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建安十五年四月初七,姜府上空突然紅光驟現。
城北的術士斷言,當日姜府必有天女降世臨凡,可護家國,佑蒼生。
但沒人知道,那天在姜府中呱呱墜地的,
除了三姨娘生的六小姐。
還有我,
一個粗使丫鬟和馬夫的女兒。
1
「聲聲,六小姐的珠釵掉進荷花池了,你去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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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回應,垂著頭一步步踏進荷花池。
冬日裡池水冰冷刺骨,我踏入的一瞬間便控制不住地牙齒發顫。
「快一點啊。」
挽翠皺著眉頭催促,六小姐則站在遠處,我看不清她的神色,大概就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樣,帶著點鄙夷,帶著點惡劣的滿足吧。
我咬咬牙,兩隻手都探入水中。
池水冰冷,水面上還有一層薄冰,池底滿是淤泥,附著在手上,我瞬間便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眼眶有點發熱,身子卻冷得不行,可還得強迫雙手一寸寸的摸索。
其實我知道,這裡面,根本沒什麼珠釵,隻是六小姐又想戲弄我了而已。
但我就是個最低級的丫鬟,從來沒有反抗的餘地。
小時候,我娘教我的第一件事就是認命。
我生來就是姜府的家生子奴才,一輩子都改變不了。
「聲聲,右邊一點,別總在一塊地方找啊。」
我沒有抬頭,往右邊挪了幾步,水立刻漫過胸口。
「嘻嘻,瞧她那副模樣,難怪林叔說她是個傻子。」
我撇撇嘴,林叔何時說過我是傻子,他明明說我是個痴兒。
頭腦已經有些不清醒,隻能胡思亂想些什麼轉移注意力。
手腳已經沒有了知覺,隻是麻木的進行動作。
耳邊的聲音已經遠去,太陽穴一跳一跳的,眼前也逐漸模糊,看不清人影。
「你們在幹嘛?」
一道男聲似乎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然後就是六小姐清脆的回應:
「大哥,聲聲幫我找珠釵呢。」
「胡鬧。」姜玉郎轉過身來看我:「不要命了,還不上來。」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怔愣愣的看著岸上的人。
「上來吧。」
我依舊做不出什麼表情,隻是拖著凍僵的雙腿再次一步步挪回岸上。
風一吹,湿透的衣服便貼在了身上,整個人如墜冰窖,意識逐漸遠去。
暈倒前,我聽到的最後一句話,便是姜玉郎有些無奈的語氣。
他聲音低沉:「聲聲就是個啞巴,你們難為她作甚。」
2
我不知道是怎麼回的房間,隻覺得身子忽冷忽熱,無論怎麼努力都睜不開眼睛。
黑暗中有眼淚帶著一絲熱度落在我的臉上,卻沒有絲毫聲音。
意識浮沉中,我恍惚見到了爹娘,他們,已經走了很久很久了。
