癌症晚期化療失敗，我不顧阻攔選擇出院。

 

出院那一天，我看見了頭頂出現了數字。

 

「倒計時：7天。」

 

我知道，這是我生命的倒計時。

 

戀愛十年，第一次，我向顧習沉提了要求。

 

隻為了他能陪我完成最後的幾個心願。

 

顧習沉答應了。

 

但旅行途中，他卻因和我妹妹調情多次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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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阻攔，隻是有些遺憾。

 

他不知道。

 

那些將會是我們最後的相處機會。

 

半個月後，我S前寄出的明信片被陳媛送到他手上。

 

1

 

「倒計時：7天。」

 

看見S亡倒計時，我在辦理出院手續的途中，陳媛還在紅著眼勸說我。

 

「林霧，你不能就這樣放棄治療，說不定還有機會呢。」

 

「你現在出院，難道就在家等S麼。」

 

將身份證遞給繳費窗口，陳媛伸手過來搶。

 

我摁住她的手，轉頭朝她輕輕搖了搖頭。

 

「陳媛，第十次化療失敗了。」

 

「我真的撐不住了。」

 

「趁我還有力氣，讓我最後過得開心一點吧，好不好？」

 

化療後的身體連說兩句話眼前就發暈，我趕緊撐住桌面，喘著氣緩和。

 

陳媛連忙過來扶我，滾燙的眼淚一連串砸在我的肩膀。

 

燙的皮膚疼。

 

我輕拍著她的肩，無聲安慰。

 

從醫院出來，我帶著不多的衣服，回去了和顧習沉的家。

 

剛進家門，一個寬闊的懷抱將我環住，呼吸抵在我的耳邊輕聲低語。

 

「你還知道回來，再給我鬧脾氣，我就罰你不許穿…」

 

「怎麼瘦了這麼多？抽脂了？寶貝，我不是說過嗎，我喜歡豐滿圓潤的。」

 

「快讓我看看……林霧？」

 

顧習沉手都摸進了我的衣服，才反應過來我不是他等的人。

 

「老婆，你回來怎麼不讓我去接你？」

 

「一個月沒見，怎麼瘦了這麼多，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快讓老公看看。」

 

「骨頭都瘦的突出來了，今天必須讓阿姨給你煲點湯補補。」

 

說完，他轉身去拿手機。

 

他的關心並不虛假，我怔愣在原地，卻隻覺得悲涼。

 

顧習沉表現的平靜，可眼底的心虛根本藏不住，他拿著手機飛速往外發著消息時，手都在顫抖。

 

像是生怕來不及阻攔什麼一般。

 

可我記得，阿姨不識字。

 

以前聯系，一直都是靠電話。

 

顧習沉給誰發信息，發什麼信息，我心中並不是一點都不懂。

 

但我不想追究了。

 

那些骯髒的事，我沒有力氣再去爭個對錯。

 

最後一段時間，就讓我自己過得輕松一點，體面一點吧。

 

壓下骨頭深處傳來的疼痛，我極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且平靜。

 

「顧習沉，陪我出去旅遊吧。」

 

「我們在一起十年了，還沒出去走走看看過呢。」

 

「要是以後沒機會了，那多遺憾啊。」

 

「求你了……」

 

這是我第一次，用求這種字眼。

 

顧習沉愣怔了片刻，立馬過來摟住我。

 

「老婆，你不用說求我，我們結婚十年，我從來沒有陪你出去過，是我不稱職。」

 

「現在公司也沒那麼忙了，你想做什麼老公都陪你。」

 

「現在就訂機票，立馬出發。」

 

拿起手機，他問我想先去哪裡，他來安排。

 

「去北城。」

 

「我想去看看。」

 

看看風景，是不是像曾經幻想的那樣好看。

 

2

 

當天晚上，顧習沉就一手牽著我，一手拖著行李箱出現在了機場。

 

和顧習沉在一起十年，我們從未一起出去旅遊。

 

