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流光,還不趕緊將長兄的禮拿進去。」
六小姐推門出來,聘聘婷婷,確實與以往不同。
她緩緩走到我的身邊,壓低聲音湊到我耳邊:
「睡了不能代表什麼,我們這樣的家庭納妾也不會選個奴才,何況還是個啞巴。」
我抬頭看了她一眼,毫不意外的看到了他眼神中的鄙夷,
好像看到的是粘在鞋底的泥巴。
我匆匆行禮後轉身離開,心卻跳的厲害,
我不知道,這算不算痴心妄想。
但好像,我真的,對姜玉郎動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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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心萌動,卻又很快被葬送。
「聲聲溫順靈秀,又不會說話,送給宋小侯爺再合適不過了。」
是姜玉郎的聲音,宋小侯爺我聽說過,天子近臣,極受寵信。
想來六小姐即將入宮,姜玉郎急了,要拿我鋪路子了。
門內傳來腳步聲,我轉身隱在黑暗裡,看到屋裡的人神神秘秘的離開。
門卻久久未關。
「進來吧。」
我撩了下裙擺,跪在姜玉郎身前。
他依舊眉目疏朗,溫和地開口:
「小六進了宮,當了娘娘,自然是要扶持她自己的親弟弟的,到時我沒有幫襯,必是難過,聲聲也會不忍心的吧。」
我愣愣的看著他,想從他臉上看出幾分不忍,但終是枉然。
他依舊平和:「何況,你身子已經破了,留在府上與你我名譽皆有損,不如換個去處,你有依靠,我也有依靠。」
我呼出口氣,壓了壓鼻酸,抬手回應:「能為少爺助力,聲聲很是榮幸,隻是,隻是能不能過了明日。」
姜玉郎皺了眉:「明日?明日對你有何不同?」
「明日,是奴婢的及笄日,奴婢想……」
他猛然蹲下身子,握住我的手腕:「你明日及笄!」
我點頭。
「你是建安十五年,四月初七生人?」
我再次點頭。
他臉上的平和終是有了裂縫,透露出些瘋狂來:
「好啊,好啊,這才是天助我也。」
7
回到臥房之後,我拼命地將被姜玉郎觸碰過的手腕一遍遍的搓洗。
我不後悔因為想要得到姜玉郎庇護而獻身阿木,但我後悔對姜玉郎動了心。
我想要活著,可活著就是一次次拿自己作為籌碼嗎?
我是個人,不是個物件,一步退,步步退。
我終究不能像個人一樣的活著。
直到最後,水盆打翻在地,
我撐著盆架大口喘息,水珠順著下巴滴落,分不清是水還是淚。
我想,我要換個活法,換個人一樣的活法。
擦幹地上的水,將一片凌亂歸置好,
我繞回桌前,提筆寫下「何平」,是爹的名字,「素娘」,是娘的名字,「啞姑」,陪了我十年的人,最後寫下「何聲聲」。
窗外傳來低低的哭聲,是璃兒,姜玉郎乳母的女兒。
大概是她要被送給宋小侯爺了。
我心裡有些難受,怔了會兒,在我名字的後面又添了一個「宋璃兒」。
我不知道這張紙上還會再多出多少名字,但我想,如果預言與我有幾分關系,我願先護得他們安定,誰還不是蒼生的一部分了。
「聖旨已經下了,要小六七日後入宮,你怎麼看?」
姜玉郎描摹著一副駿馬圖,仿佛隨口一問。
我靜默不動,他抬頭皺眉:「還不好嗎?」
我搖了搖頭。
「無妨,大夫查了,你聲帶無礙,按時服藥,總能開口的。」
我沒有接茬,而是打著手勢回答他的問題:
「六小姐入宮,三姨娘身價自然高漲,大夫人勢必會往六小姐身邊塞人,少爺您看是不是也要……」
「你去吧。」
我看著他將最後一筆落下,微微勾了下唇角:「好。」
8
六小姐入宮,旱了許久的江南便下了一場大雨。
北境僵持幾個月的戰局也迎來了曙光。
聖上龍心大悅,六小姐的位份也是一升又升。
如今也該喚她一聲姜昭容了。
隻是她卻有些不開心,原因無他,隻是因為聖上年紀太大了,大到足夠做她的祖父。
年紀大了,床笫之事自然力不從心,手段也多了些兒。
姜昭容夜夜侍寢,苦不堪言,家裡又時常來信,要她趕緊懷上子嗣。
盛寵之下便是眾矢之的,明槍暗箭,防不勝防。
心力交瘁之下,她終是病倒了。
我也能松一口氣,不用再做她的撒氣桶。
姜玉郎遣我入宮,雖未說明,卻意圖明顯,
無非是要我爬上龍榻,最好坐實了天女臨凡的名頭。
隻是,老皇帝已是耳順年歲,還有幾年好活?
