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去到臥房的時候。
她們已經照顧宋九歌喝過藥睡下了。
宋九歌的精神狀態和前幾天相比,已經有了很大的緩解。
看到人靠近,也不會再躲著了。
偶爾也會和其他人一起聊聊天,聽她們講外面時興的話本子。
「姑娘最喜歡聽邵鑫講的武皇。」
邵鑫這個人我有印象。
是第一個被我們收養的孤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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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一個和宋九歌很像的孩子。
「你為什麼會想起來給姐姐讀武皇?」
我讓人將邵鑫帶了過來。
可誰知還沒等我再問,邵鑫就先跪了下來。
「曾經蒙兩位姑娘大恩,將我視作自家姐妹,從不苛待於我。」
「你們於我有恩,便是我的恩人。現如今恩人有難,我不能坐視不理。」
「若是天大的事,我就算磕頭流血也要報得二位姑娘的大恩。」
「若是小事,我也定當全力以赴。」
7
我將手上的玉镯褪下,讓邵鑫去公主府裡找一個人。
玉镯是我一位舊友的信物。
昔日宋九歌遭遇宮變,落魄之際見一個小男孩快要餓S了,心生憐憫,便將自己的玉镯給了他。
他用玉镯換來了兩個饅頭。
後來宋九歌回宮,還惦記著那個小男孩,怕他餓S街頭,便讓他成為了公主府裡的一名侍衛。
宋九歌對那小將有恩,如今正是用上的時候。
自邵鑫走後的每一秒,於我而言都是煎熬。
書上的字就像是螞蟻在爬,無論怎樣都入不了我的眼。
就在我心急想要扔書的時候。
邵鑫去而復返。
可她身後卻並沒有小將的身影。
「大人,那小將說暫時脫不開身,日後也不要再聯系他了。」
「他還說,生S有命,富貴在天。既然公主殿下享受了這麼長時間百姓的供奉。」
「那現如今這一切,都是公主殿下應該承受的。」
「臣子插手皇族家事,於禮不合,有失綱常。」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邵鑫,仿佛聽見了天大的笑話。
「享受百姓供奉?應該承受的?」
「他以為他是誰,可以妄議皇族?」
邵鑫垂著頭,不敢看我。
「他說,公主殿下和親北漠,享受了那麼久的榮華富貴,現如今受點苦也是應該的。」
「念在之前的緣分,他不會將這件事告上去。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一件事。」
榮華富貴?宋九歌若是想要榮華富貴,當初就不會選擇去和親。
她明明有更好的選擇。
隻因為不想看見百姓流離失所,不想看見戰爭頻發。
她才會選擇遠嫁他鄉,用自己的婚姻換取兩國的和平。
可如今,她得到的卻是丈夫的暴打、N待,甚至被自己的親人舍棄。
這真的是她應該承受的嗎?