我爹是馬房的馬夫,一直小心翼翼,謹小慎微。
沒想到因為他伺候的馬摔了二少爺,便被綁了兩手活活拖S。
血染紅了整個馬場,然後被塵埃覆蓋。
我娘哭紅了眼,抱著我一遍遍的說:
「當了奴才,命都不是自己的了,聲聲,娘不盼你別的,隻盼你能活著,隻要活著就行。」
後來,沒多久,我娘也出事了。
她本是外院的灑掃丫鬟。
那日傍晚因為撿了老爺的荷包,便被大夫人尋了個由頭給發賣了。
但我看見了,說是發賣,分明是綁了丟去了後山,
那天,後山狼嚎響了一夜。
我想,也許這就是我娘的命,也是我的命。
所以,六年,整整六年,
無論六小姐怎麼折騰,我永遠都在順從。
我隻記得,娘說了,要我活著。
無論如何,也要活著。
我看著娘的笑臉浮在半空中,我看到爹的鞭子舞到飛起。
然後,重重的落在我身上。
胸口一陣鈍痛,倒讓我有了幾分力氣,能撐起身子看到面前的一切。
男人伏在啞姑身上聳動,啞姑頭後仰著,眼淚無聲的落下。
看到我起身,啞姑像是突然回魂了般劇烈掙扎起來。
男人也看到了我,有些粗暴的按住啞姑:「她就是個啞巴,你怕什麼?」
啞姑瘋狂的搖頭,
男人有些不耐,頂撞的力度也大了許多,最後拿啞姑的褻衣擦了擦身下,便離去了,
隻留下啞姑痛苦的蜷著身子,喉嚨裡發出「嗬嗬」聲。
我扶著牆挪到啞姑身邊,笨手笨腳的把衣服往她身上套。
她摸了摸我的頭,比劃道:「沒事的,聲聲,沒事的。」
我驚恐的看著她兩腿間淌下的血,嚇得手抖:「會S麼?」
她溫柔的笑著,搖了搖頭:「不會的,我答應素娘了,會陪著你。」
可是她還是S了,S在了冰冷的冬夜,S在了我的懷裡。
3
我看著啞姑蒼白的臉,默默將已經浸透了血跡的稻草抽出,換上幹淨的。
就著一點燈光,我用幹淨的布填了稻草給啞姑做了一條舌頭。
是的,她不是天殘。
聽別人說,她剛入府那會兒是會說話的,伶牙俐齒,好不厲害。
後來,說錯了話,便被割了舌頭。
如今,我做一條假的給她,來世,仍舊做那個伶牙俐齒的姑娘。
我坐在地上,輕輕將頭靠在啞姑手臂上,陪她度過了最後一個晚上。
啞姑的屍身是第二日傍晚才被拖出去的。
來收斂的人裡就有那個男人,我看清了他的臉,是負責庫房的阿福。
我扯住他的衣袖,打著手勢問他:「啞姑是怎麼回事?」
他看向我的眼神有些怨恨,最終卻什麼都沒說,
隻是嘆了口氣,往我懷裡塞了一包紅糖。
我看著懷裡的紅糖,突然就明白了,也許前些天我病的快S了。
是啞姑,用她的命換回了我的命。
我抱著那包紅糖,無笑無淚,失魂落魄的往回走,
經過後院時,看到主人家正在吃鍋子。
所有人都在笑,熱氣氤氲,打湿了六小姐新得的精貴小袄。
我突然有些累,抬頭看著灰蒙蒙的天,努力的將眼淚憋回去。
「娘,您教我認命,讓我活著,可您怎麼從來沒跟我說過,活著,好難,好難啊。」
回去後,我似乎又病倒了,這次無人照料,隻有啞姑入了我的夢。
夢裡,啞姑依舊溫柔的笑著:「聲聲啊,你要活著,一定要活著。」
然後她便轉身離去,走的那樣快,無論我怎麼追都追不上。
驚醒後,出了一身的汗,昏沉的腦袋卻清醒了,困擾著我的問題也有了答案。
活著也許很難,但所有人都想活著不是嗎?