一開始是因為事業剛起步工作忙。

 

事業做起來後，他因為管理公司連回家都是半夜，更別提旅遊。

 

後來，我流產將身體拖垮，臥床了半年。

 

再後來，顧習沉變了心，總是有打不完的電話，我也生了病，要一直偷偷去化療。

 

旅行的事一耽擱就耽擱了十年。

 

去南城看風景，是我和顧習沉高中的約定。

 

那時候我們對未來充滿了希望和憧憬，說著以後一定要回來看看。

 

要說S前最不舍最懷念的，就是高中那段回憶。

 

這次的旅行，也是給過去，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在去往南城的飛機上，我反應劇烈。

 

化療後枯瘦的身體對環境要求極高，高空環境讓我連喘氣都覺得痛苦。

 

顧習沉發覺我的不對勁，以為我是暈車，拿出備好的暈車藥就要喂我吃。

 

吃了太多藥，我已經對藥生出了抗藥性。

 

吃不吃都沒用。

 

但看著他因我紅了眼眶，我還是咬牙把藥吞了。

 

吃了藥的身體並沒有好轉，反而還發起了高燒，整個人燒得迷迷瞪瞪，連意識都模糊了。

 

迷糊間，我感受到額頭接觸到一片溫熱的皮膚。

 

是顧習沉的額頭，他在試探我的體溫。

 

「老婆，你不要嚇我啊，醒醒，你發燒了。」

 

「飛機上沒有藥，我拿水給你降溫，再忍忍，還有兩個小時我們就……」

 

沒等他說完，我猛地從位置上爬起，踉跄跑到廁所吐的天昏地暗。

 

「老婆！」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麼嚴重。」

 

或許是我的臉色過於恐怖，趕來的顧習沉被嚇得臉色發白，滿眼通紅地將我從地上撈起。

 

他拒絕了空姐的靠近，抱著我回到座位，小心又利落地給我物理降溫。

 

「林霧，你怎麼瘦成了這樣。」

 

「我到底是有多失職，才能連你身體差成這樣都不知道，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林霧，你不能睡覺了，還記不記得我們高中約定過什麼？我們約定過，等以後賺了錢，我們要環球旅遊，我們要去南山看候鳥，我們要去北城堆雪人。」

 

「我們要永遠永遠在一起的，等落地，我立馬帶你去看醫生好不好，很快就好了。」

 

顧習沉聲音哽咽，用著回憶分散我的注意力。

 

原來他都記得。

 

我還以為，他早就把曾經忘得幹幹淨淨了呢。

 

我沒有力氣說話，看著頭頂的「倒計時：六天。」

 

隻能在心中回應。

 

好不了了。

 

就這次，完成約定吧。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顧習沉一遍遍不厭其煩給我換水擦傷，動作輕柔又細致。

 

在他的努力下，我的體溫在落機前終於降了下來。

 

下了飛機他想帶我去醫院檢查，我正想著怎麼拒絕，他的電話響了。

 

他面色略變，條件反射摁了掛斷，可對面不S心地又打了一遍。

 

將他的心切收入眼底，我輕聲說道。

 

「接吧。」

 

「說不定有什麼要緊事呢。」

 

得了我的允許，顧習沉立馬回撥了回去。

 

「老婆，我很快就回應，應該就是公司項目拿不定主意。」

 

我點了點頭，他笑誇我體貼懂事。

 

顧習沉打電話回避了我，可他不知道，林雨的聲音太大，我還是聽見了。

 

「老公，你去哪了！」

 

「你為了姐姐把我拋下，我買的那些衣服都沒機會穿給你看了。」

 

「我不管，你晚一天回來，我就丟一件，全部都丟完了，下次想讓我穿就沒那麼簡單了！」

 

顧習沉的呼吸有一瞬間的紊亂。

 

「不許丟！等我回去，我們一件件試。」

 

黏糊的調情聲盡數傳入我的耳朵。

 

