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挽留，隻是安靜地坐在山腳下看風景。

 

風景並沒有多好看，脫離了四面牆圍起來的校園，所有的濾鏡自動被屏蔽。

 

曾經那些美好的幻想和期望，不過都是氣氛烘託。

 

我長久地看著遠山，凹陷的眼眶續滿了淚水，嘴唇輕顫。

 

花費了全力將喉嚨的酸楚咽下，看了眼頭頂的「倒計時：5天」，許久，我開了口。

 

「沒下次了。」

 

「顧習沉，我等不到了。」

 

「我再也沒辦法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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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顧習沉沒看成的風景，我拍下了照片，準備日後寄給他。

 

也別再跑一趟了。

 

我沒有打擾顧習沉，等他玩盡興再回來接我時，已經是三個小時後。

 

我渾身凍得發僵，連視線都一片發白。

 

「都怪下面的人沒用，害我陪老婆的時間還在處理工作。」

 

「老婆，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以後一定不會了。」

 

「我們下一站去哪？老公全程跟著伺候！」

 

上了車，顧習沉熟練地給我握著我的雙手搓熱，然後拿著熱水一點點喂我喝。

 

體貼又細致的模樣，完全看不出來剛去偷腥過。

 

但他渾身透露著愉悅的感覺，以及眼神的心虛躲避，都在告訴我，這三個小時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自嘲的掩下目光，閉眼逃避。

 

回酒店歇息到晚上，不適感終於被壓下。

 

落地窗外的世界熱鬧非凡，地上是興奮的人群，天空是耀眼的煙花。

 

煙花炸開的火花映入我的眼睛，腦海中少年的聲音同時響起。

 

【林霧！跨年夜我陪你過，以後每一年我都隻和你過，你才不是一個人！】

 

【第一聲新年快樂，我永遠隻會對你說！】

 

罕見的，我忽然覺得沒有那麼累了。

 

輕抬了嘴角，我望向打電話的顧習沉。

 

「顧習沉，要跨年了。」

 

「我們出去逛逛吧，說好每年都要一起過的。」

 

顧習沉過來摟住我的腦袋，輕聲說了一聲好。

 

穿戴整齊下了酒店，我和顧習沉去了最熱鬧的那條街。

 

「高中的時候我們總說要外出跨年，既然過了十年才兌現了這個承諾。」

 

「你還記得嗎？我們認識的時候，也是在這一天。」

 

「那天我被林雨推到水裡，差點溺水S了，是你把我撈了起來，還帶著我回家指認了林雨的行為，宴會上百來號人，你一定要林家當著大家的面懲罰林雨，差點把她給氣S。」

 

「從那以後，我再也沒被她明裡欺負了。」

 

改成了暗地裡耍手段，但日子也比以前好過太多了。

 

說道以前，我話不自覺的多了起來，聲音都染上了一層輕快。

 

我從不懷疑十八歲是顧習沉對我的愛。

 

那時他滿腔的愛意，熱烈又純粹。

 

隻可惜，十年過去，那份熱烈的愛，染上了其他不幹淨的東西。

 

顧習沉疼愛地摟住我的肩，眼眶微微泛紅。

 

「當然記得，要不是她，你怎麼會留下病根，一到冬天就容易生病。」

 

「早知道，我當初就不該那麼輕易地放過她。」

 

「不過我也慶幸，如果不是她手段髒，上天也不會把我最愛的你送到我身邊。」

 

聽著顧習沉咬牙切齒又慶幸的聲音，我有些不懂。

 

如果真的恨她，為什麼要和她做盡最親密的事呢？

 

如果真的愛我，又為什麼偏偏是和她發展那段畸形的關系呢？

 

沒等再開口。

 

忽然，他的手機又響了。

 

他朝我做出了噤聲的動作，轉身到角落接電話。

 

凌晨十二點。

 

異地跨年的鍾聲響起。

 

全場歡呼。

 

與此同時，顧習沉還在店門口打著電話。

 

眼睛充斥著被吵鬧打擾的煩躁。

 

對面像是又給他發了什麼照片，他看了一眼，眼神瞬間從不耐變成了充滿侵略性。

 

周遭滿是祝福聲，可我就像開了屏蔽器一般。

 

隻能聽見顧習沉的聲音。

 