於是我起身,換了身最好看的衣裳,將頭發在腦後編了個辮子。
然後踏著蒙蒙亮的天光,迎著漫天的飛雪,跪在了姜玉郎的院子裡。
4
「你想留在我這兒?」
姜玉郎讓人把我帶進了小廳,又吩咐人給了我個湯婆子。
我抱著湯婆子點了點頭。
他似乎是輕聲笑了下:「留在我這兒,你想以什麼身份留在我身邊呢?」
我再次跪下,將湯婆子放在腿邊,索要了紙筆:
「什麼都可以,端茶倒水,添燈研磨,什麼都可以。」
姜玉郎捏著我狗爬一般的字,似有所指的開口:
「這些瑣事我身邊已經有阿木了,不需要再多一個人。」
他的眼神落在我的臉上,右手將我寫的字條揉成團丟進火盆裡。
我愣了一會兒,恭恭敬敬的磕了個頭,然後轉身回了六小姐的院子。
六小姐還有一年及笄,因為曾經術士的預言注定了她要嫁入皇家。
為了婚事,也為了姜府的前途,最近老爺專門請了人教授六小姐禮儀。
因此,她倒是沒時間來捉弄我,
我也盡力降低存在感,隻小心翼翼的討好她身邊的宮女。
「流光姐姐,天太冷了,這衣服我去洗吧。」
我攔住六小姐身邊的二等宮女,陪著笑打手勢。
她將木盆塞給我:「算你懂事。」
這樣,日子雖然過得辛苦一點,但是好在清淨,
我的身體好像也在好起來。
冬月初九這天,
六小姐哭著砸了一屋子的東西,三姨娘也冷著臉站在老爺身後。
院子裡正在行刑,被堵了嘴趴著的是大少爺身邊的阿木,
此刻血已經滲透到雪裡,想來是活不成了。
也是,私藏小姐的貼身衣物,自然是活不成了。
姜玉郎跪在廊下,一口一個:「御下不嚴,求父親處置。」
三姨娘拉起他,溫柔地拍拍他的手背:
「你那麼忙,哪有時間日日盯著手下人,說到底,是他心懷不軌,倒讓你失了左膀右臂。」
姜玉郎嘆了口氣:
「阿木做下這等丟人的事兒,再重要也留不得了,不如三姨娘瞧瞧,再給我指派個人手。」
「指派談不上,這院子裡的,你便挑吧。」
姜玉郎眉頭舒展,遙遙的看向我:「聲聲吧,不會說話,倒是清淨。」
5
「比我預料的能幹多了,動作也快。」
姜玉郎走在我身前,抱著湯婆子,聽不出喜怒。
我靜靜跟在後面,腦海中還是方才阿木血肉模糊的身子,這是我害的第一條性命。
是的,一切都是我做的,
我主動討好是為了偷偷藏下小姐的小衣。
後來我又去找阿木,舉著生了凍瘡的手求他在大少爺面前說幾句好話。
他摸著我的腰身向我討要好處,
我便將小姐的貼身小衣混著我的衣裳留在了他的床上。
今天,也不過是他色心又起,仗著老爺舉行家宴沒人注意又來找我,
偏偏被回來替小姐取鬥篷的挽翠撞了個正著。
這樣大的醜事,阿木當即便被堵了嘴,連一句辯解的話都沒來得及說出口。
而我,就站在他身後,抱著六小姐的狐裘鬥篷。
「這次做的不錯,好好聽話,我會保著你的命。」
姜玉郎轉身將湯婆子塞進我的手裡,
突如其來的熱度讓我控制不住的蜷了下手指。
我笑著點了點頭,
姜玉郎是長子,卻不是嫡子,偏偏又名聲甚好,阿木便是大夫人安插的人。
如今,阿木S了,我又進了蘭亭齋,估計大夫人會疑心到三姨娘身上。
鷸蚌相爭,姜玉郎那兒便幹淨了。
一箭三雕,這便是我給姜玉郎的投名狀。
顯然,他很滿意。
「聲聲,是不是心有愧疚?」
許是我愣神的時間太長了,姜玉郎發現了我的異樣。
我輕輕的搖了下頭,他卻笑著拍拍我的肩:
「第一次,總是愧疚的,但如果不是他對你有所貪圖,也不會落入陷阱,所以,錯不在你。」
我看著他的笑,溫和又坦蕩,莫名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人所有的行為都有所貪圖,
我貪圖他的庇佑,那他呢?
真的隻需要一個人添茶研墨嗎?
6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已是四月。
在蘭亭齋的日子算得上好過,姜玉郎並沒有讓我端茶倒水,添燈研墨。
反而著人悄悄教我規矩,也教我練字。
我隱約覺出些不對勁來,卻又摸不到根本。
「聲聲,少爺讓你將及笄禮給六小姐送去。」
久不聽到六小姐的消息,猛的聽聞,我下意識的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原來,馬上就十五了。
「這不是聲聲嘛,跟了大少爺就是不一樣,瞧瞧這通身的氣派,就是比我們高一些。」流光站在高處,用帕子遮著嘴,發出些低低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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