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書名:慕顏 字數:3547 更新時間:2025-08-05 15:4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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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吸一口氣,眉眼間戾氣倏然消散不少,又將一樣東西塞進我手心。


 


「她住在裴家,你不願意見她可以去臨江那套別墅,是我特意為你買的,我會常回——」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不少路人駐足,驚訝看著被潑了一臉咖啡的男人。


 


我強壓怒意下微微發抖的手,沉聲說:「裴時砚,你在讓我當情人嗎,這就是你的動心?」


 


「你的心還不如拿去喂狗,認識過你,真算我倒霉。」


 


當斷則斷,不拖泥帶水是裴時砚一貫的作風。


 


更何況是當眾被人潑了一臉咖啡,按往常,他已經著手準備搞垮對方了。


 


可現在,裴時砚卻隻是松開緊抓我的手,沉默注視著我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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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裡司機見視急匆匆跑來遞紙,被他隨意揮退。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我已經不想再和他有什麼交集。


 


錦盛每天的工作都夠他忙得腳不沾地,何況他和溫朝月的訂婚日臨近。


 


我篤定,不多久他就會回去。


 


來找我這一趟,不過是心血來潮。


 


直到三天後,我在對接新項目的飯桌上再次看見他。


 


端出的禮節性微笑在目光觸及對面的裴時砚時驟然消散,合作方的負責人還在熱情介紹:「這位是錦盛那位裴總,對我們的項目方向很感興趣,說要入資。」


 


端坐在主位的裴時砚客套地回應了幾句,抬眼對我倏然一笑:「主要,是比較希望和蘇小姐合作。」


 


這個項目是我獨自接手的第一個大項目,我很重視,用無數個傾耗精力的日夜才換出一個滿意的方案。


 


我不明白,裴時砚為什麼偏偏來插手。


 


空氣在我們之間寸寸凝滯,那位負責人隻見有人爽快入資,絲毫沒注意到角落處的不對勁,笑著喊來服務員。


 


「實在沒想到能有機會與裴總合作,我和蘇小姐先敬您幾杯,祝合作順利!」


 


幾瓶酒被擺上正中,他起身剛要倒入杯中,就被裴時砚一道淡漠的聲音打斷。


 


「不喝酒,全換成果汁吧。」


 


「蘇小姐胃不好,喝不了酒。」


 


負責人怔愣了幾秒,很快又調好狀態。


 


把話題轉移到項目細節上,聊過幾句後再度笑盈盈開口:「聽說裴總婚期在即,您和溫小姐郎才女貌,提前祝你們新婚快樂!」


 


「恭喜」兩次還沒脫口,就見對面的裴時砚突然冷了臉色。


 


他仔細盯著我的神色,卻隻得到我毫無波瀾的反應。


 


像是被戳中什麼痛處,他終於卸下溫和的面具:「誰說我要訂婚了?」


 


「我和溫朝月的婚期推遲了。」


 


「阿顏,你不知道嗎?」


 


飯局中途,我就借口離開。


 


和裴時砚待在一起,我隻覺得渾身難受。


 


我垂眼發消息,讓剛走沒多久的助理回來接我。


 


身旁傳來一陣汽車駛來的聲音。


 


我下意識轉頭,看見一輛漆黑的勞斯萊斯停在路旁,車窗緩緩搖下,是裴時砚。


 


「上車,我送你去。」


 


手機屏幕上還映著合作方負責人給我發的消息:


 


【蘇小姐,您跟裴總認識?】


 


【他剛剛合同看都不看就籤了,還把盈利大頭讓給我們了,你一走他也急急忙忙走了。】


 


【他這麼好說話的嗎,不是說和他合作難如登天嗎?】


 


我放下手機,湧上心頭的無奈和煩悶讓我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裴時砚從來不是好脾氣的人,他對項目的要求嚴苛又謹慎,跟他合作過的人無不叫苦連天。


 


就連我也不能例外。


 


那些人若是看見現在這樣軟著態度追來追去的裴時砚,怕是要驚掉下巴。


 


我看著他,輕輕嘆了口氣:「裴時砚,沒必要。」


 


