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書名:郎悔 字數:3924 更新時間:2024-11-05 14:01:32

媽媽畢恭畢敬地道:“是。”


待媽媽回去,老太太無奈地道:“她呀,總算幹件明白事。”


身邊人勸慰:“這不是挺好的,不用咱們先開口,顯得強壓著她似的。”


原來老太太昨日才跟身邊人說過,這次趁著院試十二郎中了秀才,無論如何要讓他分出來單住。這麼大的男孩子還跟母親同住,還是沒有血緣的嗣母子,實在是不像話。


隻是要由老太太開口,難免又要令三夫人心中生怨。


老太太自然是不怕的,但上了年紀的人還是希望家中和睦,誰也不要跟誰有芥蒂才好。


好在三夫人自己想通了,主動提了出來,避免了大家的難看。


老太太跟身邊人念叨了一會兒,終還是道:“我老了,不能幫三郎照看她一輩子,以後日子過得怎麼樣還是得靠她自己。”


她擺擺手,道:“不說這個了。孫夫人送給我的三勻香分好了沒有?拿一份給老四家的,她喜歡擺弄這個……”


四夫人喜歡,三夫人又何嘗不喜歡呢?


隻是三夫人明明吃穿用度上從未苛刻過她,都給的是上等的供養,甚至老太太還常自掏腰包貼補三房。可三夫人每來請安,眉間總是悽婉,總給人一種她在凌家過得多麼悽風苦雨似的感覺。


四夫人從前被四爺慣得嬌氣的很,不料喪了了夫婿之後反而很快立了起來,竟叫老太太刮目相看了。


婆媳都是書香世家的女子,本就出身相仿,又都是識文斷字有才學,如今四夫人肯往老太太跟前湊,竟比前幾十年更相得了起來。


人總是偏心的,有個跟誰近跟誰遠,也是難免的。


第 35 章(親生)


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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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郎如今是春風得意。


自他中了秀才之後, 感覺在三房說話底氣都足了。


族學裡隻放了一天假,給子弟們用來察看成績、名次。第二日,三夫人的媽媽去向老夫人稟報要給十二郎分院子的時候, 十二郎已經和兄弟們回學裡去了。


族學並不在金陵城裡, 而是在城外凌氏族人聚居之地。


才回到學裡的當天, 正與族中子弟興高採烈地談此次院試的經驗, 忽見他的小廝探頭探腦地給他使眼色。十二郎一怔, 借口更衣脫身出來,問小廝:“怎了?”


小廝道:“那邊的大公子和夫人過來了。”


所謂“那邊”,指的是生了十二郎的那一家。


十二郎頓了頓,道:“在哪,帶我過去。”


小廝道:“在後頭。”


遂領著他悄悄離開學裡, 繞到族學後巷去。這裡人少,卻有一個婦人和一個青年, 正是十二郎親生的娘親和大哥。


見到他,婦人眼睛就亮了,喚道:“阿玉!”


小廝忙道:“夫人,可不能亂叫。”


十二郎過繼之前, 叫作凌明玉。他父親已經去世, 跟著母親、哥哥和弟弟妹妹過日子。那時候哥哥也沒有能力撐門立戶。一家子過得甚辛苦。


金陵尚書府三房要過繼個嗣子的消息在族裡傳開之後,他的親娘一咬牙,想著過繼一個, 也還有兩個兒子, 便將他和他弟弟一並送過去供挑選。


三夫人一眼看中了凌明玉, 過繼之後, 給他改名為凌延,便是如今的十二郎。


婦人眼圈一紅, 低聲道:“這裡也沒人……”


她的長子凌明輝也勸她:“娘,真讓人聽見,對阿玉不好。”


婦人忙抹眼睛認錯:“我曉得了,曉得了,下次一定不叫了。”


這副作派,令十二郎這兩天飛揚的心情沉下去不少。


“家裡有什麼事嗎?”他問。


或者,是又想要錢?