刺耳的聲音使我耳膜嗡嗡作響。

 

苦澀感從心口蔓延至舌尖，我自嘲的掩下目光。

 

顧習沉回到我身邊時，眼底還有未壓下的欲望。

 

我假裝不知情，在他的攙扶下回了酒店。

 

3

 

查出癌症，是在一年前。

 

那時候，就已經是晚期了。

 

我試過治療，近一年來，我找遍借口往醫院跑。

 

化療十次，幾乎耗光了我所有的精神氣，最後，病沒有治好，身體也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這一年，顧習沉不是沒有懷疑過。

 

但每次詢問時，都被我的親妹妹林雨，撒嬌勾引轉移了話題。

 

以至於一年了，他除了發現我瘦了，什麼都不知道。

 

原本我想告訴他，希望他能在最後一段路陪著我。

 

可林雨給我發了一段錄音，將我的想法滅的粉碎。

 

錄音裡，顧習沉聲音冷漠又不屑。

 

「得癌症還來找我？上演悲情戲？省省吧，我隻會覺得晦氣。」

 

「有病就去醫院，我不是醫生，別讓我知道，惡心。」

 

顧習遲的冷漠，讓我打消了告訴他的想法。

 

他對我有救命之恩，我不想恩將仇報。

 

所以，僅僅是讓他陪我最後一點時間，我就知足了。

 

晚上睡覺時，不適感席卷重來。

 

北城的天太冷，盡管房間裡開了暖氣，盡管身後是顧習沉的懷抱。

 

依舊冷得徹骨。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我背著顧習沉偷偷吃了藥，才裝成沒事人和他出了門。

 

剛出門，顧習沉的電話又響了。

 

掛掉一個打一個，一副不接就不罷休的模樣。

 

第五個電話的時候，我先走了幾步離開。

 

身後，顧習遲接通了電話，低沉著聲警告

 

「林雨，我說了，最近別給我打電話！」

 

「你要還想保持這段關系，就別給我耍這些卑劣的手段！」

 

顧習沉的不滿並沒有讓林雨害怕。

 

「哥哥，我不比姐姐那幹柴身材有趣嗎？為什麼陪她不陪我！」

 

「她一個我家領養的孩子，無父無母沒人要的，你這麼上心做什麼？你想要什麼，我都能給你。」

 

「哥哥，你別理她了，新買了個好東西，就穿在身上了，想不想看看？視頻就給你看。」

 

「姐姐什麼時候都在，風景年年都可以看，但我，可是就穿這一次哦。」

 

嘭的一聲。

 

手上的水杯沒拿穩砸到了地上。

 

「老婆，你別碰玻璃，別被扎了，等老公來抱你。」

 

「怎麼這麼不小心，讓我看看有沒有哪裡受傷？」

 

顧習沉將我從一片狼藉中抱走，仔細地檢查著我身上的異樣。

 

確定沒傷口，才松了一口氣，隨即掐我幹瘦的臉頰。

 

「臉色這麼白，嚇到了吧。」

 

我強撐著笑意搖頭，示意他電話還沒掛。

 

顧習沉不在乎的嗯滅的電話，直接帶著我出了門。

 

上車後乃至到景點，我心始終未完全放下。

 

就在我們要進去的時候，顧習沉手機響了兩下。

 

他看了眼屏幕，瞳孔猛然聚焦，呼吸粗重。

 

連著叫了他好幾聲，他的視線才從屏幕回落到我身上。

 

「老婆，我公司有點事要馬上開會，你先在這看，我去回個電話。」

 

「等玩累了，打電話讓我來接你。」

 

「下次，下次我一定陪你！」

 

說完，他轉身匆匆忙忙地離開。

 

離開時，他還接著電話，眼底的欲氣噴薄欲出。

 

他終究沒能陪我看成風景。

 

年少的約定，終究是隨著十年前那抹風，吹到了不為人知的角落。

 

除了我，沒人記得，沒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