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懷中掏出我的通訊符，上面明顯有使用過的痕跡……

 

白雲僵住了，他這些天符咒從不離手，隻有一次姜桃來給他送新衣服纏著讓他換上的時候，符咒被放到了一旁。

 

我看著他從懷中掏符咒的動作，反而愣了愣。

 

他聲音艱澀：「桃桃，你是不是動了我的符咒？」

 

姜桃委屈地癟癟嘴：「師父，你說什麼呢？我怎麼可能……」

 

白雲在符咒上抬手一揮，重現當時被使用的景象，姜桃看見自己的臉，辯解的話乍然無聲。

 

她臉色一白，聲音顫抖：「對不起師父，我當時不……不知道是師姐的通訊，我以為是哪個人開的玩笑……」

 

「夠了！」白雲喝止她漏洞百出的推脫之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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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現在起，你去霜瀾峰反省一個月。」

 

姜桃在一旁抽泣落淚，裴子御在旁邊一臉不忍卻沒有出聲調解，白雲看似一臉冷酷地站在一旁，實則垂下的手早已不忍握拳。

 

看著這一幕的我宛如在看笑話，反省一個月連戒律堂都不用去，甚至掐算好了，出來還能去參加宗門大比。

 

世人總是容易偏心。

 

白雲一臉愧疚地看向我：「問生，是為師對不住你，姜桃年紀尚小，還需要你這個師姐多多擔待。」

 

我扯了扯嘴角，後退一步行了個禮：「師父所言極是。」

 

我想要的還是靠自己討回來吧。

 

揍你這老登的時候，我可以少幾拳，看在你真的把我的通訊符放在懷裡的分上。

 

「師父，之後我要閉關療傷。」

 

白雲擺擺手，示意我可以離開，沒有過問我受了什麼傷，又是如何在獸潮中活下來的。

 

我轉頭嘆氣，還是多揍幾拳吧。

 

走到房間外，突然聽見裴子御的聲音。

 

「問生，抱歉，我不知道你上場前受到這麼重的傷，甚至還是為了我。」

 

我有些好笑：「師兄，你怎麼會不知道呢？

 

「你難道還真覺得十招就能打敗正常狀態的我嗎？

 

「我消失這幾天，你就吃到了姜桃給的回心草，其間你真的沒有想過我去哪兒了嗎？」

 

我的眼神平靜：「裴子御，你又不是智障，和我在這裝什麼呢？

 

「你不是不知道，你隻是不關心。」

 

裴子御臉色有些難看，宋問生從前從來不會同自己這樣說話。

 

他嗓音艱澀：「問生，你是不是還在因為我捅你的那劍生氣？

 

「師兄真的錯了，我們和好好不好？

 

「問生，你不是最喜歡師兄做的面嗎？師兄給你做面好不好？」

 

我冷了臉色，不提面還好，一提面就想起來剛剛和喬漫聊天，這人後半段一直嘲笑自己是面條姐。

 

我握緊拳頭，恨不得現在就拔劍和裴子御打一架，又想起來楚師叔說不能動用靈力，隻能含恨咽下。

 

拳頭握緊又放下，我一臉冷酷：「滾，你做的面條難吃S了。」

 

我開門進屋後關門，懶得去看裴子御的臉色。

 

閉關閉關！閉關出去把他們通通鯊了！

 

在我平復心情沒多久，窗戶被敲響了。

 

我打開窗一瞧，月光落在那人的臉上，添了幾分蒼白，眉眼卻生動得過分，在看見我時露出笑意。

 

有種半夜撞見豔鬼的感覺，我後退一步挑了挑眉：「小師叔？這不合規矩吧。」

 

謝栩毫無顧忌：「宋問生，我想見你。

 

「我知道你要閉關了，怕明天趕不及，所以現在來見你。」

 

我湊近他：「小師叔莫不是什麼豔鬼化人，你怎麼知道我要閉關啊？」

 

謝栩看著我突然湊近，臉紅了。

 

我：你臉紅個泡泡茶壺？？？

 