「林雨，你真是玩得夠開啊，等我回去，你最好也當我面這麼玩。」

 

「不知道還要多久，我盡快，再給我拍幾張照片，想S你的身體了。」

 

「行了，我也想早點回去，乖乖等著吧。」

 

「我還要陪你姐姐跨年，掛了。」

 

「新年快樂。」

 

第2章 她S了渣男後悔了

 

5

 

細碎的心疼從心髒蔓延至全身。

 

一瞬間，連帶著骨頭都在抽疼。

 

撕裂般的疼痛讓我喘不上來氣，我連忙護住一旁的柱子，慢慢緩和。

 

最近的病症發作得越來越頻繁，越來越劇烈。

 

一陣陣壓抑不住的洶湧告訴我，我的壽命在進行倒計時。

 

顧習沉打完電話回來，我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以為我是等得不耐煩鬧脾氣，輕笑著將我背起，一步步走回酒店。

 

路上他說了很多以前的事情，隻可惜我意識模糊，沒聽清幾句。

 

往後幾天，我一直在酒店躺著。

 

躺了兩天，才感覺緩和了一些。

 

顧習沉說要帶我去醫院，都被我用水土不服打發。

 

他也沒再強求，隻是一直守在我身邊照顧。

 

頭頂的倒計時變成了三天，我不想再浪費時間。

 

「顧習沉，我們去拍婚紗照吧。」

 

「結婚這麼多年，我們還沒有一個屬於我們的婚紗照呢。」

 

「聽說這邊的攝影技術很出名，我們去拍吧。」

 

顧習沉答應了。

 

當天，他帶我出了門。

 

從出門到抵達攝影樓，不過才一個小時。

 

到內棚，顧習沉換了套細致，簡單地畫了個淡妝，就幫我拎著包，挎著腿坐在沙發上等待。

 

我身體太瘦，不好選衣服。

 

挑了件最小的婚紗，將它綁緊在身上，我坐在化妝臺讓化妝師化妝。

 

化妝時間太久，化妝師和助理忍不住聊起了天。

 

「林小姐，你這身材也太瘦了，八十斤都沒有吧，你這麼瘦，你家先生肯定心疼S了吧。」

 

「我從來沒見過來拍婚紗照先生這麼乖巧配合的，你們肯定很相愛！」

 

「對啊對啊，姐姐，你剛剛試衣服，你先生看你的眼神真是又愛又心疼，險些紅了眼眶。」

 

「又相信愛情了，姐姐你們一定要幸福啊！」

 

化妝師一開口，助理便興奮地將知道的一切都吐了出來。

 

越說越激動，越說越感動，憋得臉色漲紅。

 

我輕輕笑了笑，沒有附和也沒有否定。

 

兩個小時過去，妝造終於完成。

 

我叫門口的顧習沉進來拍照，叫了幾聲也回應。

 

原本坐在門口的顧習沉失去了蹤影，隻剩下我的包和衣服躺在沙發上。

 

連打了三個電話都沒接通，感受到攝影師的疑惑，我拎著裙擺出去找。

 

從樓外找到車裡，從隔間找到樓梯。

 

最後，終於在廁所終於聽見了他的聲音。

 

隻是同時，廁所隔間傳來了女人的聲音。

 

「哥哥，拍婚紗照還出來和我廝混，姐姐知道肯定會生氣的。」

 

「姐姐電話都打三個了，要不你先從我身上離開，接著拍婚紗照？」

 

「哎呀，輕一點。」

 

林雨嬌媚又挑釁的聲音一出來，顧習沉堵住了他的嘴。

 

用猛烈的動作回應，讓她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良久，他才壓著聲音回應。

 

「婚紗照什麼時候都能拍。」

 

「但我想你都快想瘋了！都帶了什麼衣服，全都給我穿，一件件試！」

 

「一個星期沒碰你，真是我的極限。」

 

林雨為了顧習沉追到了這裡。

 

現在倆人在離我僅有一米的地方，僅隔著一道隔板苟且。

 

腦海中有了這個認知，一陣反胃感湧了上來，我SS捂著自己的嘴不泄漏出聲音，踉跄著步伐逃離。

 

高跟鞋踏過地面的聲音太重太響，吸引了廁所兩人的注意，顧習沉緊繃的聲音立即傳來：

 

「誰？」

 

6

 