他被家裡送出去過繼,過繼的一方是族裡最強勢的一支,金陵尚書府,給的過繼禮金自然不菲。


家裡用這筆錢蓋了新房子,新置了田地。後來大哥娶妻子,用的也都是這錢。家裡的日子比從前好多了。


但當然沒法和凌延在金陵凌府裡過的日子比。


凌延和凌府其他子弟一樣到族學上學,他親生的家人想來偷偷看他十分便利。一開始的確是擔心他過得不好,怕他吃住不習慣。哪知道等親見到,以前穿著打補丁舊衣的次子,如今渾身上下錦衣華裳,吃穿用度都不是他們能想的。


情況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知道他有多少月錢,就更微妙了。


但那時候他小,銀錢的事都是身邊的大丫鬟把持著。大丫鬟直接向三夫人身邊的媽媽直線匯報。


凌延年紀小,大錢拿不出來,但凌府公子指縫裡的小錢在清貧同族眼中也不是小錢了。


那時候就時不時拿些散錢接濟家裡。後來年紀漸漸大了,年長的丫鬟發嫁,新上來的丫鬟不能再管制住他,凌延在銀錢上自由了許多。


但也是因為自由了許多,開始有了許多花銷,當然也能給親生的家裡更多的接濟。


但這時候,矛盾就顯現出來了。


他的一些花銷,在親生家庭眼裡看來,根本就是奢靡浪費。


“買那些無用的東西做什麼?夠家裡吃一個月的肉了!”


“有那個錢不如拿出來給你侄子做件新袄,勝過被你造敗沒了。”


這種話誰愛聽?最開始凌延還有點羞愧,時間長了自然就不滿了。


因為所謂的“那些”東西於凌府公子都是十分日常隨意的,並非多麼昂貴奢靡。


年紀越長,不滿越強烈。最後終於明白,親生的家裡是恨不得他節衣縮食地貼補他們才是。


想明白了,凌延就開始本能地疏遠他們。


其實按著禮法來說,既已經過繼了,原就不該再跟親生之家來往過密了。如今,凌府三夫人才是他的母親,親生之家隻是同族的遠親而已。


凌延想明白了自己以前的錯處,愧疚之心頓時就去了好幾分。


隻是他也不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到底也不能和親生之家徹底割裂開。隻能一時松一時緊地接濟接濟他們,但不管怎麼樣,凌延是不能任他們對他予取予求的。


給他們多少,由他說了算,不是他們想要多少就能拿到多少的。


凌延在凌府裡、在三夫人跟前常唯唯諾諾,在親生家人跟前,卻很喜歡這份掌控感。


隻他卻想錯了,這次他親娘和親大哥竟不是來要錢的。


“昨日十叔公去城裡看榜回來,說你中了,娘高興得都哭了。”凌延的親大哥凌明輝道,話語間,無限感慨。


他也是族學裡上過學的。隻是資質普通,讀不出希望來,終還是放棄了。如今過繼出去的二弟反倒出息了,怎能不令人感慨。


聽他說這話,凌延的臉上又露出些笑容。畢竟他過繼好幾年了,直到昨日才終於有了揚眉吐氣的感覺。


人生得意事,當然愛聽。


才露出笑容,他的親娘楊氏就問:“阿玉,你如今都是秀才了,那邊可有提過你的親事?“


凌延有些意外,但留了個心眼,含糊道:“不清楚。婚姻之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我怎能自己過問。”


楊氏和凌明輝互相使個眼色。


凌明輝摸出幾文錢塞給凌延的小廝:“你去那邊玩去。”


打發了小廝,楊氏才嘆一口氣,道:“果然不是親生的,到底沒那麼關心。你如今都十六了,也沒人想想你的終身大事。”


凌延眉頭微蹙:“也不能這樣說……”


“阿玉,”凌明輝道,“其實我和娘最擔心的,還是那邊糊弄你,盡可著他們的心,隨便給你找個女子,隻叫你生孩子傳香火,卻不管你屋裡人貼不貼心,日子過得舒不舒暢。”


楊氏點頭:“正是。”


凌明輝繼續說道:“你沒成過親,不明白的。夫妻齊心日子才過得好。夫妻若是同床異夢,這日子簡直了,每天都是道不盡的煩惱瑣碎,隻恨不得家都不想回。”


凌延想著自己的婚事已經想了許久了,聞言詫異,問:“這話怎麼說?”