他看著我的眼睛，一臉認真：「我就是想來問問你，願意換個師父嗎？」

 

聽到這句話，我微愣，這是我和他上輩子的約定。

 

謝栩他也重生了？

 

腦海裡突然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他沒重生，我讓他做了個夢，隱約記起了上輩子的事，算是給你獎勵的一部分吧。

 

【另外，為了維護世界正常運轉，重生之事不可與他人直接交流。】

 

天道話音剛落，下一秒謝栩直球發言。

 

「你相信我們上一輩子見過嗎？」

 

天道&我：？！

 

窗外忽然雷聲轟鳴，似乎是警告。

 

我連忙點頭扯開話題：「小師叔，我信你！你一定是上輩子功德圓滿修成神仙，這輩子來渡人了！」

 

謝栩聽到這垂下眼睫：「沒有，我S得可早了。」

 

他又慢慢抬眸看我，眼底像是碎了一層星光：「都不知道你之後怎樣了。」

 

對上他的眼神我忽然有些難過。

 

那些壓在深處的記憶，一次次在腦海中重復，殘忍又深刻。

 

「不會的，無論上輩子如何，」我認真地看著他，「這輩子的謝栩一定功德圓滿，得道升仙。」

 

謝栩被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地移開視線。

 

「你先好好閉關吧。

 

「等你出來，我幫你揍他們。」

 

我一臉了然：「你是不是聽見了剛剛殿上的談話？」

 

謝淮點點頭，他其實打算趁著宋問生閉關，自己先偷偷揍他們一頓。

 

「好，那就等我閉關出來，」我帶著笑意，「我很快的。」

 

5

 

我說的很快是真的很快。

 

一個月後，我從金丹連跨兩級進入元嬰中期。

 

在最後一道雷劫中，我又見到了天道。

 

它給了我一本書，支支吾吾說是上個世界的原劇情。

 

我奇怪地盯著光團：「我重生帶著記憶呢。」

 

光團閃了閃：【親歷者與旁觀者總是不一樣的。】

 

我視線移到手中的書——《魔君邪肆愛：嬌妻別想逃》。

 

看清書名後，我眉頭狠狠跳了跳，嫌棄地翻開這本書。

 

我在裡面是一個追求男二的惡毒炮灰，女主是我的師妹姜桃，裴子御是男二。

 

至於男主，是魔族的魔君，我還沒見到。

 

或者說也見過，在上輩子。

 

女主和魔君偶然相識相愛，互相發現對方對立的身份之後變成虐戀情深，女主不願待在男主身邊逃回宗門，然後男主一氣之下把宗門滅了，將女主帶回魔族天天強制愛。

 

我摁了摁眉心，把書合上。

 

「這玩意兒你寫的？」

 

光團又閃了閃，帶著一絲詭異的羞澀：【……嗯吶。】

 

我撐著額頭：「你說，這個世界就是假的吧，畢竟隻是一個話本子。

 

「我所經歷的所有痛苦與喜悅，磨難或蹉跎，都是筆下的命運，對嗎？」

 

光團聽著我越來越低的聲音，感覺有些不對勁，剛想飛遠些，就被一雙蒼白的手指掐住拽回。

 

【你怎麼能抓住我？】

 

我看著它嘴角微勾：「抓你？

 

「修為上來了，自然就抓住了。」

 

光團在我掌心掙扎：【元嬰怎麼可能抓……我去，你修為怎麼還在漲！】

 

我嗓音淡淡：「心有頓悟，茅塞頓開了。」

 

話畢我突然湊近光團：「你真的是天道嗎？

 

「或者隻是另一個世界的普通執筆者？

 

「你是出於什麼原因來到我的面前，又想從我身上獲得什麼？」

 

光團被控制在掌心微微顫抖，我緩緩笑了：「說實話，不然我捏S你。」

 

「別……別S我，我說我說。」光團快速地閃爍。

 

「我確實在我那個世界隻是個普通的作者，但是你現在這個世界已經變成真實的世界了。

 