8
最終這件事還是無疾而終。
我與宋九歌好像陷入了一個S循環。
我們出不去,沒有任何的消息來源。
隻能依靠那些被依靠的孤女們,在外辛苦打探消息。
可我們這些人,在面對皇權時,無異於是杯水車薪。
但好在,宋九歌的狀態一日比一日好了起來。
她開始走出了屋子,願意和我們待在一起。
「凌泱,抱歉,這段時間讓你擔心了。」
宋九歌靠在我的懷裡,我們互相拉著手。
「我說過的,我一定會把你帶出虎狼窩。」
「就是不知道,你後面打算怎麼做。」
我小心翼翼看著宋九歌,不敢錯過她臉上的任何神情。
雖說我會完全尊重她的想法。
但倘若她還是決定回那個虎狼窩。
就算拼著我倆的情誼,我也會讓她斷了這個念頭。
她似乎察覺到了我的目光,再看向我時滿臉無奈。
「何凌泱,你我相識這麼多年,我什麼性子難道你不清楚嗎?」
「我宋九歌,絕不會在同一個地方栽倒兩次。」
可當我第二天早起想要再去找宋九歌的時候。
卻是邵鑫驚慌失措前來找我。
「姑娘!姑娘!有人強闖了院門,把人給帶走了!」
「他們穿著銀色的鎧甲。」
她的聲音止不住地顫抖。
「我當時出去買菜,是另一個女孩兒打開了房門。」
「她們說屋子裡的是貴人,還把你的名頭搬了出來。」
「可統統都不管事。她們根本攔不住那群人。」
「那群人手裡有刀。我們一個妹妹上前去攔,結果被他們卸了胳膊。」
邵鑫越說,眼眶越紅。
我強忍住內心的慌亂,思考對策。
「邵鑫,你沒和他們打過照面。你快走,離開這裡。」
「他們的目標是我和公主,不會對你們做什麼。」
「記住,無論一會兒有什麼動靜,都不要往這一片來。」
「有需要的時候,我自會找你。」
邵鑫哭著被我推進了暗道裡。
眼看她的身影離我越來越遠。
我咬咬牙,打翻了桌上的燭臺。
9
門外宮女的慘叫頓時吸引來了金吾衛。
趁著他們所有人注意力都在這兒的時候。
我轉身進入了暗道。
從另一個府門出來,跑到了大街上。
我穿著普通的百姓衣裳,臉上抹著灰,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起眼。
街道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我混在人群中,快速穿梭。
我知道,我不能停下來。
一旦停下,就會被抓住。
邵鑫她們幾乎沒怎麼出過門,頂多是在家門口買些東西。
再遠的路,就會提前找人聯系店家,讓他們給送過來。
所以她們沒有見過金吾衛。
銀色鎧甲,手握雙刀。
是金吾衛的風格。
下令帶走宋九歌的,隻能是皇上。
即便因為快速地奔跑,雙腿已經累到酸軟。
但我還是不能停下。
我不敢停下。
我必須要趕在金吾衛到達宮門之前,面見到陛下。
我無視了宮門的侍衛,強行闖入。
他們在後面追趕著,說我未經通報入宮,形如謀逆。
可我沒有理會。
我要為宋九歌再爭取一次時間。
隻有這樣,我才能有機會保下她。
才能有機會讓北漠王的惡行,被公之於眾。
可我在距離乾坤宮一裡地的位置,頓住了腳步。
金吾衛裡三層外三層,圍住了乾坤宮。
越靠近,越覺得窒息。
一向跟在皇帝身邊的內侍大總管,此刻正和掌事嬤嬤站在殿外嘆氣。
見到我來了,掌事嬤嬤面上閃過一絲訝然,隨即拉住了想要進去通報的大總管。
我站在外面,卻能清晰聽到裡面宋九歌竭力爭執的嘶吼。
「父皇處處說心疼我,卻連一份和離聖旨都不肯給我。」
「現如今我好不容易逃離魔爪,你卻又把我抓來,要獻祭給遠在九座城池之外的那個畜生。」
「你口口聲聲讓我體諒太子弟弟的不易,眼中又何曾有過我這個親生女兒!」
「宋天德,你如此行事,當真不怕報應嗎!」
10
宋九歌從未如此失態過。
一時間大殿寂靜無聲。
「放肆!你就是這麼對自己的父皇說話的嗎!」
「身為公主,既食民間供養,就應當為民分憂!」
「可你為臣不忠,為子不孝,為婦不仁,為妻不賢!」
「我怎麼會有你這麼個敗類女兒!」
皇帝氣急了,將手中的茶盞猛然擲出,恰巧摔在我的腳邊。
我這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三步並兩步衝進殿內。