凌明輝給楊氏遞了個眼色,楊氏放柔聲音,問:“你還記不記得你表姐?”


凌延一愣:“哪個表姐?”


“自然是你茹表姐,你們小時候玩得最好了。怎地就忘了。”楊氏嗔道。


凌延無語。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而且茹表姐她姓楊,乃是楊氏娘家的侄女,他們實際上見的次數也不多。


為數不多的那些見而,也大多是楊氏帶著他們回娘家打秋風去了,並不是什麼令人愉快的回憶。凌延問:“茹表姐怎麼了?生病了還是嫁人了?”


楊氏啐他:“呸!童言無忌!”她嗔道:“她隻比你大兩個月,說是表姐其實是同歲的。她還沒訂親呢,你別胡說。”


凌延內心裡隻冷笑,口中道:“那她年紀也不小了,早點嫁人吧,要不然不好嫁了。”


清貧之家,娘家養不起,女兒常常嫁得早。譬如童養媳,往往是至貧之家才不得不把小小年紀的女孩子送到別人家,從小做牛做馬。


越是富貴之家,越是喜歡多留女兒兩年,多在娘家享兩年福。


楊氏一噎,嗔道:“你好好說話。”


凌延便不說話了。


凌明輝胳膊肘拐了拐楊氏,示意她趕緊說重點。


楊氏會意,終於切入主題,道:“這些日子我看來看去,誰家的女兒都不如你茹表姐,又孝順又恭謹,若是做人媳婦,定是敬重丈夫、孝順公婆的好媳婦。她還生得好看。你說,這樣的姑娘誰不想討了做媳婦去。她還是你舅家表姐,若是親上做親,定跟你一條心,夫妻合力對付那邊,不怕吃虧。”


凌延簡直無力吐槽。


對付“那邊”?為什麼要對付凌府?他如今的錦衣玉食哪一樣不是凌府給的?他吃什麼虧?腦子有多大的病才想要對付凌府?


都已經過繼了這麼多年了,他也早長大了,為什麼眼前這個生了他的婦人總想拿哄小孩那一套來哄他?


娶茹表姐,誰受益最大?凌延很明白,他身為金陵尚書府的公子,娶楊家一個小門小戶的女兒,誰受益都不是他受益。


把他跟楊家綁定,受益最深的大概就是眼前這兩個人了。


他們算計得可真好。


最好笑的是,他們說茹表姐生得好看。


舅舅和母親倒是生得還整齊,凌延的好相貌,主要還是來自凌家的血脈。要不然為什麼三夫人一眼看中他,就是因為他沒有生得像母親,而是生得更像凌家人,與凌三爺實在有幾分相像。


至於表姐……舅母顏色平平,茹表姐現在不知道出落得如何了,但凌延還能記得起來的幾個年長的楊家表姐,都生得像舅母。


“好看”兩個字實在好笑。


他們知道什麼才是好看嗎?


要說好看……林嘉那樣的才叫作好看。其他什麼庸脂俗粉,也敢跑到他而前說好看。


在凌昭的眼裡,凌延實在算不得什麼聰明人。因為凌昭在京城裡日常接觸的都是人間菁英、士林華選。一對比,就高低立現。


但對讀過書、中了秀才的凌延來說,看他這位不識字的親娘和隻讀過幾年書不算睜眼瞎的大哥,就和凌昭看他是一樣一樣的。


都是自上而下的俯視,都是能看得清清楚楚的。


此時此刻十二郎看得明白,他和他的親生之家,早該做一個徹底的切割了。


第 36 章(安排)


第36章


切割不是撕破臉。


跟親生之家, 特別是親生母親撕破臉,縱然在禮法上站得住腳,總是會被人指著背脊說一聲“涼薄”。


楊氏和凌明輝努力想說服凌延找時間從族學偷溜出去與那位許久不見的舅家表姐“見一見”, 凌延隻含糊混了過去。


待好容易脫身回到學裡, 他告誡自己的小廝:“以後他們再來找我, 就說我出不來。”


小廝縮了縮脖子:“是。”


這件事反倒讓凌延清醒了。


以前他很煩三夫人對他期盼太高, 管得又太多。可跟親生之家比起來, 高下立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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