這一聲很輕,被風聲輕易壓過。


 


就在我以為裴時砚沒聽到時,他推門下車,站在了我面前。


 


「什麼沒必要?」他眼尾沁上一層薄紅,「是沒必要投資這個項目,還是——」


 


「我們之間沒必要了?」


 


我平靜說:「都沒必要。」


 


回答我的是一陣長久的沉默,他揉了揉頭發,眉眼間浮現罕見的無措。


 


「阿顏,我是不是做錯了。」他苦笑,「我也以為我能輕易放下你。」


 


「可你真的離開後,我才發現不一樣。」


 


「沒有你,哪都不舒服。你以前總愛在我的桌上放花,可現在那裡什麼都沒有,冷冰冰的讓我好難受。」


 


「我隻要你回到我身邊,隻要你想,我可以結束和溫朝月的婚約。」


 


我被最後一句砸得錯愕抬眼。


 


他輕笑起來,從大衣口袋裡掏出一枚鴿子蛋大的鑽石戒指。


 


「阿顏,曾經承諾過的,我現在可以重新兌現。」


 


他望向我的眼神溫柔款款,仿佛深情無比。


 


我卻後退一步,毫不留情打斷他。


 


「裴時砚,你既然已經決定和溫朝月在一起,就不該再和我糾纏不清。」


 


「你這樣,既對不起她,也對不起我。」


 


裴時砚許久沒回江市,更何況還與我有關。


 


裴母不可避免地找上我。


 


眼前的女人雍容華貴,舉止優雅,見我來隻是淡淡斜睨一眼。


 


毫不掩飾鄙夷與敵意。


 


我一直都知道,她是不喜歡我的。


 


這些年,我不止一次聽見她警告裴時砚:「時砚,你和你那個秘書離遠點,都是女人,怎麼會看不出她的目的?」


 


「你當她跟了你幾年有多真心?沒有你,她當初一樣會找別人。」


 


「她連父母都沒有,誰知道是怎麼教導出來的,你要搞清,那些世家閨秀才配和現在的你站在一起。」


 


那時裴時砚總會擋在我面前,駁回她的話。


 


我天真又隱秘地慶幸著,裴時砚對我是真心的。


 


可摔了那麼慘痛的一跤後,我才明白母子本就同心。


 


隻是裴時砚從不明說。


 


他更可惡,既要又要。


 


「蘇慕顏,我還是小瞧你了。」裴母譏诮地開口,「你這種下三濫的貨色我見多了,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把時砚勾得不顧訂婚也要來找你。」


 


她拿出一張支票:「要多少自己填,拿了就滾,別妄想玷汙裴家的門。」


 


我倒是沒想過,這種狗血情節能發生在我身上。


 


我啞然失笑,碰都沒碰那張支票:「裴夫人,如果您把您兒子上趕著貼到我面前,像狗皮膏藥一樣纏著我不放,叫做我勾引的話,那您真該去看看眼科了。」


 


我的聲音並不小,惹得咖啡廳裡其他人都側目過來。


 


裴母臉上一陣紅一陣黑。


 


可隨即又像是找到我的軟肋,輕嗤出聲:「你還不知道吧,朝月已經懷孕了,她嫁進裴家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見我發愣,她的得意更上一層樓:「所以少在這惺惺作態了,演過頭了隻會什麼都撈不著——」


 


卻不知,此刻在她身後。


 


匆匆趕來的裴時砚已經臉色發白,拉開她咬牙切齒:


 


「媽,我不是不準你來找她嗎?」


 


裴時砚大概是聽見了剛才的那些話,此刻臉色森然可怖。


 


「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我自己解決。」


 


「不需要你插手。」


 


轉向我時,卻瞬間壓低聲音,近乎哀求地說:「阿顏,那些話你別聽進去。」


 


「最近出了點事,我可以解釋。」


 


我沒有回應,裴母卻先大哭出聲。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態度不一的裴時砚:「時砚,你是瘋了嗎,這麼維護她?」


 


「你公司項目出問題,現在資金都周轉不開,這叫一點事嗎?」


 