更何況,錦上添花那比得上雪中送炭。
我的目標,從來不是他。
至於姜玉郎,他手上無把柄,無牽掛,如今更是連恩情就沒有了。
我離了蘭亭齋,他便再也無法擺布我,往後的路,我自己選。
「諸天神佛保佑,保佑我家娘娘逢兇化吉,早日康復。」
天已經黑了,我獨自面向西跪著,輕聲祈禱。
身後傳來踏碎落葉的聲音,進而是一道清朗的男聲:「你果然會說話。」
9
我身子僵了一瞬,繼而轉身跪倒:「三殿下恕罪。」
他蹲下身子盯著我的眼睛:「偷了我的玉佩引我前來,就是為了讓我恕罪的嗎?」
「還是說」他湊近我的耳朵:「也想爬上我的床。」
我沒有退,隻是將玉佩掛在他的腰帶上:
「殿下說笑了,奴婢殘花敗柳,配不上殿下。」
「那你是想我替你牽線,爬上聖上的床。」
我抬頭看他:「奴婢出生於建安十五年,四月初七,姜府。」
他好整以暇的上下打量我一番:
「這姜府可真有意思,自己家的小姐都信不過,硬生生還塞個丫頭過來。」
「主人繁忙,哪能記得住一個丫鬟的生辰。」
我撐著身子站起來:「我告訴殿下,隻是想幫殿下賭一把。」
「什麼意思?」
我笑著幫他撫落肩頭的落花:「殿下回去吧,若讓陛下知道您這麼晚還流連後宮,又要訓斥您了。」
他明顯的皺了眉,我急忙恭敬行禮:「奴婢秘密,殿下已經知曉,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他定定的瞧了我一會兒,才冷笑道:「你莫要自顧胡亂猜測,我,可什麼都沒答應你。」
我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忍不住也笑了一下。
我知道,他會答應的。
又是一年冬日,聖上得了兩個好消息。
一是姜昭容終於有了身孕。
二是北戎大捷,這一戰直接將戎族趕回了北境,一舉收復了朗平關失地。
陸大將軍班師回朝,聖上親自帶了百官迎接,更是備了極為豐盛的宴席。
宴席之上,眾人把酒言歡,除了陸嘉安。
他一口氣喝光了杯裡的酒,憤憤的開口:
「這一戰能勝,靠的是數萬將士的浴血奮戰,可不是什麼天命預言。」
這話就差直接指著姜昭容說「蠱惑人心」了。
姜昭容還未做出反應,聖上先皺了眉,人到暮年,更信神佛。
「此戰得勝,當然是天時地利人和皆有了,說到底,還是天佑大延。」
三殿下語畢,又舉杯說了幾句好話,不經意般猛的向陸嘉安使眼色。
「還是三殿下說的在理,不然按大將軍所說,北境戰事僵持多年,莫不是以往大將軍沒有盡心盡力。」
姜昭容一向以自己的天命預言為驕傲,自然認定了這次戰勝是她的首功。
話說的已是十分不客氣,聖上卻未發怒,隻是含糊地安撫了幾句。
到這個地步,場面話再說也挽不回原本的歡慶氣氛,索性匆匆結束。
今夜聖上沒有招姜昭容侍寢,我伺候她睡下後便蹲在廊下守夜。
一塊小石頭丟在我腳下,三殿下躲在陰暗中向我招手。
「殿下不去與陸將軍敘舊嗎?」
他猛的抓住我的肩膀:「你到底知道些什麼?」
我湊近他:「殿下不是早就想反了嗎?」
他掐住我的脖子:「這宮裡S一個丫鬟從來算不得一件大事。」
我氣道受壓,說話也斷斷續續的:
「但這個丫鬟能幫你,搏一個名正言順,這也正是您想要的吧。」
他若有所思,手上力道已經卸了:
「近日我聽百姓間流傳,天女有孕,將軍凱旋,此子定是天命所歸,與你可有關?」
「我哪有這麼大本事。」我揉了揉脖子:「前些日子,姜府著人詢問娘娘情況時,奴婢告訴來人,昭容懷孕,北境大捷,龍心甚悅。」
「我真是小瞧你了。」