「世界分大小三千界，大世界可以誕生小世界，小世界也可以成長為大世界。

 

「我所在的世界就是大世界，在我那裡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催生小世界，因此有著許多的作者，他們每創作一本書就會誕生一個小界。

 

「在小界中，故事按照劇情發展，故事結尾時便是小界湮滅的時間。

 

「唯有誕生出新生的力量，打破劇情的發展，小界才能真正獨立出來，慢慢成長為小世界。」

 

光團頓了頓，繼續道。

 

「我是你的作者，你就是我作品中新生的力量。

 

「獎勵也是真的，因為你是我這麼多作品中的第一個新生，我很喜歡你。」

 

我緩緩松開手，光團在我掌心蹭了蹭。

 

我垂眸看著它：「多寫點正常的男女主，說不定新生的力量就多了。

 

「所以，這個世界會繼續發展對吧？」

 

光團飛起來晃了晃，好似在點頭：「當然！」

 

6

 

我一打開門就看見謝栩，他站在我的門前有些驚訝。

 

「這麼快就結束閉關了？」

 

光透過竹影輕輕落在他的身上，鴉羽般的睫毛微顫，墨色的瞳仁中倒映著一個清晰的我。

 

我眉眼彎彎地看著他：「對啊，我厲害吧，師父？」

 

謝栩想起閉關前他問我是否願意換個師父，現在聽到這個稱呼後反應過來：「你同意了？」

 

我點頭：「你怎麼剛好在這？」

謝栩有些不好意思地移開視線：「我每日都會來你屋前待一會，今日運氣好，剛好遇到你出關。」

 

我看著緋色漫上他的臉，心裡衡量了一下這具身體能不能扛住雷劈……嗯，感覺能。

 

內心的小人悄悄搓手，想打直球了。

 

我輕輕起跳，往謝栩懷裡一撲：「謝栩，我很想你。」

 

謝栩手忙腳亂地下意識接住我，在聽完我的話之後大腦一片空白，說話都有些結巴。

 

「啊？我，我也很喜歡你啊——不是，我也很想你……好吧，也……也很喜歡你。」

 

雷電的烏雲開始在我腦袋上閃爍，我捂住謝栩嘴：「你等等，我先說。

 

「我喜歡你，特別喜歡你，上輩子的時候就喜歡了。

 

「對了我也有上輩子的記憶，但是這個之後不能提，會被雷劈。」我松開手，飛快地親了他一口，從他身上跳下來。

 

「你在這裡等我，我馬上就回來。」被雷劈完就回來。

 

我轉頭就跑，頂著一腦袋的烏雲。

 

謝栩還沒反應過來，我已經沒影了。

 

到了一片空地，我布了好幾層防護，安靜地坐在地上等劈。

 

「不是說在原地等我嗎？」我看著追上來的謝栩，將他拽進防護圈。

 

謝栩將我護在懷裡，有些好笑：「問生，哪有人親完就跑的。」

 

他又布了幾層防護，與我並肩坐在草地上。

 

「被天雷劈過的人，會永遠在一起的。」

 

「啊？」我一臉問號，「真的嗎？」

 

他看著我的樣子沒忍住笑，低頭與我額頭相抵：「真的，因為宋問生和謝栩會永遠在一起。」

 

7

 

雷劫落下，前世的記憶仿佛重現在眼前。

 

上輩子的謝栩沒有這麼早結束閉關，當時的我隻與這個傳說中的小師叔僅有過一面之緣。

 

宗門大比後，我動手揍了裴子御和姜桃，白雲生氣要罰我，我自然是不爽地跟他打了一架。

 

呃……還是太年輕，我被揍了。

 

不過白雲這個老登也沒下重手，反而我抽他的那幾個大鼻兜讓他臉腫了好幾天。

 

和師門鬧僵的我幹脆選擇了下山歷練。

 

大約過了半年，我偶然遇見了謝栩。

 

當時村莊裡出了個吃女人和小孩的邪修，謝栩在追查，而我剛好到村莊落腳。

 

