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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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也是清陽一高的學生嗎?」
上司竟是我校友!
等等,他有這張合影,說明也是籃球隊的人,可我對此毫無印象。
閔確已經重新將注意力放回到文件:「嗯。」
他好冷淡。
可我好好奇。
正想追問,門被輕輕敲響。
管家提醒我,司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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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理由再逗留,我道了別後跟著管家往外走。
剛要拉上車門,外Ṱũₘ頭突然傳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
一個高大的身影撲進車廂,緊緊摟住我的腰。
「主人,我也要回家。」
09
醫生的猜想有誤。
副人格出現的條件,並不是我的不加班,很有可能是我的離開。
當閔確察覺到我正一點點遠離,來福就會出現。
因為喜歡?
想要挽留?
那為什麼不講……
明明剛才在書房孤男寡女,是個坦白心聲的好時機,卻對我冷淡得要S。
小狗枕著我的大腿,蹭了蹭。
「主人,我有點累,能不能先睡一會兒?還有還有,今晚……我可以進去嗎?」
問得可憐巴巴又小心翼翼。
心頓時軟乎乎。
昨晚對他太過防備,竟然讓他產生了這種不安,以為我不讓他進房間睡。
「當然可以,你先睡,到家叫你。」
結果到了家也沒舍得叫醒他。
這副身體明顯很疲倦,眼底有一抹淡淡的青。
小狗做家務太過積極,我都忘了他還是個工作時間超過 12 小時的大忙人。
等了好久,久到大腿開始發麻,他終於睜開眼,一臉沒睡醒的茫然。
我拜託司機一起將他帶到家門口,閔確太高了,我隻能奮力用身體支撐他。
開了門後,又抱著他的腰往沙發挪。
挪了沒幾步,壓在身上的力道輕了不少。
看來是徹底醒了。
「呼~重S我了。」我拍拍他的腰,「快去洗澡。」
身上的人一動不動。
我無語:「撒嬌也沒用,別指望我給你洗。」
遲遲沒有回應。
心裡咯噔一下,升起一股不妙的預感。
我收回手,一點點抽離出他的懷抱,緩慢地仰起臉。
閔確面無表情。
「時寧,為什麼要把我帶到你家?」
10
完犢子了。
我慌得語無倫次,汗流浃背:「您您您夢遊了……您信嗎?」
「我沒有夢遊前科。」
「是……是我邀請您來看我家狗後空翻……欸,狗呢……阿哈哈哈……狗不見惹。」
閔確不吭聲,視線掃過放在沙發靠背上的男士居家服,回頭深深看我一眼。
「無聊。」
說完轉身就要走。
雖然就這麼讓他走了也沒事,可……可我答應了來福。
我想要他留下。
「哦~閔總慢走,正好我也要出門,去實習生家~」
高大身影猛地一滯。
緊盯他的背影,忐忑得心髒快蹦出喉嚨。
如果說切換條件真的是我的離開,那麼……
男人轉過身,揉了揉眼睛。
「主人,說好了到家叫醒我的。」
心落回原處,我暗暗大松了口氣。
11
來福洗完澡,急哄哄地拱進被窩。
剛挪到我身邊,就被我按住。
他嚷嚷:「主人怎麼騙人!」
我也嚷嚷:「哪裡騙人了!」
「說好今晚可以……」小狗抬膝蹭蹭我,一個沒留神,就擠進了腿間,「進去的。」
本純情母單呆愣好一會,反應過來後,傻眼,臉紅,結巴。
「笨蛋!我說的進房間……」
瞄了一眼滅火器,好遠,夠不到。
也不知道安全詞還有沒有用……
就算真的要做,家裡也沒那玩意兒……
得下樓買……
我還在這兒自我糾結,他已經氣鼓鼓翻過身,不理我了。
戳戳小狗後背,小狗哼唧,但倔強地不回頭。
我嚷嚷:「明明你也騙人!」
他也嚷嚷:「我哪裡騙人了!」