「陛下息怒!九歌公主隻是一時情急,口不擇言,並非有意冒犯。還請陛下念在她一時情急,網開一面。」
但皇上的怒氣並沒有因為我這幾句話而有所平息。
他轉而將矛頭對準了我。
「朕不是讓你好生安撫北漠王,你就是這麼安撫的?」
「在北漠王府中將人堂而皇之地帶走,違背朕這個一國之主的命令。」
「何愛卿,何女官,何凌泱!你這賤婢真是好大的膽子,竟敢違逆聖旨!」
末了,他頹坐在椅子上。
「朕曾經看在已故貴妃的面子上,不曾對你們多加管束。」
「你要上朝,朕允了。你要辦女學,朕也答應了。」
「和親北漠也是你自行請旨,朕從未幹預。」
「夫為妻綱乃天經地義。」
「你們之間無論發生什麼事,都隻是夫妻之間的爭吵。」
「平凡人家尚且如此。何況你身為一國公主,更要承受旁人不可承受之重。」
說到最後,皇帝的聲音逐漸變得落寞。
「言盡於此。你回去好好掂量掂量。」
「朕也不願背負上一個賣女兒的罪名。」
11
身為出嫁公主,若是沒有夫君的陪同。
宋九歌便不能住在宮中。
隻能被遣送回驛站。
幾日沒見,宋九歌的神情更加緊繃。
直到到了目的地,她的手也還在牢牢抓著我的衣袖。
「凌泱,你願意幫我嗎?」
等所有人都離開屋子後,宋九歌拉住我的衣袖,看向我時滿眼急切。
「我隻有你了……」
為了能讓北漠王消氣,這次我和宋九歌被關在了一處。
隻等北漠王入京,就把我們二人當作禮物獻上去。
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好在那些金吾衛顧忌宋九歌的公主身份。
並沒有像曾經對待我那樣,對待宋九歌。
宋九歌的生身父親,為了警惕我們下一步動作。
甚至不願安排宮門內的人前來送餐。
還派人來監視我們。
可他們並不知道。
送飯的人是邵鑫。
她在我和宋九歌被金吾衛帶走的那天,恰好躲過了一劫。
並沒有和金吾衛打照面。
這倒是方便了她日日在外走動,為我們送信。
我和宋九歌曾仔細思索過。
皇帝是一國之君,聖旨不能輕易更改。
但若能在北漠王一行人入京前,拿到足夠多有利於我們的證據。
就可以敲登聞鼓上朝堂,請大理寺查案,並強迫皇帝更改聖意。
但這也是對皇帝權威的極度挑戰。
原本我們是不想走到這一步的。
可現在時間緊迫,容不得我們說不。
每把握住一次機會,所努力的每一步,都有可能會成為我們翻身成功的關鍵證據。
這是一次賭局。
我和宋九歌拼盡全力所做的賭局。
賭,可能會生。
但不賭,等待我們的,隻有必S的結局。
所以我們必須要賭,且毫無退路。
12
可想要收集證據又哪裡有這麼容易。
邵鑫每次送餐前,都會在餐簍裡帶上一件合宋九歌身形的衣服。
已經數不清是待在這裡的多少天了。
宋九歌每次都會在早晨的時候和邵鑫交換身份,直到晚上送餐時再回來。
連著奔波數日,宋九歌的身體也有些吃不消。
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
本來就沒有二兩肉的骨頭更顯瘦削。
而每天晚上帶不回的消息,才更讓人心累。
那種無力感,就像被巨石壓在胸口,讓人喘不過氣來。
我們每天都在等待,等待著一個渺茫的希望。
宋九歌的努力,我們的計劃,似乎都陷入了無盡的等待之中。
而每一次的等待,都像是在無聲地訴說著我們的失敗。
可我們不敢有絲毫的松懈。
因為一旦放松,就可能前功盡棄。
可這種無盡的等待,卻像是一種無形的折磨,讓人心力交瘁。
從前那些接受了我們幫助的女子,或因為夫家脅迫,或為自己的清譽。
大都不願意為宋九歌這件事強出頭。
即便有少數女子松口,可她們也在猶豫。
原因無他,隻是這骯髒的世界太吃人,更讓女子沒有一點兒活路。
「這群人怎麼不懂得感恩呢!公主殿下您給她們的幫助還少嗎?如今不過是讓她們出個頭露個面,就推三阻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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