我笑著抬頭:「殿下且等著吧,隻是陸大將軍怕要吃點苦頭。」
10
臨近年關時,姜昭容已經顯懷。
太醫診斷,當是個男胎。
聖上開心,允許家人入宮探望。
棋盤已定,該落子了。
當日,姜老爺和夫人先去聖上那兒謝恩,首先來到姜昭容處的是三姨娘。
「女兒啊,娘終於等到這一天了。」說著,就開始抹眼淚。
姜昭容扶著肚子拉三姨娘坐下:「阿娘,往後你什麼都不用怕了。」
三姨娘點頭抿了口茶,似乎是猶豫了幾分才開口:
「你瞧你現在貴不可言,可你弟弟還掛著個庶子的名頭,說是可以走科舉之路,隻是這一路走下來又得多少年,你這個做姐姐的,可要幫他一把。」
姜昭容皺了眉頭:「可是有人又欺負你們了。」
三姨娘聽著又開始抹眼淚:「給人家做小的,受點欺負也就罷了,隻是你弟弟,不嫡不長的,連姜玉郎那個沒娘養的都比不過。」
我聽著微微勾唇,姜玉郎動手了。
上次他著人問我計劃可有進展,我便告訴他:「聖上寵愛昭容,必會福澤兄弟。」
隻是我們都明白,福澤的是哪個兄弟,還是姜老爺說了算。
如此,就變成了兄弟相爭,隻是姜玉陽年齡,心計,人脈那一點也比不了姜玉郎。
不過,他有個好姐姐。
「阿娘放心,下次侍寢我便與聖上提。」
三姨娘拍了拍姜昭容的手:「好,好,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兩人又說了些體己話,姜老爺和夫人來後,三姨娘便不說話了。
姜老爺又囑咐了幾句,便要出宮去了。
夫人在離開前與我說了一句:「好好照顧娘娘,別誤了事。」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待我反應過來之後,一隻茶盞已經碎在我腳下。
11
瓷片深入皮肉,痛處蔓延全身。
「好個聲聲啊,我竟不知你是夫人的人。」昭容坐在上首,塗了蔻丹的指甲敲擊著椅子的扶手。
我理解她的反應,畢竟從她入宮那日,她就知道身邊有夫人的人。
隻是從未懷疑過我,我與大夫人接觸不多,姜玉郎與夫人也算不上融洽。
姜玉郎,想到姜玉郎,我突然明白,在姜玉郎那兒,我大概是一枚棄子了。
果然,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恆的利益。
大概,如今的姜玉郎已經記在夫人名下,成了真真的嫡長子了。
我俯身跪拜:「娘娘容稟,奴婢不是夫人的人,奴婢是,大少爺的人。」
「如今夫人禍水東引,定是和大少爺聯合……」
棄了我,保一個更聽話,更有把柄的眼睛。
我在合適的時候住了手,有時候,話不能說的太直接,讓人能懂就足夠了。
「我憑什麼信你?」
我直了直身子:「大少爺很快就可以入朝,娘娘到時就信奴婢了。」
她突然帶了幾分笑意:「你說,你是長兄的人,哪一種是呢?」
我狀似不明所以的抬頭,她笑的更加歡快:「誰也搶不了玉陽的前途。」
深夜,我靠在床頭,借著豆大的油燈熟練的挑著膝蓋中深嵌的瓷片。
血順著膝蓋往下淌。
「不疼嗎?」
我將一把香灰蓋在膝蓋上:「你不該來。」
「聖上已經擬了旨,讓姜玉郎入戶部,這可是越級拔擢。」
「嗯。」我將褲腿放下:「你不用管,會有動手的機會的。」
他沒有走出來,隻是在陰影中,又站了一會兒,不知道在想什麼。
「你的傷,還是上點藥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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