「你說閔總喜歡我,喜歡個屁!」
……
房間安靜下來。
還沒見過副人格清醒時如此沉默,我率先敗下陣,討好地湊過去,意外看到了他異常認真的表情。
「主人,我知道他喜歡你,是因為我也曾是這具身體的主人。」
他翻身躺平,握著我的手腕,將我的手按在他胸膛。
強勁有力的心跳透過布料,整顆心髒在我掌心之下搏動。
「他是情感缺失的工作機器。
「看到你心動過速,卻不得其解,看到你和別的男人嬉笑覺得煩悶不爽,卻束手無策。
「我實在看不下去啦。」
心頭泛起一股無法定義的酸澀,湧向四肢百骸,帶著灼燒的疼。
我同樣不得其解,也束手無策。
依靠著本能,我呆呆地問:「所以你隻想幫他,並不是……喜歡我。」
小狗認認真真地看了我好一會,在我快哭出來的時候,笑著撐起身,親在我的眼尾。
「主人,我比這具身體的心跳,更早認出你。」
12
我對十八歲的閔確毫無印象,但十八歲的蘇執,我記得。
前段時間籃球隊組織重聚,昔日閃閃發光的熱血少年被生活搓磨成頭發不多,小肚子微鼓的模樣。
酒過三巡,他們提到了他。
那個被省隊選中第二天就出事,被迫切掉雙膝半月板,再也無法打球的天才控球後衛。
有點可惜。
命運偏愛過,又狠狠拋棄了。
我喝得也不少,跟著感慨——這大概就是熱血青春漫最終的結局吧,大家都懷揣著遺憾,變成無聊的大人,在一畝三分地上做牛馬。
很快有人反駁我:我們是牛馬,人家可不是,對蘇執來說啊,打不了球焉知非福。
蘇執比我高一屆,他出事時我剛接管球隊,不熟。
跟著浩浩蕩蕩一幫人前去醫院探Ŧŭₜ望,在人群縫隙裡匆匆看了他一眼,臉色蒼白,眉眼很好看,樂觀,笑呵呵地。
可人群散去,我返回病房拿落下的東西時,卻看到他失神地望著窗外,在落淚。
年少不懂事的我試圖安慰他:「學長,我沒看過你打球,但大家都說你打得很好。得到的喝彩和歡呼都是真實的,人就活這些瞬間,擁有過就好。下一個階段,另一種人生,一定會有其他精彩瞬間的。」
說完我就跑了。
本以為這個有關眼淚和遺憾的故事就此結束,天才球員會開啟人生新篇章。
沒想到十年後,我才知道了它真正的結局。
殘酷的,血淋淋的。
閔家早就知道蘇執是被抱錯的真少爺,但礙於與假少爺有了真感情,並沒有將他認回。
直到假少爺得了罕見病,無法繼承家業,他們才急忙找到蘇執,希望他能認祖歸宗。
蘇執很愛自己的養父母,也很愛自己目前的生活,對閔家安排的一切毫無興趣。
被惹怒的閔家給了蘇執一點教訓,安排事故,直接斷了他的運動生涯,又逼迫其養父母放棄了蘇執的撫養權。
蘇執被迫成為閔確的那天,身體裡生出第二個人格。
麻木地,機械地接受安排好的一切,按部就班地學接管公司必要的知識,出國留學,不斷深造。
有關夢想的舊記憶,徹底被塵封。
就這樣。
十年。
13
他講述這一切時,語氣很平靜。
我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臉。
小狗笑起來,捉住我的手親親:「主人,我沒哭啦。」
「為什麼不試著和閔Ťü₃總談一談,或許你們都會好受一點。」
小狗嘆氣。
「我沒有辦法和他談,要是被他知道了我還存在,隻會……」
我忽然想起醫生欲言又止的半截話。
反正……
隻會……
把不該有的人格抹S。
閔家不需要不可控又不聽話的蘇執,隻要他們造出來的閔確。
醫生的答復驗證了我的猜測。
「時小姐,你隻需要穩定兩個人格就好,不要做多餘的事。」
可保護自己的小狗,也算多餘的事嗎?
白天被閔確罵成狗,晚上他給我當狗的生活還在繼續。
我開始在已有事實上添油加醋。
引導著醫生得出那個結論——閔確和你在一起後,副人格蘇執應該就會消失。
可真和閔確在一起,我大概會被氣S。
「閔總,想要一個女孩子陪在自己身邊,不能用讓她猛猛加班這種方式,強行把人留下,明白嗎?你可以約她出去吃飯、散步,做任何消遣的事……」
閔確高傲地掃我一眼,薄唇輕啟。
「可我也要加班。」
我暴走:「那你就自己加啊!留著我又不和我說話,有意思嗎?我的時間就不是時間,就不值錢?」
閔確在思考。
良久,他抬頭問:「要股份嗎?」
?