從攝影類跑出去，我蹲在角落吐的肝腸寸斷。

 

將胃裡本就不多的東西吐空後，血液從喉嚨噴出，染紅了身上的潔白。

 

我跌坐在汙裙之中，倚靠在高大的柱子上，苟延殘喘。

 

我吊著一口氣閉著眼呼吸，周遭安靜的隻剩下自己的呼吸聲。

 

忽然，不遠處攝影樓門口躁動。

 

顧習沉衣衫不整地從裡面跑出來，眼睛通紅，撕心裂肺。

 

「林霧！老婆！」

 

「人去哪了？你們攝影樓的人是做什麼的！為什麼人跑出來了你們都不攔著！」

 

「還能愣著幹什麼，去調監控，找人啊！」

 

工作人員被他吼得神情緊繃，慌忙離開。

 

除了給我化妝的化妝師和助理，她們面露不屑，嘲諷出聲。

 

「笑S人了，剛剛我還磕是愛情，真是跟吃了屎一樣惡心。」

 

「現在在這怪我們工作人員，你背著你老婆在廁所和別的女人苟且的時候也沒見你褲子脫慢了。」

 

「吐了，裝什麼神情，我要是你老婆，沒扇你降龍十八掌都是溫柔的了。」

 

「趕緊滾，晦氣。」

 

「還有你，知三當三，一起給我滾！晦氣晦氣，阿梅，聯系清潔公司過來消毒。」

 

被叫阿梅的女生聞言大大應了一聲，然後朝著顧習沉和林雨重重呸了一聲。

 

被罵了顧習沉沒有離婚，他隻是愣怔在了原地。

 

瞳孔發散，從眼底深處滿溢出恐懼，喃喃自語說著不可能。

 

隻見他顫抖著拿起手機，反復地回撥電話。

 

我這邊的電話響起，一秒不到，就被我掛斷了。

 

重復了十幾次，顧習沉終於崩潰了。

 

他猛地一把將手機砸的四分五裂，隨即轉身血眼猩紅地掐住一邊撒嬌的林雨。

 

「林雨！你為什麼要來！為什麼要出現！」

 

「你他媽就那麼賤，你他媽就這麼忍不住，欠的找上門！」

 

「林霧走了！她知道了，全被她發現了！你要我怎麼辦，你讓我怎麼辦！」

 

「我找不到她，我他媽一定會S了你！」

 

林雨被掐的臉色漲紅之際，還在天真地望著顧習沉。

 

像是沒想到他會翻臉這麼快一樣。

 

「咳咳咳，放開我……」

 

「不是我，我不知道……」

 

林雨臉色發紫，瘋狂拍打顧習沉的手讓他放手。

 

就在她漸漸泄力時，顧習沉嘶吼著將他摔在地上。

 

盡管如此，林雨依舊不害怕。

 

她一邊咳嗽，一邊去抱顧習沉的腳。

 

「咳咳咳，哥哥，姐姐走了不是更好嗎？你們都在一起十年了，也該膩了吧。」

 

「她是走了，可我一直都在啊，哥哥，別看她了，多看看我好不好？她能做什麼我都能做，你和我在一起吧，好不好？」

 

「哥哥，你們在一起多久我就喜歡了你多久，我……」

 

林雨的態度可以說是卑微。

 

可回應她的， 是顧習沉用盡全力的一腳。

 

嘭的一聲。

 

林雨被踹出一米距離，趴在地上咳得出血。

 

此刻顧習沉的雙眸血紅，他臉色極其恐怖。

 

「林雨，你怎麼配？」

 

「和你睡幾次，就把自己當個人了？」

 

「我和你姐姐的感情，輪得到你插足？要不是你直接倒貼湊上來，我怎麼會看你一眼。」

 

「你最好祈禱我能找到你姐姐，不然，你一定S得很難看！」

 

顧習沉的聲音陰沉，語氣間的威脅不加以掩飾。

 

林雨直接暈了過去，不知道是被嚇得，還是被打的。

 

顧習沉怪了所有人，也沒有把自己納入責任人。

 

反胃感被壓抑下，我情緒平靜地看完整場鬧劇。

 

或許一切都是天定，人生的最後一場旅行，全程被打擾。

 

缺失的遺憾沒被彌補，也不會被彌補了。

 

這一刻，我忽然就釋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