那個倒霉的邪修在物色下一個獵物，剛好看上了我。

 

邪修：我要吃了你！

 

我：？

 

咬人，誰不會了？

 

謝栩趕到的時候，看到邪修的腦袋被一隻手SS摁進土裡，寬松的衣袖下露出一截瑩白的手腕。

 

穿著黑衣的少女抬腳踩住邪修的手，將他另一隻手狠狠往後一折，邪修痛呼出聲。

 

「咬到我你算是咬到鐵板了！」

 

我磨了磨牙，打算給這個妄圖咬自己的人狠狠來一口。

 

圍觀全程的謝栩：？？？她想幹什麼？總不可能是咬回去吧？

 

「姑娘且慢！」

 

我疑惑回頭，看到一位穿著白衣的漂亮青年匆忙走到自己身邊。

 

「這是個邪修，靠吃人來修煉功法，全身帶毒，你要是咬了他的話可能會受傷。

 

「我是清和宗弟子，奉命追查，多謝姑娘出手相助。」

 

他朝我行了一禮，拿出法器，將邪修打暈團吧團吧塞裡面了。

 

謝栩掏出一塊手帕遞給我，眉眼帶笑：「姑娘，你先擦擦吧，我沒用過。」

 

大概是剛剛和邪修打架臉上沾了土，我接過他的手帕道謝，問道。

 

「我也是清和宗的，是白雲的弟子，你師承哪個長老啊？」

 

謝栩有些驚訝：「白雲是我師兄，按照輩分算，我應該是你小師叔。」

 

「原來是小師叔啊。」我眉眼彎了彎，有種他鄉遇故知的感覺。

 

少女明眸善睞，謝栩鬼使神差地沒回去復命，主動提出一同歷練。

 

我欣然同意，找到了一個好看的歷練搭子。

 

謝栩與我結伴歷練三月後，我們一同收到宗門的求救信號，魔族大舉進攻，再次趕回清和宗時，宗門已破。

 

屍山血海，到處都是殘垣斷壁。

 

我與謝栩來遲一步，被魔族圍攻，兩人皆受重傷。

 

魔族步步緊逼，我猛然吐出一口血，感受到體內靈府枯竭，腳下已至清和山的懸崖，順著魔族的最後一擊我閉上眼往後倒去。

 

清和宗開宗立派多年，以此山為根基，我想著不如殉於此處，也好了卻漂浮的一生。

 

隻是最後一眼看到了謝栩，他通紅著眼揮開周圍的魔族，朝我撲來，一起墜下了山崖。

 

山風凜冽之際，我感受到一雙手緊緊抱住了我。

 

……

 

大約是上天眷顧，我倆掉在樹杈上了，沒S。

 

我的腿斷了，謝栩背著重傷的我一步步走在山路上。

 

山路崎嶇又漫長，我趴在他清瘦的肩上，為了抵抗困倦，我一路念念叨叨。

 

「謝栩，我要報仇……到時候如果復仇成功了，我要把魔君的腦袋剁爛，和泥巴攪在一起，然後拿去給師兄師姐們墳上添些土，那樣他們的墳頭草好一定長得特別好。」

 

謝栩咽下喉嚨間的血腥，低聲回應：「好。」

 

嚴重的失血讓我越發困倦，背上的人停了聲音，謝栩怕我睡過去，一直與我說話。

 

「問生，別睡，講講你在清和宗的日子吧，我想聽。」

 

我覺得有些冷，抱著他靠近了些：「我的師父是個偏心的大壞人！」

 

「我師兄白雲？」

 

「嗯！」

 

「好吧，他也沒有特別壞。他總是偏心姜桃，我和他打了一架就出來歷練了，他一直給我發通訊符讓我回來。

 

「他和我道歉了……他解釋說姜桃其實是他初戀的女兒，他保證說不會再偏心了……但是我不想原諒他。

 

「……我也沒機會再原諒他了。」

 

「那他真壞。」謝栩默默接話。

 

「要是我是你師父，才不會讓你受這麼多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