞬間便慌亂了。

 

18.

 

「林漁！」

 

幾乎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陸璟年不可置信地看著我，「林漁，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會S。」

 

晚喬呆愣在原地，眼神裡盡是寒意。

 

陸璟年朝著我襲來，我卻一把將他推開。

 

「郎君，妾本柳煙煙，並非你口中所言的林漁。」

 

陸璟年失魂般把我摟緊，「你是誰都好，林漁，不煙煙，你終於回來了。」

 

當夜，陸璟年就把我襲到床上，沒來由地抵住我的唇。

 

他一口咬定我是林漁，卻逐漸拜倒在我的血色羅裙之下。

 

我每一次舞動，額頭上明晃晃的朱砂都要陸璟年多動搖一分。

 

他不可置信地掀起我的裙角，沒有發現我身下半點槐花胎記。

 

在我動人的眉眼，和十年不變的容顏之下陸璟年篤定了，我不是林漁。

 

他失了方寸，然後竟然把我推開。

 

「你不是林漁，你滾！快滾！」

 

我滿臉不解，明明是陸璟年拋棄了我，現在為什麼又裝作如此情深？

 

19.

 

我被趕出去後，獨自在整個將軍府晃悠。

 

我看著院外陸璟年為我種的槐花還保留依舊，心裡忍不住地苦澀。

 

我來來回回轉悠了許久，猛地才發現從前我的一切，陸璟年都給我留存下來了。

 

我怔在原地，明明他不是恨我嗎？

 

可很快我又釋懷，他對我何種情愫，與我又有何幹？

 

我摘下槐花別在頭上，第二日趁著陸璟年剛起，就在槐花樹下一舞翩翩。

 

晚喬急了，連忙臥病求陸璟年去看他。

 

可我卻笑笑，對著陸璟年嬌軟輕咳了幾聲。

 

他忙上前扶我，似是把我當成了林漁。

 

「阿漁，天太冷，別涼著。」

 

我笑著勾在陸璟年的耳旁，「將軍，你再睜眼看看，我是林漁還是柳煙煙啊？」

 

陸璟年突然捂住頭，崩潰大哭起來。

 

「你不是林漁！你不是林漁！」

 

我又問：「那林漁呢？」

 

陸璟年像是瘋了般哭喊起來：「林漁S了，林漁被我害S了。」

 

看著他瘋癲的模樣，我撿起一地槐花對準他撒去。

 

「陸璟年，替我種一株梅吧。」

 

「槐花香得太俗，遠比不上梅。」

 

陸璟年哭紅著眼，「你懂什麼！槐花！槐花是阿漁最喜歡的！」

 

我隻是笑笑，獨留陸璟年跪在槐花樹下痛哭。

 

20.

 

看來陸璟年當真是瘋了，不過瘋了也好，那是他的報應。

 

最後，我提著砍骨刀和一節麻繩朝著晚喬的偏殿走去。

 

她聽見腳步聲，以為是陸璟年，又忙的裝咳了幾聲。

 

我笑著走過去，「晚喬，十年不見你還是這樣柔弱。」

 

「林漁？我就知道，你這個賤人不會那麼安心去S！」

 

「當年，我就應該親自了解你的！」

 

我笑著把砍骨刀和麻繩丟過去，「你自己選，是利落地割開你的喉嚨，還是被麻繩吊S。」

 

晚喬冷笑，「林漁，你是什麼東西？你以為整個將軍府和陸璟年都是吃素的？」

 

「多少年你也隻會是被我踩在腳底下的賤人！」

 

我冷笑，晚喬不知道這府裡上上下下早已經被我打點好，一人十錠金子，再忠心的僕人也會把這個秘密咽進肚子裡。

 

「晚喬，你的病這些年倒是健康了許多。」

 

「隻是你不知道，你守著這偌大的將軍府，早在三個月前就被我一點點用金子架空了。」

 

「你真以為，你還能活過今天嗎？」

 

晚喬紅著眼，不相信地呼喚著她貼身的侍女。

 

可無論她怎麼喊，所有人都無動於衷。

 