我老實坐回沙發:「加加加,往S裡加!」
加著加著,距離開始縮短。
某個夜晚,辦公桌上的文件凌亂散落,我坐在他腿上,拿黑水筆緩慢劃過他的胸膛,心滿意足地看到他克制到微微發顫的模樣。
「閔總,你說,白天你罵我的時候幸災樂禍的那群人,知道你現在是這麼個德行嗎?」
一絲不苟的頭發亂了,原本扣到最頂上的襯衫敞著,胸口一片薄紅。
動情得一塌糊塗,偏偏隻能隱忍。
閔確不回答我,大掌徑直掐住我的腰,仰頭吻在鎖骨上。
一寸寸,流連而上。
還是有點機械,感覺在一比一復刻當時在電梯裡被他看到的吻痕。
不過能接受,至少他逐步變得像正常男人。
我回摟住他,有些不合時宜地想,下次可以在簡歷裡加一行:馴狗高手,輕松拿捏脾氣很差的惡犬。
惡犬適時地露出獠牙咬了我一口。
我倒吸一口氣,推開他。
閔確看起來十分不滿我的分神:「你在想什麼?」
這種佔有欲極強的感覺,讓我恍惚了一秒,不自覺抬手,摸了摸他的臉。
如果是蘇執,估計會氣得跳腳,嚷嚷主人絕對有了別的小狗,要不然怎麼會在接吻的時候走神。
「時寧。」
閔確眼底情潮退去,晦暗幽深。
「你在看誰?」
帶著繭子的指腹重重摩挲唇角,我忽然反應過來,這些硬硬的,粗粝的繭,是蘇執存在過的,最後的證明。
「在看過去的你。」
話音未落,眼皮一跳。
不好。
說錯話了。
想找補已經來不及,身體倏然一輕。
閔確把我按在桌上,像山般壓下,眉眼狠戾。
「過去的我已經回不來了。」
確實,小狗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出現了。
久到閔家都放松了警惕, 認為他大概率已經消失。
可我和小狗有過約定。
「蘇執, 我要你停滯不前的時間,重新流動起來。」
14
和閔確相處久了,公司開始有些流言。
什麼高冷總裁夜會嬌軟小職員,辦公室是兩人瘋狂纏綿的戰場……
白天冷言冷語裝不熟,晚上升溫到將空氣燙熟……
全公司都是他們 play 的一環……
巴拉巴拉……
已經轉正的實習生湊過來打聽, 我壓低聲線:「確實是我,好事將近。」
「靠,牛皮啊你。」
「你會幫我保密的吧?」
「那當然,我誰都不說~」
……
一下午,公司傳遍了。
臨下班前, 我被閔家的人叫走。
路上悄咪咪給閔確發了條消息:
【閔確, 謝謝你喜歡我, 好舍不得你呀!但我們似乎隻能到這裡了。下一個階段, 另一種人生,希望你可以過得幸福。】
然後,果斷關機。
閔家人對我的警告都在預料之中。
無非是希望我擺正自己的態度,不要奢望命中沒有的東西。
我隻不過是一個用來暫時安撫他人格的工具人,閔確將來隻會和對閔家有益的人在一起。
道理我都懂,但我不聽。
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我開始吧噠吧噠掉眼淚。
「嗚嗚, 可是我和閔總兩情相悅,你們怎麼可以逼他和不喜歡的人在一起呢?不覺得自己實在管太多了嗎?
「你們為什麼不問問他到底怎麼想?」
閔家人不明白剛才還一口一個「收到」「明白」「一定」的我怎麼突然變卦, 但不妨礙他們繼續用輕蔑而不耐煩的語氣回嗆:
「閔確怎麼想不重要, 他隻要做好閔家的繼承人就好,一個傀儡,要什麼思想?」
我繼續哇哇哭,直到一條西裝外套兜頭罩住, 我被摟進一個堅實的懷抱裡。
一聲冷笑響在頭頂。
「傀儡?是在說我嗎?」
15
讓閔確生出叫板的底氣,真是一件漫長而辛苦的事。
他不理解為什麼要暗地拉攏董事會,偷梁換柱將重要業務獨立出去。
「這對閔家沒有好處。」
我隻能一次又一次地努力哭唧唧:「如果不這樣做, 你的家人一定會把我們分開。」
「到時候你隻能眼睜睜看著我嫁給別的男人,和別人上床, 生與你無關的小孩, 就算我們țũ₋還會見面,小孩也隻會喊你……叔叔。」
激怒一隻惡犬,隻需要用最簡單樸素的方法。
教唆無恥,但有效。
閔家人終於發覺閔確失控得有些離譜時,已經為時太晚。
當然我也不好受。
那條消息或許太扎他的心,他此刻失控得讓人有些招架不住。
「至少……先回家……」
惡犬將我按在車門上,置若罔聞。
好話說盡,咒罵也不聽, 在妥協前, 我試探性搬出最後一招。
「來福,坐下。」
急風驟雨頃刻止歇。
這下,我是真的想Ṭŭ̀₌哭了。
情感缺失的閔確築著一道銅牆鐵壁,無窗無門。
但愛意會一點點腐蝕掉這道屏障。
然後像四月春風一樣悄無聲息地滲透進來。
閔確並不知道,這是屬於蘇執的情感,隻知道有什麼融進自己的人格思想裡, 無法控制,但也不排斥。
男人摟著我蹭蹭。
「時寧,今晚……可以進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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