「你知不知道,現在隻有和溫家聯姻,才有可能解決這次危機!可你現在還在這和她糾纏不清,你想我S直說!」


 


可裴時砚不為所動,漠然道:「那又怎樣。」


 


「沒有溫家我也能解決,這些事不需要您操心。」


 


他這幅無所謂的態度,惹得裴母更是氣憤。


 


揚起手就要扇下去,可猶豫片刻終究沒舍得。


 


而是抓起一旁桌上的瓷杯,向正欲離開的我狠狠擲來——


 


「砰」地一聲,盛著滾燙咖啡的瓷杯卻是碎裂在裴時砚頭上。


 


鋒利的碎片劃破他的額角,他悶哼一聲,鮮血從傷口處不斷溢出,滴落在地。


 


他冷冷看著裴母,打電話找人來強硬拖走了她,絲毫不顧她的反抗。


 


他揮開想把他一同扶走的人,踉跄著腳步抓住我的手。


 


許是因為疼痛,他的手在控制不住地輕顫, 連聲音也似被砂紙磨過般低啞:「阿顏, 別走。」


 


「你能不能,心疼心疼我?」


 


他眼底拉滿血絲, 像是許多天未曾休息好,憔悴無比。


 


「我已經想好了, 我可以把錦盛我的股份都轉給你,你想要其他什麼, 我都可以給, 如果你喜歡雲市, 我也可以以後都在這陪你。」


 


「我隻是走錯了一些路, 現在我們重新開始,不行嗎?」


 


他近乎祈求地注視著我。


 


一秒、兩秒、十秒, 空氣靜默, 無人應答。


 


他眼底那抹光亮漸漸落下, 我輕輕抽出手,沒有受到任何阻礙。


 


也給我們這段時間, 定下了最終的審判。


 


「裴時砚, 我們已經走散了。」


 


「不論是你還是我,都回不到最初了,再強求也是無用。」


 


「就這樣吧,別再來見我了。」


 


裴時砚從我面前消失了。


 


再聽見他的消息時, 是在新聞八卦頭條。


 


裴溫兩家婚約作廢,還鬧得不可開交。


 


聽說,溫朝月肚子裡的孩子另有其父,所以才急著要與裴時砚結婚。


 


裴母得知後當場氣暈入院,醒後鬧去溫家, 大罵溫朝月不知廉恥。


 


溫朝月倒也不甘示弱,直言裴母草根出身、潑婦一個。


 


這場曾被人人豔羨祝福的聯姻,最終滑稽收場。


 


隻落得個笑話二字。


 


裴時砚的公司也確實出了大問題,經此一鬧更是股票暴跌, 被對家掀出不少黑料。


 


裴時砚也再無從前在江市一手遮天的能力。


 


倒是我, 項目大獲成功,公司上市在即。


 


好事連連。


 


地位一反轉,之前那些對我的言論也一夜扭轉。


 


【我早說了, 蘇秘書不是那樣的人。】


 


【倒是那個裴時砚, 想腳踏兩條船沒想到翻船了吧?我在他手下天天被壓榨,隻是說錯一個字就被他解僱了,現在總算看見傻逼前老板倒臺了!】


 


【哦對了, 現在應該喊蘇總了。】


 


……


 


幾個月後的一場商業酒宴, 我見到了錦盛的新掌權人。


 


那人長相斯文,卻聽說親手將錦盛上下都換了層血。


 


裴時砚失勢, 除了個掛名闲職,再無其他。


 


那天晚上,有陌生號碼給我發來一段視頻。


 


是裴家那棟別墅, 屋內重新變回顏色單調的裝橫。


 


畫面晃動著, 掃到角落一堆胡亂堆放的空酒瓶, 視頻裡的人說話斷斷續續,帶著哭腔:「阿顏,我們一開始明明不是這樣的。」


 


「我會在這一直等著你的……」


 


我掐斷視頻, 面不改色把號碼拖進黑名單。


 


抬頭,日光絢爛。


 


我與裴時砚的故事至此落幕。


 


但獨屬於我的故事,此刻才剛剛開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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