直到這時候，晚喬才慌了。

 

她拼了命地喊著陸璟年的名字，對著我嘶吼。

 

「林漁，你不能！」

 

「我是陸璟年最愛的人，S了我陸璟年會恨你的！」

 

陸璟年最愛的人？

 

他恨我又和我有什麼關系，這些年來銀環，釵環，寶環沒少被你刁難，折磨了我多年的痛難道就這樣算了？

 

我提起刀，沒有任何猶豫。

 

「你選不了，那我幫你。」

 

點點槐花暈開血色，我沒有大徹大悟的喜悅。

 

而是守著一樹槐花哭了。

 

我走到陸璟年面前，看著他痴傻。

 

「陸璟年，我是林漁。」

 

「替我種一百棵槐樹，我就原諒你。」

 

21.

 

陸璟年瘋了，卻日日替我種下一棵槐樹。

 

銀環順利生下個閨女，釵環在王府過的日子還算安定，寶環整日吃在糕點鋪子，時不時給我送來槐花糕。

 

我告訴她們，我不屬於這個時代，我就要走了。

 

她們清楚，也篤定我沒有騙她們。

 

她們說，遇見我是最大的福分。

 

我搖搖頭, 是我遇見她們才對。

 

往後的日子, 我安心聽著系統的攻略聲音不斷響著。

 

[任務進度：25/100]

 

[任務進度：50/100]

 

[任務進度：75/100]

 

……

 

[任務進度：97/100]

 

我看著滿院的槐樹苗, 心裡想著, 這樣多的槐樹，要是開花該多漂亮。

 

我垂下眸子, 看著陸璟年勤勞的背影，心裡總不是滋味。

 

我從懷裡, 掏出當年陸璟年留下的鴛鴦玉。

 

他說過：玉合人合, 玉缺人缺。

 

現在合在一起, 怎麼就散了呢？

 

快要離開，我卻突然有些不舍得。

 

這些年過得太匆匆, 好像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

 

22.

 

在陸璟年為我種下最後一棵槐花樹的那天，我告別好了一切。

 

卻不想那時陸璟年突然失常地紅著眼眶。

 

「林漁，別走好嗎？」

 

他沒瘋？還是現在就是瘋話？

 

我怔神許久, 才從嘴裡吐出：「替我種下這棵槐樹, 我就留下。」

 

「我知道, 這是第一百棵。」

 

回到府裡已是深夜。

 

「【（」「我知道你也有系統，所以林漁, 別走好嗎？」

 

他簡短的幾句話，卻要我的心忍不住地顫抖。

 

他是怕我走？可我當時早就放棄了這些，想陪他留在這個世界。

 

他拼命地將我推開, 卻是為了把我留下。

 

我的心止不住地顫抖, 卻在對上陸璟年的眼的片刻, 所有的離開全都碎成泡影。

 

我頓下開口：「陸璟年, 可是一切都發生了, 不是嗎？」

 

「你為了救晚喬, 接近我, 攻略我, 難道也是怕我離開？」

 

陸璟年哽咽：「從前我是，但後面我還是不可自拔地愛上你，我不知道晚喬的病會換在你身上, 知道你S後, 我隻恨我沒有早點坦明我的心。」

 

「現在, 我告訴你。我愛你，也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要我重新來愛你一次。」

 

「別走, 我求你。」

 

我釋然笑笑：「陸璟年, 替我種上這棵槐樹, 放我回家吧。」

 

「槐花開的時候, 就當是我回來。」

 

「我愛過你，但現在隻有恨了。」

 

陸璟年顫抖手，拼命地求我。

 

我卻苦笑地搖搖頭，「陸璟年, 放自己也放過我。」

 

「就算留住我的人，我的心也早就S了。」

 

他做著最後的糾纏，然後化成撕心裂肺的無奈。

 

他替我種下，然後喃喃一句：「槐花何時開？」

 

我聽著系統提示的聲音, 強忍著最後的不舍回家了。

 

隻是偶然幾個春，看著滿樹槐花，我也會想起當年俊逸灑脫的那個少年。

 

喃喃一句：槐花開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